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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这么问?”

  “不然他为什么带你一起来这里?”

  “因为我死缠着他,硬要跟来。”

  “啊。”他垂落的视线中含着些许沮丧,或是失望,铃儿不确定。或许他心中存着微小的希望,觉得海棠是特地带新娘来拜访他。

  “这里有很古老的味道。”她抬头张望四周,不自在的感觉慢慢消褪。

  “老房子了,海棠就是在这里出生的。”

  “真的!”铃儿的眼睛突然闪闪发光。“他小时候也在这里长大吗?”

  “他住到考上大学后才搬出去。”

  “这里全是他小时候住的模样吗?”她忍不住兴奋地跳起来东摸摸西摸摸。

  “只有沙发换过。”雷父也跟着起身,淡漠地掀起墙上的古字画,后头下方竟有一堆涂鸦。“这是他小时候的杰作。”

  铃儿马上蹲下去一探究竟,摸着那片乱七八糟的线团和青涩扭曲的幼童字迹:雷海索签名。

  “哈哈,他居然也有这么矮小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从以前就一直这么高头大马!”她乐得真想把这块墙板拆下带走,自己私藏。

  “他以前还差点拿这个楼梯扶手当溜滑梯,被我打过后就再也不敢了。”

  铃儿闻言又马上扑向华丽的雕纹扶手。

  “那时他才这么高。”雷父比了比扶手上的高度。

  “好小!”铃儿开心得快融化掉。她的成长足迹早随年代而消逝,海棠的过去却还找得到。“还有哪里?他还干了哪些坏事?”

  雷父状似冷漠地一一指出海棠的丰功伟绩,似乎这个家没被他拆了是它命大。过往的痕迹一路细数上去,最后来到二楼一间温暖色调的老房间。午后的春阳佣懒斜映在窗外绿藤上,房内纤尘不染,床幔干净而明亮,间有一阵阵窗外袭来的花香。

  “这是海棠出生的房间。”

  铃儿一震,胸中难以言喻的暖流泉涌而上。这是他出生的房间?她作梦般地慢慢步入,轻轻抚着每一样细致的摆设,彷佛她正悄悄地走进天堂。

  整个世界寂静无声。她听见小鸟细细的交谈声,听见轻风拂掠花朵的温柔,听见青绿小草在暖阳下静静地伸着懒腰。

  她的灵魂静谧得几欲长眠,宛如回到遥远的辽阔草原,找到可以安歇的湛蓝清泉。

  “这是一个让宝宝出生的好地方。”

  她下意识的一句轻叹,引发雷父无比震撼。

  “雷伯父?”

  他强作镇定地闭上双眸,双唇微抖了许久才吐出完整的字句,“你先下去,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铃儿不解地乖乖出去,带上房门前凝望雷父灈瘦的背影许久。“你其实很想念他吧。”

  他?雷父微愕地背着她睁眼质疑。是指海棠,还是他过世多年的爱妻?

  “都有。”她轻轻带上门,淡淡离去。

  是的,他不只想念爱妻,更思念他长年以来一直忽略的儿子。直到方才细数海棠童年的点点滴滴,他才顿悟到这点。他记得海棠从出生到离家前的一切回忆,对儿子的思念,早随着时光的累积而胜过对妻子的悲戚。

  这是一个让宝宝出生的好地方。

  三十年前,也有一个秀丽的人儿开心地旋舞着如此说道。

  你一定会很爱他、很爱他、很爱他,因为你很爱我。

  他再一次陷入无尽的水意,脆弱地伏在温柔的床畔。让他最后一次如此地放任自己吧,在他重新踏入新的生命阶段、再度肩负起父亲的责任前,让他最后一次沉入逝去的梦境吧。

  ※ ※ ※

  “白白浪费我一整天,却什么事也没办成!”

  海棠一回到大厦住所内就开始低咒,他最痛恨毫无绩效的行动。

  “早知道他不会愿意将那块佩挂脱手,我就不必在老家待那么久。”

  “我倒觉得雷伯父不卖这个人情给卓爸是对的。”铃儿一边进门,一边啃着田嫂烘烤的小甜饼。“那个卓爸好讨人厌,自负又爱自夸,拜托你办事的口气又很臭屁,要是我才不甩他。”

  海棠狠眼斜睇她。“你才吃我老子一顿饭,就开始站在他那边说话?”

  “你又在吃醋吗?”她故意眨巴得意的大眼。

  “你又在皮痒了。”他大步上前捆她入怀。

  “海棠,我觉得你跟你父亲好象。”

  “谁像那家伙了!”他收紧手臂,藉由她皱起的小脸发泄一下内心的不爽。

  “虽然你故意把自己练得很壮,你一肩扛起家族企业的担子,你忠诚地和亲戚保持联系,你想尽办法让自己完全不像雷伯父那样,但你还是和他很像。”

  “我一点也不像他。”他坚决地说。

  她抬头凝望他自欺欺人的神情。此时此刻,她突然好想吻上他,可惜身高差一截,她只好伸臂勾向他的颈项。

  “你会是一个好父亲,海棠。”他的错愕反射在她晶灿的美眸中。“我在你为那些高中小女生辅导课业的时候,看到的不是一个家教老师,而是一个父亲在教她们如何对自己的人生负责。我有种感觉,那些学生正是高中时代的你。”

  他警戒地瞪视她,彷佛正防备着会被人攻破某种屏障。

  “以前没有人教你如何度过被父母拋下的日子,所以看到情况相同的孩子,你就会忍不住上前拉她们一把。救她们,你就好象在救过去的自己。”

  “你到都会流行信息吸收满快的嘛。怎么,最近看了什么心理解析的书,就想现学现卖,是吗?”他轻蔑一笑。

  “谁去看那种东西。我天天都在看你,看这么久了还会看不懂吗?”

  “光像个白痴似的天天盯我,就能把我看懂,你真用功。”

  “那当然。”她跩跩地扬起下巴微笑。“我说过我这个人凡事都很努力……你骂我白痴?!”她差

  点当场气爆。

  “你反应真快。”

  “放开我!”她绝饶不了这讨打家伙。“我好声好气地跟你谈心事,你却乘机骂人。既然不喜欢我跟你谈,你就滚哪!”

  “我为什么要滚?这里是我的地盘。”原本捆在她腰上的铁臂改而下行,揉拧起她充满弹性的臀部。

  “那我滚!快拿开你的大毛手,听到没?!”

  “听到了。”

  “那你的手还放在我身上做什么?”气死人也,他甚至还不要脸地把手伸进裙子里。

  “我说我听到了,可没说我会做到。”他埋头啃咬她的细腻颈项。“刚才我好象还听到有人说我会是个好父亲,对吗?”

  “废话,说的人正是我!”她徒劳地扭打着想挣脱。

  “你是在邀我和你一起交配,繁殖下一代,是吧?”

  “我哪有那样讲!”她非把他打得稀巴烂不可!

  “你的身体倒比嘴巴老实。”他不顾层层衣料微有撕裂的声音,硬是扯下她的领口,赞叹她注视傲人的双乳。“看,它们也都这么认为。”

  他以牙齿轻轻啮起挺立的乳尖,邪笑。

  “不要脸!下流无耻的大色鬼!”随时随地都是满脑子黄色废料。

  “每个做丈夫的都有当色鬼的权利。”

  “把你的手拿开!”她一个字一个字地狂吠,偏偏身势被他卡住,拳脚使不开来。

  “铃儿,你刚才做的心理解析太让我感动了,过去从没有人能如此把我看透。”他神色阴险地诚恳致谢。“为了报告你的大恩大德,我就给你一个孩子做为诊疗费吧。”

  “你这无赖,看姑奶奶怎么教训你!”

  她气得脑袋不清,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已被他剥光的妖媚模样,火爆十足地立刻展开绞杀技,用身子将他紧紧箝压在地板上。

  “领死吧,大混蛋!”

  海棠呻吟地慵懒一笑。“今晚我任凭格格处置。”

  ※ ※ ※

  最近海棠只想快快把结婚的事搞定,光为了摆平家族对他草率公证结婚的抗议就弄得焦头烂额,偏偏卓爸在此时一再催逼他将佩挂脱手,神阪家派来的亲人要求见他俩一面,大姑的儿子安插进来后的傲慢态度又搞得天怒人怨,还有日本陶瓷博览会的展场区位纠纷,福州厂劳资双方和官方的问题……

  “雷总,别忘了两点和卓爸的约、三点的会议,还有七点半在威居伍德的饭局。”罗秘书有气没力地由内线传报,他才想起罗秘书打算辞职的事也还没解决。

  难道全世界的人都同仇敌忾地绝不让他和铃儿结婚?

  “海棠,你很累吗?”

  一望向大办公室角落里安置的临时小桌,他眉间深刻的蹙痕立刻消融。

  他不知该怎么形容随时看见铃儿的感觉。望向她明朗的眼瞳,彷佛可以看到天空和草原,暂忘自己正奋战于都市丛林间。

  “海棠,要不要听一个好消息?”

  “不要。”

  “你一定要!”

  “那你又何必问。”颐指气使的小东西。

  “我抓到你这张影印奏折的毛病了。”她挥挥海棠一直收藏于皮夹中的重要拷贝稿。

  海棠虽然投身商界,私下却仍执着于学界研究。那张满文奏折的拷贝稿,正是他目前在做历史研究用的宝贝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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