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盛夏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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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页

 

  之后假期用罄,回到美国后他埋头苦读,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大学、硕士学位拿下,然后回台湾、进入曜林百货,像报恩似的拚命工作,工作之余,没有任何一天放弃寻找依依。

  这么久了,他几乎都要死心了,谁知竟会在这里遇见她,而她成为合作鞋厂的设计师。很好,他终于可以追着她要一个交代。

  掌声提醒了卢歙,签约仪式完成,他起身,和合作公司的陈董事长握手。

  陈董事长对他很有好感,亲切问道:“卢总经理,要不要留下来让我们陈总经理带你参观公司,晚上也一起吃个便饭?”

  陈总经理陈珂娟是他的女儿,他心底盘算着,听说卢歙还没有女朋友,如果和他女儿能够看对眼,倒是很合适的一对。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刘若依抿了抿嘴唇。他真是有人缘啊,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想着,她低下头,忙收拾好桌上的资料,准备走出会议室。

  “不必,让贵公司的设计长陪我逛逛就可以。”卢歙钦点地望向她。短短的时间内,他已经整理好紊乱思绪。

  陈董事长看了眼刘若依,眼底有淡淡的不满。果然,男人第一眼只会看见她,把她和女儿摆在一起,终是女儿吃亏。

  但董事长尚未开口时,她先出了声,只是她说话的对象不是卢歙。

  “董事长,对不起,下午我得请两个小时的假。”她看看腕表,抱歉地一笑。

  “我差不多要离开公司了。”

  她没说谎,今天是栩栩的生日,外婆住院,爸爸妈咪必须前往照顾,所以她得陪栩栩庆生。

  不管是真是假,她的回答令陈董事长相当满意,便向她投去赏识的一眼,点点头,再笑着转向卢歙,“既然如此,卢总经理,还是让——”

  “参访贵公司的事就下次再说吧。”他截断对方的话,直接走到刘若依身边,拉起她的手肘,“反正你要下班了,就一起走吧。”

  卢歙的大动作让所有人恍然大悟,原来他们彼此是认识的。

  “你们慢慢聊,我们先离开了。”

  陈珂娟打破尴尬,朝卢歙点了点头后离开,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亦鱼贯走出,最后一个人离开会议室时,没忘记把门带上。

  刘若依定眼望他。他这是在做什么啊?这里是公司、是她赖以生存的地方,他却亮出关系,是想公司里的人怎样看她?

  不对,他们哪有什么关系,早在很多年前,他们之间就断得一干二净,所以他这是、这是……对,他一定是在挑衅。

  “可以吗?”卢歙出声,打断她乱七八糟的思绪,表情透着一丝危险感。

  “可以什么?”她退后几步,拉开距离,以警戒的目光望向他。

  “聊聊。”他走向前,把她拉开的距离缩短。

  “对不起,我在公司不聊私事、不叙旧。”她别开脸,躲避他的眼神。

  “很好,公私分明,如果我是你的老板定会感动不已。”几句话带上淡淡的嘲讽。

  微皱鼻子,她提醒自己,卢歙不再是那个简单却固执的男孩,能坐上总经理位置,不管是不是空降,都一定是厉害角色,不想让他渗透的最好方法就是不沟通、不理会、不交谈。

  转身,她企图加快脚步离开会议室。

  可他已经让她逃脱一次,怎可能再次放任自己大意?于是,卢歙抓住刘若依的手腕将她往回拉,一个旋转,她转回他身前,像跳舞似的,但两人表情僵硬,没有跳舞时的轻快愉悦。

  “你要做什么?”她凝起眉目。

  “你欠我一个答案。”

  “我很忙。”忙到没时间给谁送答案。

  “没关系,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在车上时我们可以聊聊。”今天,他非要追出自己被三振的理由。

  不由分说,他拉起她的手往她的办公室走,紧盯着她收拾好东西后,接手她的设计稿和包包,再度拉起她的手腕,强势地、恶霸地,带着她走往他要去的方向。

  *****

  第6章(2)

  “告诉我为什么?”

  在车子开出地下停车场后,他抛出的第一句话以问号来呈现。

  直到见了她,卢歙才明白,原来自己对她有这么生气。

  刘若依苦笑。她不想给他正确答案,因为伤口已经缝了线封起,她不愿意硬生生再划开,何况依他的道德感,若是让他知道真正原因,他怎会乖乖待在刘家,替曜林百货撑大局?

  她和那个刘家已经没有关系,何必去做那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沉吟须更,她避重就轻。“我妈咪出车祸了,我没有心情回信。”

  她说的是“回信”而不是“写信”,所以她明知他写过几百封信,却是硬起心肠,连丢给他“我很好”三个字都不愿意?

  卢歙追问:“阿姨为什么出车祸?什么时候出的车祸?伤得严重吗?”

  车祸……源自于她的任性。那夜她全身湿透,蜷缩在手术室外头,一次次对妈咪说:“对不起!我错了。”更向妈咪承诺,也对上天承诺,如果妈咪可以活着,她愿意当个好小孩,乖乖听话,和不舍彻底切割,她会把爱恨通通埋得深深的,好好的过日子。

  老天似乎听见她的承诺,把妈咪从鬼门关前放回来了。

  那天,心急如焚的周叔比舅舅更早一步到医院,他抱着她,一口一声说:“依依不怕,周叔在。”

  妈咪住院五个月,周叔结束营业留在医院照顾,那时他们都不知道她会不会变成植物人,可周叔斩钉截铁地说:“太轻易放弃的人,不会得到幸福。”

  于是她和周叔一起在妈咪病房边说笑、聊天,周叔时常喊着妈咪的名字,好像妈咪始终有加入他们的交谈。

  后来,是周叔牵着她的手,带她去大学注册,也是周叔挽起袖子亲手帮她整理宿舍,她的眼睛红了。

  那时周叔温和地摸摸她的头,笑说:“傻孩子,我一直希望能够亲自为女儿做这个。”

  那天,她喊了周叔一声爸爸,然后她看见周叔的泪水。

  她超修很多学分,想早点毕业、早点赚钱奉养妈咪,她的课从星期一到星期五排得满满,因此必须加倍用功。

  而她忘不了那个深夜,凌晨两点三十七,当手机响起,周叔语带哽咽说:“依依,你妈咪醒了。”电话这头的她泪水翻滚。

  她拿起了外套、奢侈一回,从台北坐计程车奔回台中,一路上,她无法停止哭泣,因为泪水己在心中狠狠地累积五个月,她死命咬住下唇,再次向上苍保证,她会乖、她会听话、她永远不和卢歙再续……

  当妈咪清醒,听到周叔的第一句话是——“幼庭,请你嫁给我吧。”于是,他们卖掉台中的房子,举家搬回台北。两年后,妈咪身体终于康复,周叔盘下一间店面,继续开店,而妈咪当了贤妻良母。周叔用满满的爱化解了她们对她父亲的恨,她与刘家全然切割,无恨不爱,再无分毫情感。

  “阿姨为什么出车祸?什么时候出的车祸?伤得严重吗?”

  卢歙问的每句都是重点,如果她照实回答,他会听出端倪。

  因此她再度避重就轻,淡然回应,“有五个月的时间,我每天都被恶梦惊醒,梦里,我失去我深爱的妈咪。”

  他蹙起浓眉,口气凝重,目光凝结在她的身上,一瞬不瞬地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怎么能说?他是车祸的导火线之一……刘若依缓慢摇头。“对不起,那个时候我心力交瘁,没有力气负荷多余情绪,每天,我脑子里面只想着同一件事,什么时候老天会把妈咪还给我,或者什么时候,我将成为孤女?”

  “所以我成了累赘,所以你不要我?多扯的理由!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担心、会难过、会寝食不安?有没有想过,在你担心会不会失去母亲的同时,我也在担心着自己会不会失去你?”

  心一震,她无语。

  是的、她知道他的担忧,她看过他每封来信,字里行间全是忧郁,可是对不起……她已立下誓约,无法违背诺言、违背妈咪。于是她只能在辗转难眠的深夜里,用被子蒙住,低声哭泣。

  “那个时候,我无法顾虑到你。”冷了声音,她望向窗外,假装对他的话无动于衷。

  听着她的话语,他握住方向盘的手指头紧缩,指间捧出正片苍白。

  他火大、震怒,气到想揪住她的双肩狠力摇晃,但是……怎么舍得?她是他的依依啊,是他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女人。

  十年了,他有满肚子的话想对她说、有满腔的热情想让她接受,他为爱听故事的依依准备了满仓库的故事,他是那样热切地等待这一天,怎舍得凶她、骂她、狠狠摇晃她?

  在众多的怒气背后,他真正想做的是包容,包容她所有过错、包容她的抛弃、包容她忘记他的谆谆叮咛……他想一笑眠恩仇,然后用太空梭般的飞快速度,把两人带回依依、不舍的承诺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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