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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才察觉自己手里还紧握着钢笔,那是她生日时父亲送她的礼物,她一直带在身边。

  他一根根扳开她手指,取下钢笔,她觉得自己彷佛失去了防身的武器,血流慌张地滚烫。

  “今天晚上,你躲不掉了。”他语带警告。

  她慌得嗓音差点卡住。“严、永玄,你不能……不顾我的意愿。”

  “我不能吗?”他漠然撇嘴,似笑非笑,扣住她后颈的大手蓦地使劲,弄痛了她。“你不会忘了吧?夏雪,你在法律上是我的妻子,有义务陪我完成床笫之间的责任。如果你一再拒绝我,我有权诉请离婚,而你的公司就再也拿不到我半毛钱。”

  她咬牙忍痛,不许自己飙泪。“你……放开我。”

  他依言松开了手,却用讥诮的眼神继续束缚她。“脱下衣服。”

  冰冷无情的命令在她自尊的铠甲上刺裂一道缝,然而她不许自己示弱求饶,颤着手,缓缓地宽衣解带。

  连身裙落了地,跟着是雪白的衬衣,纵然她设法延缓速度,仍避免不了半裸地站在他身前,像个脱衣舞娘,等待客人的赏识。

  她身上只剩海蓝色的胸衣和内裤,她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她是他的妻,让他看遍全身上下又如何?但羞耻的浪潮仍是席卷她心海,掀起惊涛骇浪。

  他谜样地凝视她,眼潭深不见底。“怎么不脱了?害羞吗?”

  她恨恨地瞪他,双手轻颤地往后,预备解开胸扣。

  蓦地,一串手机铃响。

  她凝住动作,他接起电话,听对方说了几句,墨幽的眼潭霎时绽出锐光。

  “你找到我要的那幅画了?很好,什么时候可以弄到手?”他一面问,一面往门外走去。

  夏雪冻在原地,脑海一片空白,好半晌,方拾起衬衣,掩在自己身前。

  他就那么走了?他究竟……把她当成什么了?

  这辈子她从没一刻像如今这般感到难堪,如果那男人看着半裸的她是一种侮辱,那么他不看她更加羞辱。

  在他眼里,她这个妻子的吸引力远远比不上一幅画。

  既然如此,他为何要娶她?对,他是为了她的DNA,但连她半裸的外表都引不起他的“性致”,她的DNA又有哪里值得他追求的?

  严永玄,她恨他,好恨他!

  她再也忍不住了,饶是她自负冷静,这般的耻辱也远超过她能够负荷的程度,泪水灼痛她的眸,而她的心更痛。

  “我恨你……我恨你!”她低哑地嘶喊,右手一挥,书桌上琳琅满目的纸笔文件纷纷落地。

  但满腔的怒火毫无熄灭的迹象,她又抓起一只花瓶,用力朝墙面掷去。

  “你做什么?”

  他又出现在书房门前。

  她转头瞪他,透过迷蒙的泪雾,她能看见他的眼神蕴着不解,还有一点点异样——他吓到了吗?担心自己娶回一个不懂得控制情绪的疯婆子?

  她冷冷扬笑。“你不是看得很清楚了吗?我在发飙。”

  他皱眉。“因为我要求你跟我上床吗?”

  因为他对她的女性魅力视若无睹,因为他关心一幅画比关心她还多!

  她咬牙切齿,生平第一次有想杀人的冲动。“严永玄,你真的是一个很可恶的男人。”

  “我可恶?”

  最可恶的就是,他并不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哪里不对。她深深呼吸,唇角漾出一抹苦涩。

  他默默注视她,良久,弯身捡起她的连身裙,递给她。“穿上吧!今天晚上我就放过你。”

  他放过她?放过她?!

  这么说她还该跪下来叩谢圣恩了?愤慨的眸刃砍向他。“你这人没有血——不对,应该说你这人的血是冷的,没有温度。”

  他没答话,眉宇不动。

  就连她如此挑衅他都不为所动,简直是不折不扣的冷血动物!

  “我出去了。”片刻,他落下这句话。

  她一震,不觉扬高声调。“你去哪儿?”

  “这你不必管。”他淡漠地回话,扬长而去。

  她忧郁地咬唇。

  她不笨,猜得出他会去哪里,对她无法尽兴燃烧的欲望自然需要另一个女人来替他纾解。

  他去找Lily了,她做不到的,他的情妇会替她做。

  数分钟后,一阵重型机车的引擎声呼啸地划过夏雪耳畔,刺痛她耳膜。

  他果然离开了,飙着重机,前去寻找一个真正温柔的女人。

  多浪漫……多像电影情节。

  “那我算什么?算什么……”

  她细声呢喃,背倚着墙虚软地滑落坐地。

  夜深了,夜色森浓,黯淡的光影下,隐约能见泪星闪烁。

  第2章(1)

  那夜过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不是变得更好,也非变得更糟,只是变冷了、变淡了,两人待对方都相当彬彬有礼,不像夫妻,倒像临时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旅客。

  她对他,即便有着怨气,也不再流露了,他能够漠然,她便比他更漠然,他不在乎,她又何必牵挂?

  他们像下棋的对手,分据棋盘两方,却是莫测高深地按兵不动,宁可攻城掠地毫无进展,也绝不厮杀交锋。

  他是王,她便是后,比气势她绝不会输给他,也不能输……

  一念及此,夏雪幽幽叹息。她坐在早餐席上,面对一桌丰盛的餐点,对面的位子却是空空如也。

  他又不吃早餐了,是不在家呢?还是迟睡晚起?

  她发现自己并不想深究,只想安安静静地吃完一顿早餐,她执起咖啡壶,为自己斟了一杯香醇的咖啡。

  不加糖,也不加奶,她就这么品啜着黑咖啡的苦涩。

  搁在餐桌上的iPhone匆地唱响清脆的铃声,她瞥了一眼来电显示,微笑接电话。

  “庭翰,什么事?”

  “今天下午要出海,我来提醒你别忘了。”耳畔传来清爽的男性嗓音,元气饱满,听了也令人跟着精神一振。

  江庭翰,目前担任公司的业务经理,他父亲是公司老臣,从草创时期便一直跟在夏雪父亲身边,两家的孩子因此熟识,可以说是青梅竹马。

  从小便钻研于船舶游艇的夏雪没几个朋友,江庭翰是她唯一的知己,在精神上,她或多或少倚赖着他。

  “……记得要带泳装。”江庭翰意有所指地叮咛。

  “干么啊?难不成你要我用美色去诱惑那个阿拉伯王子吗?”

  “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啊!虽然说你也没什么身材可以秀就是了……”

  “江、庭、翰!”

  “呵,总之别忘了,王子可是我们公司的宝贵客户,以后还得靠他拉生意呢,怎么哄他开心,就交给我们聪慧美丽的执行长喽!”

  抢在她表示气恼前,江庭翰很机灵地快速挂电话,末了还不忘画龙点睛地捧上一句。

  夏雪好笑地摇头,满腔郁闷都因这通电话烟消云散,她拈起一片烤得半焦的吐司,轻快地涂抹果酱。

  “你好像心情不错?”森冽的嗓音落下。

  她怔住,扬起眸,迎向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她的丈夫,严永玄。

  他身穿居家休闲服,墨发霉乱,就算刚睡醒,仍是帅得一塌糊涂,比例修长的身材完全能令任何女人一眼着迷。

  但夏雪不是任何女人,她决心无视他,自顾自地咬了一口酥脆的吐司。

  他沉静地盯着她,半晌,闲闲走过来,伸手挑起她下颔。

  “你……干么?”她微微一惊。

  他用凌厉的目光钳制她。“你在外面有别的男人吗?”

  她抽凛气息。“什么?”

  “你最好记住,你已经结婚了,‘严夫人’。”他讽刺地强调。

  他这是什么意思?质疑她红杏出墙吗?她冷冷瞪他。“他是江庭翰,我们公司的业务经理,也是我从小认识的朋友,我们之间不是你想像的那种关系。”

  他微歪唇,也不知信不信她的解释,拇指轻轻揉过她唇角。“最好不是,你应该明白,你们公司接下来还需要我分期投入好几笔资金,如果你违约,我有权随时终止这个婚姻。”

  “我不会违约!”她暗暗掐握拳头,心海翻滚成潮。“别这么莫名其妙,永玄,否则我会怀疑你在吃醋。”

  “我吃醋?”他的眼神有瞬间空白,极短暂的瞬间,短暂到她坚信自己看错了。“我不会吃醋,夏雪。”

  她想也是,他并非吃醋,只是宣示自己对她的所有权,这男人太高傲也太自私了,只准他自己风流倜傥,绝不允许妻子给他戴绿帽。

  “你放开我。”她拍开他的手。

  他没生气,意味深长地凝视她数秒,然后转身离开餐厅。

  “少爷!”严府的女管家正好要进来,关心地问:“你吃过早餐了吗?”

  “我不吃了,芳姨。”

  “那怎么行?早上不吃点东西一整天都会没体力的。”

  “我有约,马上就要出门了。”

  夏雪听着两人对话,不知怎地,又开始感到些微的焦躁。都怪他!不吃早餐干么来餐厅晃?故意来破坏她的胃口吗?

  她轻哼,狠狠又咬了一口吐司。

  “夫人。”女管家走进来,见她神情有些不悦,小心翼翼地问:“你跟少爷吵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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