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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荻尔没出声仅是点点头。

  谈完了正事,闻人尹按撩不住好奇心,把一直想问的话问出口,“王爷,我听说你的王妃离府出走,可有这事?”

  牧荻尔倏地沉下脸色,没答腔。

  “也就是有了。”仗着与他有多年的好交情,闻人尹丝毫不怕他摆臭脸,继续追问:“她是牧隆瑞派来监视你的吧,为什么会在这时离府出走?”

  怔怔望着手臂伤口,流出的血已渐渐不见墨黑色,牧荻尔脑海中浮现那日奚荷月悲怆欲绝的神情——

  “你怀疑我嫁给你别有用心,你可以防备我,但是你怎么能这样羞辱我?你把我当成什么?轻浮不贞的女子吗?!”

  见他黯然不语,闻人尹原本嘻笑的神情转为认真,“看你这表情,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吧?”

  许久之后,牧荻尔才徐徐启口,“我做了一件事。”

  “什么事?”

  “我用易容之术扮成不同的男子故意向她求欢示爱,被她发现了。”

  闻人尹讶异的瞠大眼,“什么?你若是不相信她,提防着她便是,为何要这么做?”他不认同的皱眉,实在搞不懂牧荻尔在想什么。“不过这倒让我想起一个从神州传来的试妻故事。”

  牧荻尔苦笑,他也听说过这个故事,当初之所以扮成不同的人试探奚荷月,可以说便是受到这则故事的启发。

  “后来呢?她怎么知道?”闻人尹追问。

  牧荻尔语声有些低沉,“就在你抵达那天,我过来见你,而扮成我的小凌子戴着的人皮面具,不慎被一只狐狸给抓下来,被她撞见……”

  听到这里,闻人尹更加讶异,“这么说她也知道你装傻的事了,会不会将消息传回宫里?”

  “她亲口答应过不会泄露出去。”

  “她的话可信吗?”闻人尹有几分疑虑。

  “我相信她。”

  闻人尹暗暗翻了个白眼。既然相信她,当初又为何要假扮成不同的男人去向她求欢示爱?“总之,一连发现你瞒了她那么多事,又那样测试她,她大怒之下,便离府出走。”

  “少尹,你觉得我这么做错了吗?”牧荻尔望着好友。

  闻人尹抬手摸着下颚,思忖了片刻表示,“我想她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装傻一事攸关性命,倒也没什么好气,可扮成不同男子来试探她的事嘛……我只知道换成了是我,八成会赏你几个巴掌,再踹你几脚,然后从此一刀两断。被人这么怀疑自个儿的真心,我想换作任何人都很难忍受吧。”

  见牧荻尔在听完他的话后眼神一黯,闻人尹忙拍拍他的肩安慰他。

  “切,她是走了又不是死了,你再把她找回来不就得了,若是你对她有心,好好解释清楚就是了。”

  采了采菊儿的额头,感觉她的烧退了些,奚荷月总算安心了,拿着巾子温柔的替她擦了擦脸。看她睡得很熟,奚荷月轻轻站起来,端起脸盆要出去再打一盆水进来,刚走到门口便见到袁宿琴。

  “妹妹,有人来看你。”

  “谁呀?”她不解地问。她在这儿无亲无故,想不出会是谁来看她。

  “是旭王府的伍总管。”

  “他怎么会来这儿?”奚荷月诧道。“难道是姊姊……”

  袁宿琴赶紧澄清,“不是我去通风报信,是伍总管自个儿找来的,也许是那夜我们投宿客栈时被人瞧见了,伍总管便循线找来。”

  “那……姊姊替我推了吧,我不想见他。”既然离开了,她不想再跟旭王府的人有任何瓜葛。

  “也许伍总管是来接你回王府的。”袁宿琴劝她。

  奚荷月神色平静地轻摇螓首,“我不会回去。”五年的相思换到他那样的对待,她的心已死。

  这两日她细细想过,这些年来只是她一厢情愿的在惦记着他、想着他,他不曾把她放在心头,全是她在自作多情,可笑她当初还抱着想与他生死与共的念头而嫁给他,真傻。

  她已想通,不想再一个人痴守着这样的感情,既然他没将她放在心上,她又何必自苦,执着的不放手?

  袁宿琴细细端详着她的表情,“你真的不想回王府?”

  “是。”她毫不迟疑地颔首。

  “妹妹,我不知道你究竟与王爷发生了什么事,可我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袁宿琴柔声再劝。

  “没什么好考虑,我离开对他和我都好,姊姊不必再劝我了。”既然他对她无心,勉强在一起,只怕两人都难受。

  见她心意已决,袁宿琴叹息道:“好吧,我替你回了伍总管。”

  见她旋身要走,奚荷月才想到什么叫住了她,“姊姊等等,我写封信请伍总管替我带回去。”

  “这是王妃托小的带回来给王爷的信。”伍连郡将手里的信呈给牧荻尔。接过信,牧荻尔立刻拆开细读。

  王爷:

  与您夫妻一场,就宛如作了一场梦,如今这梦已醒。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还如当初不相识。

  五年的相思如今终于穷尽,情断梦醒,从今而后天各一方,盼王爷珍重。

  第8章(2)

  看完信,牧荻尔紧抓着信纸,“情断梦醒”!这四个字犹如一记重槌,狠狠击痛他的心。

  半晌后,他才抬眼望向伍连郡,“你去见她,她还好吗?”

  “王妃不愿相见,这信是由韦……袁姑娘转交。”伍连郡原本要说“韦夫人”,却想起袁宿琴曾是王妃,因此临时改了口。“据袁姑娘说王妃一切安好,倒是菊儿因淋雨,生了场病,不过目前已没什么大碍,袁姑娘还说,她会照顾好王妃,请王爷不要担心。”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待伍连郡离开后,牧荻尔低头再望着手里的信,信上她所写的这首诗,在他扮成风清波时曾吟了后半首给她听,没想到如今她竟写下整首诗来还给他。

  五年的相思如今终于穷尽,情断梦醒——他的视线死死地紧盯着这几个字,满腔的懊悔化成了无数的虫子在噜咬着他的心。

  是怎样的深情让她相思了五年?可他却那般对她……他不禁忆起当年,她稚气的脸庞带着一脸娇羞却又认真的对着他说——“牧哥哥,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长大后我要嫁你为妻报答你。”

  “……是我辜负了你。”看着信,他哑着嗓低哺。

  村子生活朴实,袁宿琴与韦照所住之处也极为简朴,木造的屋子里仅有两间房,一间夫妻俩住,另一间原本是想让孩子住的,但两人成亲多年,一直未有子嗣,因此房间便空了下来,如今正好让奚荷月与菊儿住。

  这儿没有下人,举凡打扫煮饭洗衣等杂事皆得自个儿来,照顾菊儿之余,奚荷月也帮着做些事。

  这日一早,她提着水桶,前往村子里的水井汲水,正要将水桶拉上来时,旁边蓦地伸来一只大掌替她一把将水桶提上来。

  她侧头看去,发现是一名不曾见过的男子。

  她颔首道谢,“多谢。”

  “不客气。”

  听见他的嗓音,她微愕,不禁细看男子。男子面容很平凡,却拥有一双亮如夜星的眼眸,那黑瞳避也不避的迎视着她,唇瓣噙着抹微笑。

  一股怒火陡然从胸口升起,她怒视着他,“你到现在还想试探我吗?”光凭那嗓音,她就认得出他就是牧荻尔。

  牧荻尔温声道:“若我想试探你,便不会使用我原来的嗓音与你交谈,我易容来这儿只是不想让别人发觉我的身分。”他从一开始便没有打算要再隐瞒她。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王爷请回吧。”奚荷月提着水桶,转身便要离去。

  他朝着她的背影急喊,“跟我回去吧。”

  她脚步微顿,旋即又头也不回的离开。

  现在才要她回去太晚了,她不想再见到他。

  见她渐渐走远,他扬声再说:“我姓牧,以后你可以叫我牧哥哥。”

  她紧咬着唇,加快离去的脚步。

  他怎么可以这样?她都已决定对他死心了,他此时再提起往事来撩拨她的心绪是想做什么?在她心中,当年的那个牧哥哥已死了,他没遵守当年与她的承诺,早就忘了她,只有她一个人傻傻的记着那个约定。

  她不会再傻下去了。牧荻尔一直凝望着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他不会放弃,他会一直努力到她原谅他,愿意跟他回王府为止。他曾错过她,而现在,他只希望能来得及弥补和挽回这个错误。

  旭王府。

  寝房里,戴了修补过的人皮面具的小凌子假扮成牧荻尔,垮着脸瞪着眼前对着他龇牙咧嘴的狐狸大仙。

  “它这么凶,我怎么可能驯服得了它?”他哀号。

  桃娘在一旁幸灾乐祸,“谁教你上次不小心被大仙给抓下了人皮面具,坏了王爷的事,害王妃离府至今不归。王爷没重重责罚你,只命你要驯服它,让它愿意主动亲近你,已算是宽宏大量,你就别再埋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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