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的真心话,她一直都知道。
其实早在大学他向她提分手时,她就应该知道,是她自己不愿面对的足足拖了十多年,才真正把这句话传达到内心里。
他说的对,他们之间最好的状态,就是纯粹朋友。
酒吧事件让她又痛哭了整整两个礼拜,然后她就脱胎换骨了,套句林晴媛的话,就像--植物人突然清醒一样!
听到这句话时,星宁又狠狠大哭了一场。
酒吧事件一个月后,她接受尧震菲的追求,两人交往了一年,接着正式步入礼堂。
结婚典礼上,看着老是站得远远的韦礼特,星宁承认自己的心跳还是会隐隐加快。
他本身就是一台超级发电机,光是站在那里,便足以把整个会场所有女人的视线吸引过去。
包括林晴媛的,不过,她看向他跟他朋友的目光,不是冒着爱心的甜蜜爱慕,而是正在发射无数利箭的武器。
韦礼特……
这个她真正深深爱过的男人,将永远是她心里的爱,也是她心里最大的痛,不过,这一切将深深被埋进她心底最深、最深的地方。
后来花爱祝把那天她离开酒吧后的情况都告诉她了,林晴媛本来想揍韦礼特,可惜失了准头,一拳挥在莫帝凡下巴……
她们隔天马上约好,绝不把星宁听到那些话的事情说出去,这件事到此为止,就这样。
星宁已经下定决心要抛开一切,追寻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
如果他知道她其实有听到那些话,他们之间将会变得很尴尬,那会让他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值得庆幸的是,她已经能笑看被女人包围的他,虽然仍会觉得有点怪怪的,但已经在她能够压抑住的范围里。
结婚一年后,莫帝凡打了通电话给她。
那时候她正站在自家饭厅里,等老公回家吃晚饭,皮包里放着产检的超音波照片。
她还来不及跟老公宣布好消息,莫帝凡就带来一个令人震惊的大消息!
是关于……他的。
“星宁,最近好吗?”莫帝凡威冷嗓音从遥远的德国柏林传来。
“很好啊,为什么这么问?”她虽然困惑,语气仍十分友善。“还有,你怎么会突然打给我?
很稀奇喔。”
“我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有人过得很不好。”他沉重的嗓音仿佛正在重重叹息。
“帝凡?”她有些怔住。
“礼特那个不要命的家伙,最近答应接下去中东还是哪个战地的拍摄工作,这件事你知道吗?”
他愁云惨雾地说道。
“我不知道,我跟……”甫谈到他,她的心跳又慢慢加快节奏。“他,最近很少联络。”
“我想也是。”音乐厅的个人休息室内,莫帝凡一手拿着手机,整个人往后靠向白墙。“突然告知说要去战地拍照,问他半天,打死也不肯把地点说清楚,星宁,你帮我问问他到底要去哪里,好吗?”
“我?”她眨眨眼。
“对,你。”他的语气再认真不过,接着无声叹口气,“如果你问他,他一定肯开金口。”
“连你问他,他都不肯说,我……”她没有他的自信。
“拜托,至少帮我问问,好吗?”
“我、我尽力。”她很清楚身为顶尖管弦乐团指挥的莫帝凡,向来只对人发号施令,很少求人,她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明天我再打给你。”他再次跟她确认。
“好。”
第2章(2)
挂断电话,她心神不宁的猛做深呼吸。
他要去战地?为什么?
这几年他接商拍都拍不完,为什么还要特地跑去战地给自己找麻烦?
她用力吞咽一下,脸部表情平静,深呼吸着,沉定地拉开椅子,缓慢坐下去,抓着手机的双手因过于用力,竟微微颤抖着。
有多久没有打电话给他了?
以前他的电话总是在已拨电话纪录里就可以找得到,现在居然要到成千上百笔纪录的电话簿里寻找?
她慢慢往下按,费劲找寻他的名字。
终于看到了--韦礼特。
她眼神平静,眼波晶亮,双唇抿紧,再偷偷深吸口气,双手捧着手机轻轻按下通话键--
钢琴独奏乐缓缓响起。
她喜欢钢琴独奏乐,以前拨他手机大概只会听到摇滚乐或一些热闹的流行音乐,什么时候他也听起干净、通透的钢琴独奏?
舒服的乐音让她紧绷的神经缓缓放松下来,接着,手机转进语音信箱。
“您拨的电话……”
是他正在忙,还是不愿意接她的电话?
星宁恍了一下神,系统已自行转进语音留言,嘟的一声,像在提醒她该说点什么。
“呃……”
她呆了一下,好久没跟他说话,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好先再次深深吸口气。
“……我是星宁,有点事想找你,听到这件事时,我有点吓一跳,所以想打电话给你……”
此时突然传来大门开启的声音,她的思绪顿时被打乱,慌乱得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星宁,我回来喽,你在哪?”
老公回来了?她慌得按下结束通话键,连忙站起身。
“我在饭厅。”
她不知道自己干嘛像个小偷一样打电话?
尧震菲从来都没有排斥过韦礼特,事实上,这是她结婚后第一次主动跟韦礼特联络。
几分钟过后,只见尧震菲捧着一大束香水百合来到她面前。
“送你。”他把花交到她手中。
“谢谢。”她把鼻子凑进一大束花里,深深吸了口气。
好香……
“我先上楼换件舒服的衣服。”他转身上楼。
她默默看着老公的身影,接着找来自己最爱的琉璃花瓶,才刚把花插进去,手机便响了。
她的身子轻轻震了一下,随即力持镇定地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看了一下。
韦礼特!他回电了!这么快?
“喂?”她悄悄走进厨房,按下接听键,没有拿手机的手,下意识握成拳头,心跳变得好快、好快!
大多时候,她都是从身边朋友辗转知道他的消息,她真的好久没有跟他直接说话,手心甚至紧张得开始冒汗。
“星宁?我是礼特。”
印象中低沉饱满的男性嗓音宛如悠扬大提琴,如丝缎般滑进她心底。
“我知道,有来电显示。”她笑说,听到久违的迷人嗓音,原本紧张的心情这才真正平缓下来。
他停顿一下。
这时刚好有人在他身边说话,首先是他助理冠冕的声音,接着,说话音浪轻轻飘进她耳里--
“抱歉,我老板正在讲电话,请等一下。” “特居然在工作间隔的休息时间回电?这通电话一定很重要,是大金主吗?” “不知道,反正先别吵他。” “我打扰到你了吗?”她小小声的问。
“没有,现在是休息时间。”韦礼特再次停顿一下,才慎重地扬嗓问道:“星宁,你还好吗?”
“我很好。”她有些不明所以地回答。“你呢?”
他的声音听起来为什么如此小心翼翼?是因为太久没通电话,两人之间都有点生疏了吧。
她心底落下零星点点的落寞……
“是吗?”他性感的低笑开来,嗓音略带苦涩,但她没有听出来。“我不好。”
“嗯?”她微微瞪大眼睛。
他不好吗?
“你那通语意不清的留言,差点没把我吓死。”
像察觉到她的紧张与错愕,他态度从容补上这句话,轻易化解两人之间突生的尴尬。
“喔,那个……”她轻笑起来,张开口,想解释刚才那通被打断的留言,后来想想好像又没有非解释不可的必要,伸出手,在头顶挥了挥驱散这个念头,话题一转,“刚才帝凡打给我。”
“多管闲事的家伙……”他咕哝。
听见他的咕哝,她噗哧一声笑出来,“他说你是不要命的家伙。”
“看来你知道了。”
听他的语气,她仿佛就能想像他现在的表情,一定是双手一摊,模样极度无奈。
“对,我知道了。”她眸底笑意转浓。
“那没什么大不了。”他耸耸肩,整个人瘫坐在道具零散的地上,背靠着墙壁,头微仰,语似叹息。
“对,扛着贵得要死的莱卡相机,冲进子弹飞来飞去的地方,还真的没什么大不了!”她在电话这头耸耸肩。
“你这是在……挖苦我?”他微微诧异了一下,随即低沉笑开。
“有不明显到还要劳烦韦大摄影师亲自再问一次吗?”她流畅说完,语带笑意。
电话那头再次传来诡异的静默。
她愣了一下,以为自己说了什么话惹他不高兴时,低沉嗓音突然变得粗嘎,悠扬的传进她耳里--
“星宁,你变得更成熟了。”
咚咚!她的心跳像连跳两音的钢琴。
“何止成熟?我都快‘结果’了。”她伸出手,摸摸自己的脸。
可恶,她都是个快当妈妈的人了,居然还会为了别人的一句赞美就马上脸红、发烫,真丢脸!
“结什么?”他浓眉一皱。
“我怀孕了,本来要先跟我老公说,被你抢到头香喽!”她笑咪咪地报告,嘴角向上无限地蔓延,一手缓缓抚摸着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