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她重生,娘的婚姻不过是一场船过水无痕,人死、子女疫,世间什么都不留,徒留一笔哀伤。
诸事尽力吧,如果尽了力还不行,那就认命,谁让她是女人。
「你为哥哥做这么多,我为你做一点事,有何不可?」
她笑开,投进哥哥怀里,撒娇道:「我就知道哥哥疼我。」
「傻丫头,不疼你疼谁呢?」
「哥哥不必担心,荣亲王位登极权、才高家富,是每个女子梦想中的好丈夫。」
「所以他也是你梦想中的好丈夫吗?」
他是!可惜他不会只是她一个人的丈夫……还是不甘心,她这么倨傲自负的女子,没想到……
终究,她是个女人,娘说过的,身为女子便有女子的身不由己,与其强求,不如逆来顺受。
她也要开始学习逆来顺受了吗?
诗敏没回答哥哥的话,只是圈得他更紧。
皇甫静好看的五官笼罩看阴霆,深边的双眼里隐藏怒火。
她不嫁,诗敏居然不想嫁给自己?!
莫钫敏,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不想想他在晋州,自己明里暗地给了他多少人力、财力和助力,不然,一个小小六品官,凭什么能得皇帝青睐?
他以真心相待,没想到竟换来莫钫敏的圣前抗拒,还说什么愿意辞官回故里,以报皇恩。
哼,辞官回故里便能报答皇恩?他当皇家是什么?。
皇甫亭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自己的三皇弟,椰愉道:「原来天底下还有不愿意嫁给咱们荣亲王的姑娘?有个性,朕喜欢,那道赐婚就算了吧,如果荣亲王当真喜欢莫家姑娘,选秀名册上还有莫芬敏,不如朕将她赐给王爷?」
早就知道皇甫亭是妖孽,自己还帮他那么多?光看他能在后宫装病多年、暗自沉潜,好躲过王皇后毒手,就晓得此人心机多重。
撇撇嘴,皇甫静冷笑,「莫芬敏就留给皇上独享吧。」
见皇弟怒气冲天,皇甫亭落井下石,笑得满脸狐狸。「可朕比较喜欢慈眉观音呢,不如下道旨,让她到宫里来玩玩,说不定她对朕一见倾心。」
皇甫静的回应是狠狠瞪他一眼,甩袖,扭头就走。
他走得飞快,没听见皇帝的话,但伺候天子的内侍却听得一清二楚。
皇甫亭说:「看样子,这家伙是真的喜欢上莫诗敏了,真聪明,他选择财富和美女,却把国家朝廷丢给我,唉,能不能想个办法给丢回去呢?」
他的话让内侍全身颤抖。这、这、这……算不算窥得皇家秘密?
第9章(2)
那日皇甫静摆平江媚娘和李海廷,一路快马将诗敏带回庄园后,就转身回京。
战乱平息,天下大定,该忙该做的事多到让人脑袋发疼,他这么忙,不就是希望能在年底将丫头给娶进门?
没想到,莫钫敏居然找到皇甫亭面前,要他退掉这门亲。可恶!
他没回荣亲王府,气呼呼敲开莫府大门,要找莫钫敏理论,偏偏莫历升父子都不在,云娘也外出到绢花铺子去巡视了。
他也不要人接待,只问了声,「你们家二姑娘在哪里?」
听说荣亲王来访,莫芬敏快手快脚迎到前厅,她笑容可掬的上前,温声柔语说:「王爷今目前来,恰巧爹爹和哥哥不在,要不要略坐一会儿,芬敏派人去请长辈回来?」
看都不多看她一眼,他转头对下人命令,「领我去见二姑娘。」
下人望了望面露凶恶的大姑娘,两相比较,觉得还是听王爷的比较安全,便抬脚往外跑。
但莫芬敏抢到皇甫静身前,档在门边,轻声说:「王爷别呀,妹妹生病,正在休息呢,王爷这样过去不方便的,且万一过了病气」
他转头瞪她,凌厉的眼光吓得她浑身一颤,不自觉侧过身。
哼!他撇过脸,往外走。
见他离去,莫芬敏心想,再不把握机会,她便什么都得不到了,鼓起勇气,她上前捣住皇甫静的衣袖,企盼他回首望自己一眼。
「王爷要为妹妹的名声着想啊,您这样……」
这回,他连头也不转,手猛然用力一用,一个踉跄,莫芬敏差点儿摔跤,幸而贴身婢女将她扶住,否则定要跌个狗吃屎。
她定了定身,抹去额头惊汗,注视皇甫静的背影,忿忿不平,心底对诗敏的仇恨更深。
咬牙,心生歹念。
若不是诗敏,母亲怎会被赶出莫府,如今在江家过得连条狗都不如?如果不是她,王爷岂会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她明明长得比诗敏更美艳、更大家闺秀,她不过是个粗鄙的乡下丫头,有什么地方能比得过自己,凭什么诗敏的运气就是比自己好,能攀上荣亲王?
这样一想,她便联想起诗敏因为大娘夏氏的关系,自小吃的、穿的、用的都比自己好,即使她的母亲不受待见,生活却比自己更优遇。
真真不公平,就因为她有一个好娘亲、好哥哥,自己却没有吗?
恨恨地,她一把扯下瓶子里的花,撕碎扯烂,抛在地下重重踩过。
她不甘心!娘教过的,上天没有那么仁慈,不会替人安排所有的路,任何想要的东西,只能靠自己去争、去抢、去谋夺。一切,都得靠自己!
皇甫静推开诗敏房门,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喜妹在旁伺候,他挥挥手,让她退下。
走到床边,看见诗敏趴在床上,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长发在身后披散,红润的脸庞变得苍白,他心底一惊。怎地才几天不见,就病成这样?是那夜受了惊吓?还是她被太多的故事给吓倒?
可……怎么会,她是个多么大胆的丫头,别人不知,他岂会不晓。
那么,是诚如莫钫敏所言,她不愿意嫁给自己、在做消极抗议?所以是他弄错她的意思,她对他根本无心?
念头闪过,浓墨黑眉更形纠结。
轻轻坐到床侧,他伸出食指划过她浓密的听毛。
真想摇醒她问问清楚,为什么不喜欢自己?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对他说心事,难道只是一时冲动?或是阴错阳差,他恰好说了个与她经验相似的「死而复活故事」?
是他太强势,错解她的心思?
这些年她不订亲,不是因为等他,只是还没有碰到想嫁的男人?可如果是这样,女家给他这个知根底的,不是比盲婚哑嫁更好?
他真不知道该不该笑,多少女人盼着嫁他,没想到他最在乎的丫头,竟然对自己不屑一顾。
苦苦地拢了找眉,她心里无他,可他却无法别开脸,怎么办?
唉……为什么会喜欢上她?因为十岁的她,脸上那抹抑郁与孤傲?因为十四岁的她,被他撞见在夜里故作坚强?还是因为她和他一样,有张坏嘴,明明孤独害怕却总是假装勇敢?
他喜欢她,是因为她和自己太像,还是因为她救下他一条命,却没有在他肩膀绣花?
皇甫静说不真确,只晓得离开的三年里,他一天比一天更想她。
想她的害怕,想她的开朗,想她努力把日子过得起劲,想她的三百一行和说起生意时,会闪闪发亮的眼睛。
她没想过他吗?
如果不想,怎地他一出声,她便认出自己?如果不想,为什么再度相逢,她不避嫌,愿意同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如果不想,为什么听见他受伤,那眼底、脸庞的恐慌,那样真确,不容置疑?
所以,她心中不是没有他?既然如此,为什么肯让莫钫敏冒险到皇帝跟前辞婚,她不是最看重哥哥的前途吗?
她在害怕什么?和那个重生有关联吗?怎么办,他要怎么再一次一迈出她的心事,难不成再说一个哄骗她真心的假故事?
手指滑过她细致的脸庞,她秀气的鼻子,和那个红得令人心动的嘴唇。
忍不住笑了,即使满肚子里装的是忿怒,没办法啊,他总是在看见她时,笑容里才带上真心真意。
诗敏睁开眼睛,迷迷糊糊间看见皇甫静。
她以为自己在作梦,随即闭上眼,喃喃自语,「坏,留下玉佩就让人等,女子青春无价,就不怕我等老了?玉佩值多少钱啊,赔得起吗?」
所以她的确在等?
诗敏无意识的言语激起他的兴奋。低下头,他在她耳边低语,「那是无价之宝,绝对赔得起的。」
暖暖的气吹在耳畔,诗敏却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猛地睁开眼,对上他的视线。
刹那间,清醒了!
迷糊被踢到九霄云外,她直觉推开他,坐起身。
她忍不住埋怨,府里的下人在做什么,居然让一个大男人跑到姑娘床边?最最该死的是,唉……这里还是她家。
「怕什么,又不是没有同床共枕过。」他痞痞笑着,坐到她身边,二话不说搭起她的肩,将她揽进怀里。
「那次是情非得已。」她用力推开他,缩啊缩,整个人缩到床的最里头。
「是吗,我怎么没看见情非得己?不过,当时你很害怕是真的,是不是要让你够害怕,你才会投怀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