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不用,粮食是我欠库洛什的,不用你们交换。”她道。
“真的吗?”苏力又惊又喜,翻译给族人听,大伙都高兴得手舞足蹈。
“庭儿这么大方,原来是跟库洛什支族长有私交。”永霖以咬碎某三个字的语气道。
“你误会了。”她正经解释。“库洛什确实是个人物,但我还没机会好好与他结交。”
“好——很好!”永霖磨牙霍霍,气嚷:“依卓豫律法和嗤人的习俗,女子都不可以二夫,除非你下辈子生在古庆那个女人当家的地方,否则死了这条心!”
“我说结交,不是这个意思。”
“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既然嫁人了就要听话,什么李思容、库洛什,哪来这么多野男人?你只能担心我,只能在乎我!”
邵庭一阵考虑,慢吞吞点头。
“嗯,我知道了,答应你。除了你以外,像他这种的,以后都当孩子或女人看,这样可以吧?”她指着苏力。
“很好。”永霖舒气,欢快地搂住她,抱着纤腰摸着螓首。
“嘿哈,看!卓豫的男人好婆妈,还要夫人疼。”被指称“这种的”
当女人或小孩的苏力哈哈笑,分享给族人同乐。
永霖用嗤人语回口,扬唇得意:“女人跟小孩不要说话,让她疼爱,我喜欢到发抖,浑身像让牛蚊咬到,又痒又止不住的兴奋!好到不能再好!”
众穹剜人鸦雀无声,不是敬佩他一口流利的嗤人话,而是太变态的比喻。草原牛蚊的叮咬会产生特殊麻痒感令人上瘾,甚至有人会不想医治,但通常人已病成疯子才会沦落如斯。
苏力指着他,手指发抖地用卓豫话道:“夫人离开他!他是疯子,正常人,不想被牛蚊叮!”
“嗯?”邵庭在他怀里抬头。牛蚊她知道,永霖教过,可不是好玩的。“你养了牛蚊?”
“没事。”他笑,拍着她背安抚,对苏力态度冷硬,徐缓地以嗤人语道:“闭上你的嘴巴。带我们到穹剜部落,然后告诉你的族长,把我妻子的发带还来,否则一粒粮食都别想拿到!”
“你!敢命令穹剜最厉害的勇士?在草原上,最强的勇士可以要任何女人,他不会怕你!”
“喔?对了,我都忘了你们有子继父妻、弟承兄嫂的陋习。”
“哼,那是其它支族,我们穹剜盛行的是抢婚!没嫁人的、有丈夫的都可以抢!只有好勇士有资格保护女人!”
永霖啧声。“可恶,都怪穹剜太偏僻!”事先居然没搜集到这情况。
邵庭眼睛张得大大的,见苏力与永霖脸色变来变去,不禁推测:
“你在为难人家?”
“没有。”他冲她一笑。“你还不知道吗?有你在旁的时候,我就只会为难你,其它人打发时间用的,不够入眼。”
“那你和苏力都说了些什么?”
“我请他带咱们到穹剜部落做客。”
“真的?”她要问苏力,却被永霖挡住。“永霖?”
他把她一抱,放到珠翠背上,自己又跃上来坐在后头,如此一来,几乎被他拢在怀里。
他的胸膛欺在背后,极为温暖,醇厚惑人的嗓音滑过她颈子。
“庭儿,我们要尽快了结牵绊住你的全部事情!”
“欲速则不达。”她指正。
“说得好,但我更相信,有些事愈快愈好。”
“哪些事?”
永霖眸色眨眼深浓,抬起她下颚亲吻上去。“例如我现在想的这件事。”
“这……回避!快回避!都转过去!你们什么都没看见!”青砚急嚷。
邵庭安顺地任他亲吻,在他嚿咬脖子时才痒得瑟缩。“别,等等……”
“不行。”他咕哝,很坚持地张口,像要烙印似的磨蹭。
“嗯……啊……”她身子难耐地承受需索,等到他放过,已经吁吁喘着气软依在他怀里。
永霖啃出的吻印太深,几天后痕迹还是留在脖子上。
那吻痕落在耳根下半寸,高领狐毛襟袍也遮不住,邵庭略带困扰,几日后进了穹剜部落,脖子上还是带着那吻痕。
“该死!女人,你多了记号!”
邵庭听到库洛什这么说。
为了避免永霖与穹剜人交谈时还要译给她听,几日里她努力学嗤人语,拼凑起来总算听懂一些。
但那是什么意思?
邵庭偏头,正想开口问库洛什,练一练嗤人话,永霖却抓住她的手,占有性地将她扯近身边。
他的脸色很难看,手有些凉。
“怎么了?”她担忧地抹上他额头。穹剜部落近戈壁,早如春,午似夏,入夜后酷寒无比,她都难以调适,更何况是养尊处优的永霖。“和他们要个近溪的地方搭毡帐,你先休息,好不好?近溪,温差变化徐缓些,你会比较舒服。”
永霖抓下她的手,亲昵地咬了一口。“没事,我只是在告诉那家伙,鲜花已经插在宝山上了。”
“嗯?”她回头看,库洛什脸庞涨红,两手握拳,全身绷紧着像要打架。
“你已经嫁人了?”卓豫语,流利中带着口音,他根本原来就学过。
库洛什蓝色的眼珠湛蓝如苍穹,辽远宽阔。
她微微惊讶,这人一身气势锐不可当,是王者风范。她点头,算是回答他,自己让永霖搂着,寻常人都看得出来吧。
“卓豫的女子束发带,我以为是未婚……”库洛什语气落寞,最后气愤地看向永霖,用眼神生吞活剥敌人。“卓豫来的商人,不知道穹剜的野蛮人对你的妻子有企图吗?”
“那又如何?我的妻子并不是一般人。”永霖温笑,文雅俊逸。
库洛什看过他两人,这女的,先前分明是与他对阵的将军。“对,你们都不是一般人。”他侧身让出毡帐门口。“进来吧。”
“多谢。”邵庭道,与永霖一并入了帐。
半晌后,库洛什踏进来,大步威风地屈膝坐在虎皮毯子上。
“苏力犯了错误,把会吃人的老虎带进来。”库洛什眈眈不善的目光带着不耐烦。“说吧,你们的目的?”
“我们的目的大致相同,却又不太一样。”永霖带着笑,徐徐道:“我的妻子主要希望把粮食送给你的部落,我则需要你与卓豫连手,打败喀喀。”
库洛什瞅着邵庭,欲开口说什么,最后压抑住,冲口朝永霖道:“你是谁?凭什么代表卓豫发话?又凭什么我要信任你?”
“我是卓豫皇帝的亲弟弟,排行老七,人称安王。”
“嗯。”邵庭点头,一手搭在永霖膝上,无惧地对上库洛什讶异万分的目光,让他知道,她会不顾一切护卫丈夫,保护卓豫的安王。
“不可能,你是假的!”库洛什朗笑,很有自信。“卓豫皇帝很护短,从来不让皇族像个男人参与真正的战争,就算野蛮人离卓豫很远,也能知道消息。”他哼一哼,又道:“你想骗我,没这么容易。”
“你说得没有错,我这两年来因为兄长阻挠,一直来不成。但是有志者事竞成,因为她,我还是抛下一切来了。”
库洛什皱眉。“女人,他真的是你丈夫?真的是你们皇帝的弟弟?”
“嗯,他没骗你。”邵庭道,语气淡,却透露出确切无疑。
库洛什往后一坐,烦躁地抓头发,咕噜噜喝掉一瓶马奶酒。
“你们要我打喀喀,然后呢?要我率领嗤人,归顺卓豫,当附属国吗?”
“不用,卓豫皇帝已经没力气再治理更多上地了。你只要和我们订定盟约,在你当王的时候,保持友好。嗤人需要的、不够的,卓豫可以提供;卓豫没有的,嗤人可以交换,不要再掠夺卓豫的边关。”
“哼,去抢卓豫人的不是我的族人,是喀喀!你们搞清楚!”
“喀喀族长野心太大,对你对我们都不好。你是勇士,不正是为此与族人而生的吗?”邵庭道。
库洛什瞳仁发红,骤发大吼:“喀喀是我生父!难道要我杀死父亲吗?女人,带着你丈夫去找别人!把粮食留下来,我就不俘虏卓豫的安王!”
邵庭芙面肃正,款款起身,走到他跟前。黑白分明的秋水翦瞳,澄澄望进他的愤怒。她从身旁带着的竹筒里拿出一卷羊皮纸,抖开摊在他面前。纤指从图的右方指到左方——
“你看,卓豫与嗤人有这么一大块土地相连,亲近得跟兄弟一样。嗤人的领地狭长,你们在最西边,喀喀和他的儿子分别在更南边跟东边,你们一族本来同源,却因为散居不能团结,外人来了不能保护自己,还会自己人打自己人。喀喀不是个好族长,你难道要让这整片土地上的子民,世世代代,永远在威胁下生活,不安定地过日子?”她把地图推给他。“你好好想一想,别意气用事。”
“哼,说得好听!”库洛什扯着她的衣领,挣扎又狰狞地道:“你为什么打仗?”
她直看向他,浅浅地绽出一朵梨涡。“跟你一样。”
库洛什的眸子肃然睁大,心领神会间,有了她与自己同出一线的错觉,粗鲁胡乱地松手挥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