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这些人到底怎么了?是有病吗……”杜月香忍不住喃喃自语。
等她进入书房后没多久,聂席郎也出现了,她正要对他打招呼,但发现他今天的表情比平常更冷了好几度,她莫名打了个寒颤,有种不好的预感。
“聂中丞,你……”吃错药了?后面那四个字她还真没胆说出口,就怕他真的吃了火药,然后她又嘴贱的点超导火线,他会真的在她面前爆炸。
“杜台主昨日休假可愉快?”聂席郎没有半点笑意的问。
“当然愉快。”还愉快得不得了!
“我想也是。”聂席郎冷冷一笑。
杜月香再度打了个寒颤,他的笑容分明有问题!
聂席郎继续保持冷笑,语出惊人。“面瘫?”
“咦?”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是那个“面瘫”吗?还是那个“面摊”?
“毒舌?”
“耶?”他真的知道了!不是她多想呀!
才过一天而已,她的“面瘫毒舌论”已经传到他耳里了,有没有这么快的呀?
难怪刚才进来时那些下属都在背后指着她窃窃私语,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想必聂席郎被她封为“面瘫毒舌男”的事已经传遍整个御史台,她恐怕还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到底是哪个大嘴巴这么快就出卖她,有没有这么没良心的呀!
“杜台主与其在背后聊人是非,倒不如多花些心力学习更快进入状况。”聂席郎收回冷笑,再度板起脸。“从今日开始,下官就将分担的批阅公文工作全交还给台主自行处理,下官会从旁辅佐,直到台主处理完毕为止。”
“不要吧?这样会死人的!”杜月香马上苦着一张脸。“我不但要读尚未看完的工作实录,还得批阅比平常要多出一倍的公文,原本的工作量对我来说已经很吃力,现在再多加这些,我不就不用回家睡觉了?”
“您迟早要习惯的,况且是您动作太慢,要是照一般人的速度,是不会处理不完的。”
聂席郎早就对她的龟速颇有微词,不只是阅读工作实录慢,就连批阅公文也慢,更不用说她那一手乱七八糟的字,他都怀疑她当初习字时,到底有没有人好好的教她该如何拿毛笔?
杜月香真是有苦说不出呀,她的阅读速度慢,是因为金盛王朝所使用的文字与她原本所学的不一样,她是来到这里之后才重新学习,有些罕见字她根本没学过,只好靠着前后文来猜那看不懂的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写得一手烂字就更不用说了,她只学三年的人怎么可能比得过这些从小就拿毛笔当筷子在使的在地人呢?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两边语言莫名的能沟通,省去她一个大麻烦,要是连语言都得重新学习,她就真要吐血了。
“聂中丞,你大人有大量,别这么小气嘛,若只为了我说你是面瘫毒舌男就这么虐待我,要是传出去会被别人笑话的。”她继续苦着一张脸哀求。
“笑话?拜您所赐,我已是众僚属的笑话了。”聂席郎冷瞪了她一眼,还敢说他虐待她,有这个头疼的上司对他来说才是真正的虐待。“而您要是不想永远都成为笑话,就从这一刻开始努力认真,才有机会让其他人对您刮目相看。”
眼看哀兵政策不成,杜月香干脆硬了起来,趄身火大质问。“我才是御史台的头头,到底是你听我的,还是我听你的?”
聂席郎挑了挑眉,那眼神就像在说--好大的官威,看来你已经有本事独当一面,不需要人帮忙了?
“……”杜月香与他僵持了好一会儿,硬是与他大眼瞪小眼,看谁先认输,但瞪到最后……还是她率先败阵,神色萎靡的坐回位子上。“对不起……”
她孬,她就是没节操,现在是形势比人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除了继续当个受尽委屈的小媳妇之外,又能如何?
等着瞧吧!等她媳妇熬成婆时,就是她大反攻的时候了,到那时,她一定要让他跪下来叫她女王!
但她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媳妇熬成婆?呵……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聂席郎果然说到做到,将帮忙分担的工作都交还给她,而且还在一旁盯着她处理。
他根本就是不懂怜香惜玉为何物的无趣男人,杜月香只能咬牙拚了,只不过她的慢也不是一天就能改变得了的,所以进度还是严重落后。
直到夕阳西下,大家都离开了,杜月香还是深陷在公文苦海中不得翻身,而聂席郎也陪着她继续熬。
偌大的御史台内除了他们俩之外,就只剩今晚负责值班守夜的一名年轻的监察御史李德三。
这时杜月香不得不庆幸,她的官位高到不必和下属一同轮班守夜,要知道,熬夜可是美容最大的敌人呀,除非万不得已,她才不要放弃睡美容觉的机会。
只不过今晚的她是在劫难逃,想回去也回不去了……
夕阳余晖尽没,杜月香继续在书房内挑灯夜战,却越战越没力,看公文看得头昏眼花。
聂席郎见外头天色全暗,也打算收手了,他只是乘机吓唬吓唬她,给她个警惕罢了,并不是非得逼她熬夜把公文处理完不可。
“台主,今日咱们就在此结束吧。”
杜月香原本已经累得合起一半的双眼顿时大张,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你刚才……说什么?”
“下官说,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真的?你不逼我把剩下的公文都看完了?”他突然间懂得怜香惜玉了?她不相信!
“公文内容有轻重缓急之分,重要的公文当然越快处理完越好,一些没有急迫性的缓个一、两日再处理也不碍事。”
杜月香忍不住傻眼,所以他根本是在整她嘛!“聂中丞,这种事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她还在想,为什么其他人都是“打卡制”,就她一个人得“责任制”,这不公平,原来是被他摆了一道!
“然后您一放松,是不是就觉得反正不急,慢侵来也不要紧了?”
“……”她不由得心虚,还满有可能会演变成这个样子的,他果然将她的习性抓得准准准,简直太可怕了。
“希望台主记取今日的教训,尽快提升自己的速度。”
“是是,我知道了……”都到了这个节骨眼,她也没力再抗辩什么了,只想赶快回家。
聂席郎一点头放行,杜月香马上从萎靡不振转而精神百倍,迫不及待想离开御史台。
聂席郎拿来一盏已经点上蜡烛的宫灯。“我送你出宫门吧。”
唷,他还懂得不要让姑娘家一个人走夜路呢!杜月香心里终于平衡了一些,觉得他还算是个男人。
第三章 谁家卖面(2)
两人走在安静无人的长廊上,即将走出御史台大门之际,某种奇怪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
聂席郎机警地抬头一看,发现有东西从屋檐滚下来,赶紧丢下宫灯,抱住杜月香往一旁扑倒。“小心!”
“什么?啊--”
杜月香还来不及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就被聂席郎压倒在地,紧接着瓦片摔落,地上响起碎裂声,破碎的残瓦四散乱飞,好多都打到他们身上。
现在是怎么一回事?他们遇到袭击了吗?杜月香心惊胆跳,完全不敢妄动,就怕小命不保。
等到没有东西继续掉下来后,聂席郎抬头望向屋檐上头,发现二楼窗户半开,可疑的黑色身影一晃而过,显然屋檐的瓦片并不是意外落下,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发生什么事了?”李德三此时从里头冲出来。“台主、聂中丞,你们还好吗?”
“有人躲在二楼动手脚,快去逮人!”聂席郎扬声命令。
“是!”李德三马上转身前去追捕。
此时在附近巡逻的四名宫中侍卫也听到声响,即刻冲过来捉拿可疑之人。
确认过暂时没有危险后,聂席郎才撑起身子,不再将杜月香压在下方,杜月香好不容易坐起身,马上担心的问他。“聂中丞,你还好吗?”
刚才瓦片掉落四散,几乎都是聂席郎帮她挡掉,她就怕他因此受了伤,见他身上还残留着不少小小的碎瓦片,她赶紧伸手替他拍掉,眉心拧得死紧,顺便乘机检查他有没有哪里受伤。
聂席郎心一跳,不习惯两人过度靠近,尴尬不已地拉开彼此的距离。
“我并无大碍。”
她到底知不知道男女之防?虽是紧急状况出于善意,但她毫无顾忌的对他东摸西摸,一点姑娘家的矜持都没有,还是很不妥当。
“真的?”杜月香抬头瞧着他的脸,发现他左边鬓角有些异样,伸手一摸,又温又黏,好像是血。“你流血了?”
聂席郎一愣,直到此刻才发觉到自己左额有阵痛意逐渐蔓延,看来是刚才危急间被瓦片给弄伤的,刚才浑然无所觉,现在才开始觉得痛。
“都流血了,你还说自己没有大碍?”杜月香担心的把他拉起来。“快先进去休息,找块布压住额上的伤口,我马上帮你叫太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