“你不准出门。”他落下恐吓。
她不应,只是回头对他笑笑,让他充分理解,恐吓在她身上破功了。
“你不可以出门,如果一意孤行的话,你的红利……”胤禟从硬恐吓转为软恐吓。
“哼”她终于应上一声,只不过有应比没应还糟,那态度摆明忤逆他到底,离去的步伐不曾稍停。
“我现在心情不好,如果要逛街……下次再去。”望着她那固执的背影,他不得不放软身段。
温柔还是没回应,这次连回头丢个冷笑都省下来。
“今天,不适合出门。”他已经词穷,却还是逼着自己说上两句。
她走进房间,之前他用重重的关门声表达自己的怒气,而她也关门,却只是轻轻的声响,所以她没生气,所以她压根……不在乎他的怒气?
这个念头让胤禟压下去的怒火又被挑起。
从来没有女人这般忽略他,向来女人只会把他的话当圣旨,他只需一个眼神就能让女人化为绕指柔、匍伏在自己脚边,而温柔,非但没把他的话听进去,还说一句辩一句,好像他有多浅薄无知。
他为什么要受这种待遇?他是堂堂的九皇子,只有旁人对他卑躬屈膝的分,哪有他对人软言相求的理儿。
最最让他愤然的是,她不在乎他!
她从没在乎过他,他之于她只是责任,她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对顾铠焄负责,她在乎顾铠焄远甚于自己。
这个认知宛如在胤禟的心头浇上沸油,狠狠地炸过一通,心痛在牙龈间,却让骄傲阻止着,说不出口,他想跳脚、想揍人,想把温柔抓出来狠狠摇昊,好让她正视自己。
可就算她正视自己又怎样?她心里没有他,眼里没有他,很快的,连生活中都没有他,没有他这个想法,教向来充满自信的他,心底产生恐慌……
温柔回到房间,长吁一口气,先找到加油卡塞进包包里,起身欲往门外走去,想了想,又绕回床边,因为逛街的心情没有了,只觉得沉重。
说不出来为什么,一颗心荡到谷底,沉沉的、重重的,像是谁在上头压着大石头。
拿出几颗鱼食喂小斗斗,她捧起斗鱼问:“没事和食古不化的老祖宗赌气,我是不是很无聊?从他的角度看来,我和孝文的举止也许就是严重到需要去浸猪宠的啊,我干么为他随口一句淫荡而生气?”
她又不是没听过更难听的话,没人要的、杂种、私生女……各种难堪的字眼,明里暗里,她承受的还少吗?为此同九兽发火,没意义啊。
“对,根本没意义,我不需要在乎他怎么想,反正他很快就会离开这里,我只要记住他欠我的钱,一一向老板讨回来就是。”
没错,就是这样。
他和她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他们活在截然不同的世界里,有截然不同的态度与观念,这样的两个男女本就不该有交集。
只是,不小心碰上了,短暂相聚,她不该为他留心、不该为他在意,顶多再两个月吧,两个月后,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过她的独木桥,从此陌路不相逢,天涯无讯。
她何必为他羁心,何必他不让出门,她就乖乖待在家里,合作度高,有赏可领吗?
温柔放下小斗斗,拿起笔电,她不想待在家里。
走进客厅时,温柔发现书房的门已经关上,她耸耸肩,再对自己说一遍,不必在意。
抬起头、挺高胸,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在而潇洒,抱起笔电,里面存了好几部她刚抓下来的穿越小说,就趁这个没得血拚的下午,啃了吧。
胤禟虽然人在房间,却拉长耳朵细听温柔的动向,他以为温柔多少会把自己的话听进耳里,没想到她还是出门了,一个心急,他就要冲出房间,把她抓回来……
但,他在心急什么?心急她出门会前男友?心急她抛下自己、不在乎自己?还是心急一个月的相处,他之于她,仍然什么都不是?
微微停顿,胤禟对着房门发呆,再一次,他又想起她不在乎自己。
心,再度压抑……
好不容易平顺呼吸,走进客厅时,已经不见温柔的踪影,他颓然坐进沙发,心蓦地空虚,苦涩在眉眼间蔓延,他解释不来自己此刻的心情。
温柔走了,不吵不闹不吼叫,连胡闹个几声都没有,她和他认知中的女人相差太大,大到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掌握住她。
在古代,他一个表情就能让所有的事顺着自己的心意走,但在这里……因为温柔的不受控,他慌了。
他安慰自己,温柔不会放着自己不管的,她会回来……可她真的会回来吗?一丝丝的不确定在心底扬起。
压下慌乱,胤禟拿出遥控器,对着电视一按。
萤幕里出现几个袒胸露背的女人,她们的穿着比温柔夸张一百倍,面对男人,表现出来的是自信不是害羞,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几百年的时光,让男女之间出现重大改变。
当知识不再是男人的专利,当男人能做的、女人一样行,女人们开始要求互相尊重、要求公平对等,要所有他不认为女人该拥有的东西。
他错了吗?他来到她的时代,却要求她顺应自己的价值观,强将古代女子的观念灌输到她身上,强迫她顺从,难道真的错了吗?
往后靠躺,胤禟开始回想两人之间的种种——
他跷着腿,似笑非笑说:“中午我想吃泰国菜。”那是网路上介绍的,说泰国菜又酸又辣很够味,让他联想到温柔,一个又酸又辣很够味儿的女人。
她挑眉歪嘴,心想这一只比正牌的更挑嘴。真抱歉,她只是小秘书,不是五星级名厨。
她挤出笑脸说:“我不会做泰国菜,那个超出我的能力范围。”
“我把食谱打印下来了。”他笑脸以对,非要她照着自己的要求去做。
“我说,我不会”她重申。
他一口气凑到她面前,阴侧恻地说:“真不明白,顾铠焄怎么会用一个能力这么差的女秘书,回去之后,我该跟他提一提,换个新的好了,至于红利部分,着实该好好的讨论讨论。”
凭什么?最好顾铠焄会听信他的话。
“我想,老板还有分辨是非的能力。”
闻言,他笑得满脸邪恶,低下头,嘴巴轻贴在她耳侧。“你怎么知道,三个月后回去,穿越回来的人是顾铠焄而不是我?说不定,我只是想去问问他提款卡的密码。”
然后,她倒抽一口气,恨恨地抽走他手中的食谱。
他赢了这回,尝了一顿很“类温柔”的晚餐。
在穿越而来的第一天过后,温柔再不想和他同床入睡,她明白敌不过男人的力气,乖乖把床让出来,自个儿睡到客厅里。
可是,他怀念能够熟睡至天明的深夜,于是一次、两次……乃至无数次,他在夜里轻手轻脚、将熟睡的温柔搬进房间。
刚开始她很生气,为什么每次都在他的床上清醒,而且每个清晨都要迎视他那张膺足的容颜?
可她能做什么,杀人灭口?不行,杀掉一个爱新觉罗·胤禟会不会改变历史,她不敢赌也不想赌,更何况杀了他,她哪有本事启动时光机把顾铠焄给接回来。
说起冒险精神,她同意自己赢不过这位古代人。
她只能指着他火大。“请你客气一点,我是你的属下,不是你的──暖床工具。”
他连眉,却笑道:“我以为你是我二十四小时的‘贴身’秘书。”
她的头顶在冒烟。“对啊,还是个不支薪的秘书。”
他笑笑回答,“亏不了你的,只要你继续乖乖的待在我的床上。”
他的口气很暖昧,表情很淫邪,虽然字句并不过分,但他的脸就是会让人联想到黄色情节。
她气得一口气上不来,整张脸憋得通红。
“乖,拿张借据来我签,就写我爱新觉罗·胤禟欠温柔三个月的暖床费。”
话的内容可恶到了极点,但她除了吐气吸气、吸气又吐气外,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他看着她发火、看她想尽办法平抑胸口怒涛,再看着她松下眉毛、吞掉怒气,睬着重重的脚步声拿来借据,一式两份,让他签下。
那样的借据在他们的抽屉里已经摆上满满两大迭,他承诺过,回到清朝时,会折合成古玩让顾铠焄带回来,支付这笔欠款。
她相信他会还钱,不是因为他看起来很正义,而是相信身为皇子看不上这一点点的小欠款,会在乎这么点钱的人,是她这个没钱没势的小破落户。
然后她在每个晚上自动躺到他身侧,听他说话、为他讲床边故事,然后在隔天清晨,发现自己在他怀中熟睡一夜。
他又赢,让她在自己面前低头,一次又一次。
胤禟笑开怀,他喜欢这种感觉。
前几天,她又做一顿够呛、够辣,让他胤禟深切热爱的泰国大餐,花掉她整个上午的时间烹煮,做完菜,她亲自到书房把沉迷于网路的他请出来,脸上挂着巴结笑容,态度恭谨而谦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