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种事她只打算当个笑话拿来调侃一下炎妙槐,不过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有着极细微的转变了。
挑眉,炎妙槐望着她那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心中的好奇更盛,向来不躁进的性子竟然有些发起了急,开口道:“说吧。”
自从那日不意的相聚,炎妙槐多少了解解慕真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么温顺与单纯,只是不知她到底做了什么事,竟让梁姬露出一副瞧好戏的模样。
那女人究竟做了什么?
“少夫人她……”又是话到了舌尖便顿住,梁姬似乎是在找一个好听点儿的说词。
可向来沉稳的炎妙槐今儿个可没那么好的耐性,声一冷,直接喝道:“说!”
“今日少夫人让银月去请了几名夫人过府。”
“是什么人?”
眉不抬、眼皮不掀,他的双眼虽然还是瞧著书案上珍稀的玉石纸镇,似在细细玩赏,可心思全让梁姬的话给吸引了。
“王媒婆、李媒婆与谢媒婆。”
这三个媒婆可是城里头赫赫有名的,凭着三寸不烂之舌,经由她们牵成的姻缘,多得数不清。
“她这回倒是铁了心了?”唇角一撇,炎妙槐的语气又开始透着火气。
“李媒婆方才在园子里瞧见我时,已经忙不迭地找我说起亲了。”
本来,她只当做笑话来瞧,她与炎妙槐之间,本就只有单纯的公事上的关系,从来不涉及私情,也不能涉及私情。
就算她向来不将世俗礼教放在眼中,但是有听过兄妹成亲的吗?
她与他,可是地地道道的亲兄妹,她可是他本家爹爹在外风流所种下的孽种,向来不见容于他的亲娘,在她的娘亲病故之后,要不是他找着了她,将她带在身旁,她还不知要流落何方。
“是吗?那你怎么说?”
“自然是说没兴趣,难不成还真要我嫁给你吗?”梁姬没好气的说道,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看上去竟也与炎妙槐有几分神似。
“怎么,我现在倒成了人人视如敝屣之人了?”挑着眉,他轻声笑道。
炯炯的目光虽然依旧落在石纸镇上,但他那飘浮的语气,还是让了解他性子的梁姬,忍不住为嫂子的大胆捏了一把冷汗。
众人都道她这大哥向来少情少欲,眼底儿唯有炎家的一片产业,可唯有她知道并非事实,他只不过是早已敛起了心性,可一旦牵勾出他的怒气,便可比滔天巨浪,转瞬之间便能噬人于无形。
而这回,向来安分守己的嫂子,只怕真的在无意中捋了虎须而不自知。
“还说了什么?”他懒洋洋地再问。
那轻缓的沉声再次让她有了些许的犹豫,不知自己该不该再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继续说下去。
她可不似嫂子这样大胆,敢忽视炎妙槐的存在,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她自然知道这人不发怒则已,一发怒必是惊人。
“没说什么,只说炎家子嗣稀薄,所以请那些媒婆尽尽心,为爷儿多觅几位合适的如夫人,好为炎家开枝散叶。”
想到那些媒婆的三寸不烂之舌和那股热切劲儿,梁姬不禁又勾了勾唇角。
“还有呢?”他又问道,纵然脸上依然含笑,可是声冷得足以让人结成了冰棍。
他倒想知道那个女人究竟能识大体到何种地步!
“还有,少夫人许了她们重谢,只要她们说成了亲事,自会重赏那些媒婆们,所以她们个个全都喜孜孜地连忙出门办事去了。”
她敢打赌,不用两个时辰,炎家大少爷选妾的消息便会传遍大街小巷,成为百姓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了。
“就这样?”
以解慕真那日眸底的认真,他倒不以为她只会用这样的心力去操办这事,他想知道她还打着什么主意。
向来,在生意场上与人厮杀,他崇尚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所以他问得很是详细。
“少夫人还唤了总管去,细细地询问府里那些云英未嫁的丫头们,除了我之外,有没有比较出色的。”
好一个内举不避亲,看来他这个“温柔娴淑”的娘子,是铁了心的想要为他招来几个如花似玉的妾室了。
虽然向来对她没有多少情分,但他始终尊她为妻,没想到她竟然这样大方,竟能贤德若此。
她那颗脑袋里头,究竟在想些什么?
向来平静的心湖蓦地窜出一阵气怒,深吸了口气,他勉力抑住。
“今儿个一天,她做的事儿可真多呵!”炎妙槐状似喃喃,紧抿的唇畔浅浅的提起了一抹笑。
那笑轻透得让人瞧不真切,但唯有他自己知道,在成亲的半年后,不论是有心抑或无心,解慕真终究还是勾起了他的兴趣。
第2章(1)
望着手中的画卷,那一卷卷我见犹怜的姿态,那一副副婀娜多姿的身影,解慕真的唇角蓦地勾勒出一朵轻浅的笑容。
有了这些,应该可以稍解老夫人思孙之苦,也能让自个儿摆脱进退维谷的窘境。
“少夫人,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打从少夫人进了炎府,银月就被安排在她身边伺候着,主子待她是真心的好,所以她自然也心向着主子多些。
但见这两日,媒婆不断地将愿意入府为妾的仕女画像送入府中,银月的心里就发了急。
“是啊,你瞧瞧这些姑娘,个个明眸皓齿、长相不凡、身形多姿,琴棋书画更是无一不精,我想夫君应该很是欢喜。”
真正教她诧异的是,梁姬一口回绝了媒婆的提亲,要是她肯,她也能省去不少麻烦。
毕竟她向来跟在炎妙槐的身边,对他的喜好自是很清楚,应该也最能讨他欢心。
不过这也不打紧,只要夫君看中这些姑娘中的任何一个,又能让老夫人抱上长孙,她心中的大石也就能稍稍放下了。
虽然这几日她出门时,或多或少都会发觉下人们或是街坊们瞧着她的模样多少都带点怜悯之意,但她却不曾真正在意。
为了炎家,她做什么都可以,更何况只不过是让人同情地瞧上两眼。
“少夫人,我说你啊……”银月本就是单纯直白的性子,心中要是有话,自然更藏不住,心里头一发急,便没能顾上尊卑,急急地说道:“我娘说,女人这辈子最苦的事,就是得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夫婿,这种事儿旁人躲都来不及了,您怎么就净往自个儿身上揽,还揽得这般开心?”
闻言,解慕真抬眸扫了她一眼,望着她脸上的不解与气愤,解慕真无瑕的脸庞漾起了一抹浅笑。
“少夫人,您怎地还笑得出来呢?”银月还来不及赞叹那笑的夺目,便忙不迭地抱怨着。
“不笑,难不成得哭吗?”迎着银月的气急败坏,她轻松反问。
这一问,更惹得银月急得跳脚,嚷道:“少夫人,这事是该哭啊!虽然你现在是稳坐着大少夫人的位置,可是若是迎进了一个手段厉害、又真怀上孩子的,您难道不怕自个儿的地位会不保吗?”
尤其是梁姬,不但人美,手腕更是一等一,少夫人这般巴巴的说亲,说不准她一进门,便会威胁到自家主子在炎家的地位啊!
“为炎家开枝散叶本就是我的责任,若是新进的妹妹能为夫君生得一男半女的,我自然也该开心啊!”此话说得情真意切。
对于纳妾这事,她向来是认真的。
炎府于她既然有恩,给了她这一片遮风蔽雨的地方,本来在她嫁予炎妙槐的那一日,她便在心底起了誓,要倾尽所有的对他好,甚至希望他们也能像寻常夫妻一样琴瑟和鸣。
可惜的是,他对她只是无可奈何的接受,更没有半点的喜爱,他既无心,她亦不想强求,但也不能如此长久下去,所以纳妾倒真是个好方法。
她不想愧对了炎家的庇护之恩呵!
“少夫人,要生孩子,你也行啊,为什么非得别的女人生?”
闻言,解慕真又笑,只不过这回的笑却添了几许沉。
不是她不想自个儿生,而是她试过了,既知他并无此心意,何苦强求呢?
“夫君向来忙于商行的事儿,甚少踏足妙玉轩,就算来了,也只不过和衣而眠,这事你不清楚吗?”
“这俗话说得好,男追女隔层山,女若追男便只隔层纱了,少夫人这般聪明灵巧,只要你愿意,何愁不能替大少爷生个一男半女的?”
“傻丫头,这天底下有些事是不能勉强的,他既不能真心相待,我便不会强求。”
她试过了,但炎妙槐眸中总是因她而起的不耐,让她怕极了,所以不想再试。
如今她只想安安稳稳地待在炎家,伴着老夫人报恩,这样……就够了。
她不得他的欢心,她便安安静静地为他打理府里的大小事儿,强摘的果子不甜。
她并不想象娘一样,用尽了心思去爱着一个男人,最终却什么也没有得到,还落得死无其所的下场,娘亲临死前的哀怨,她总是记在心坎里,所以当她知道夫君对她并无一丝情意,她便收起所有的情意,一心只想报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