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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睡。」云侬没好气地一把推开他,转身就要把门关上,偏又被他一手挡住门扇。

  「就坐在门边守着你。」他退了再退,可还是不改一夫当关的决心。

  她很想敲敲他的榆木脑袋, 「不必!」

  三番两次遭拒的严彦,揣着一颗不安的心微微低垂着头,闭上嘴不再开口。而云侬仰首瞧着他面上甚是失落的模样,一径地在心中对自己再三说着不能心软、不能心软……可他那宛若无辜遭弃的神情,最终还是拨动了她心中最柔软的一根弦,令她忍不住上前拉拉他的衣袖。

  「木头?」

  严彦一语不发地探出两掌将她搂至怀里,令两人的身躯紧密地贴合在一块儿。

  「可以……放开我吗?」她的面色微绯,也不知已有多少年没这般同他亲近了。

  「待我把你捂热了再说。」他的大掌搁在她的背后,将她往他的胸前按了按,好让他俩的心房再贴近些。

  她不解地问: 「我是昨晚凉了的饭菜吗?」

  「不是饭菜,是心。他难得细心地向她解释,「待我把你的心捂热了再说。」谁让他们之间的距离老是远得让他觉得冰凉凉的?既然不够温暖,那他就卖力点添添柴火加加温。

  「敢情这十多年来我就是冰凿的?」

  「不是冰凿的,是不到春日就不发芽的种子。」他轻声更正,柔柔的一吻轻印在她的额上, 「早些发芽吧。」

  她茫然地眨着眼, 「发什么芽?」

  「爱苗。」

  「……」

  「发芽了吗?」软玉温香在怀,严彦的心情宛如千树万树梨花开,搂住她的双手情不自禁地再紧了紧。

  她呐呐地,心慌之外,有些不适应他近来的剧烈转变。

  「那个……你瞧这都还没入冬,离春日也还有些时日……」

  「没关系,咱们继续呼唤东风。」他的脸皮大有刀枪不入的趋势,还不忘催促她, 「看在我这般诚心的份上,你也上心点。」

  云侬两眉之间的距离愈来愈窄, 「你的口舌可是一日千里啊。」还她那个以往不喜言辞的严彦来!

  他埋首在她的耳畔咕哝, 「娶妻总得有手段。」

  「既然这么会说话就别老在人前扮哑子。」枉她这些年在人前事事都替他担了去,下回她就让他自个儿去主持大局。

  「他们又不是我媳妇。」何必多费唇舌?

  与她耳鬓厮磨了好一阵后,严彦拾起头来,再三以指抚过她的脸庞。

  「睡吧,我就坐在门外守着你。」

  对于他的骡子性格,她很想吐吐血, 「回房去——」

  高大的身影倏地俯探向她,一双温热的唇覆至她的唇上,辗转吮吻,细腻缠绵,宛如春风柔柔拂至,她尚不及自讶愕中回神,那双唇已然离开,他静静瞧了她半晌,熟悉的指尖拂过她因他而水润红艳的芳唇。

  「睡吧,乖。」严彦轻推她进入房内,不由分说地帮她把门扇合上。

  怔怔然坐在床畔抚着唇发呆的云侬,这一夜,也不知自个儿究竟是有睡无睡、似梦还是非梦,待天色大亮,她悄悄打开门,低首一看,果然看见说到做到的严彦,此刻就靠着墙坐在她房门旁,闭着眼微侧着颈子,似是疲惫地睡着了。

  「……傻子。」

  第4章(1)

  先是莫名其妙遭魔教教主看上,后又为养伤而失了大笔银子,故而不得不躲在小庄内养伤的冰霜公子,近来日日悲愤抚琴, 以泄心头大恨之余,也吵得山庄内没一处安宁。

  身为山庄主人的某二人,在隐忍了十来日终于受不了琴音声声传脑后,今儿个一早,他俩只好藉采办伙食之名, 出门以图个耳根子清净。

  只是街也是不能随便乱逛的。

  将预备屯积的粮食堆放在马车上后,难得出门一回的云侬,来到镇上最大的酒楼,本是想买几坛好酒,以庆祝她与严彦两人从此金盆洗手远离江湖的,可偏不巧,一位对他俩来说都十分眼熟的故人,在他们将跨出大门时,将他俩给堵在酒楼大门边不动。

  一时之间,三张脸庞上各自有着不同的神情。

  久旱逢甘霖般惊喜不已的,是当今杀手排行榜上的状元,龙项。

  像是一脚踩着大麻烦的,是曾经与他有过那么点小过节的云侬。

  不知该高兴还是该觉得碍事,故一如往常面无表情的,是严彦。

  在他们三人堵住酒楼妨碍他人进出许久后,龙项看了看四下,二话不说地便扯过严彦的臂膀,一把将他拖至楼上预定的包厢里去。而被他俩落下的云侬,则不疾不徐地跟上,并在进了包厢合上门扇后,似笑非笑地盯龙项瞧。

  「你……你这婆娘又在打什么歪主意?」被她看得浑身泛过阵阵寒意的龙项,随即想起了上回与她交手后的刻骨铭心教训。

  云侬的两眼定在龙项紧握着严彦的那只手上不放, 「正巧,我也想问你这句话。」

  在他俩之间的严彦,有些不明白此刻空气中荡漾的诡谲是从何而来。

  「小侬,你认识龙项?」怎么好像一副很熟的模样?

  她不答反问: 「你也认识他?」

  「算是……」他顿了顿,苦思了好一会儿后,才慢吞吞地给出个他认为差不多的答案: 「半个朋友。」

  「才半个?」龙项听得满腔怒火都快烧了上来,「姓严的小子,好歹我也同你喝过酒、烧过黄纸,你这家伙能再不讲义气点吗?」枉他这些年来掏心掏肺地当这臭小子是兄弟,他居然只是半个朋友?

  严彦拨开他的手, 「义气一斤值多少?」

  「你哪时被这敛财的婆娘给带坏了?」龙项想也不想地就将云侬当成元凶。

  「木头,你先过来一下。」云侬赶在他俩叙旧之前出声打断他们。

  严彦二话不说地推开龙项,乖乖步至她的身旁。她侧首瞧了瞧一脸惊讶的龙项,然后两手重拍在严彦的肩上语重心长地道。

  「我记得,我曾叫你多交几个朋友。」早年前,因她老觉得他性子太孤僻,又甚少与人往来,为了开拓他的视野,也为他在江湖上行走方便,她是这么叮咛过他。

  「交了。」

  「我不是叫你交杀手当朋友的。」他哪个不交偏挑个同行?

  他不解, 「有差?」

  「好让你们哪日一言不合互砍时,还看在同行的份上互打对方五折吗?」他也不想想这人的排名还在他上头呢,他怎么就这么不爱惜他的小命?

  从没想过这点的严彦,认真地想象超那景况一会儿后,他老老实实地回答她。

  「九折尚可,五折太亏了。」依他看,倘若他不放水的话,他和龙项最多就是打平。

  「喂!」被晾在一旁的龙项听不下去了。

  云侬防备地一手将严彦拉至身后,接着巧笑倩兮地朝龙项一揖。

  「状元兄,别来无恙?」

  龙项可没她那好心情, 「见到你这张脸,我就心疼我那些被你坑过的钱……」

  她甚是愉快地扬高了唇角, 「知道你过得不好,我就安心了。」

  「你!」龙项气结地指着她的鼻尖, 「我也不过是砸过你一回生意,你还好意思记恨我?别忘了当年你可是因此讹了我一大笔银子!」

  「你砸的那笔生意,正是严彦的买卖。」云侬皮笑肉不笑地说着,早已消灭的怒火,又因这位状元郎而又开始隐密燃烧。

  身为掮客,她其实也不爱与江湖中人结仇的,可这位向来就在江湖上横着走的杀手状元,那回偏巧不巧地就是挑上了她为严彦安排的买卖,她记得当年龙项收了大笔的保镖金,说什么都要保护严彦正要下手的对象,使得进入杀手这一行以来从未尝过败绩的严彦,不但头一回因下手失败砸了买卖得付出庞大的赔礼金,还因此躺在床上养伤养了半个月……

  哼,伤了她的人,这要她如何不记仇、如何不去替严彦找回场子来?当年她没高价将这位状元郎卖给那位看上他的外族公主,他就该感谢严彦要她别太记恨了。

  「……你俩何时狼狈为奸了?」没想到他俩之间有这层关系的龙项,呆楞楞地张大了嘴。

  她这才正式告诉他, 「我一直都是他的掮客。」

  「怪不得……」龙项恍然大悟地拍着额,不一会儿又气急败坏地问:「原来你是为了护短才暗坑我?」搞半天那位外族公主会追在他身后三年,就是因她想替严彦解解气?那她后来还好意思跟他收取打发外族公主的那笔钱?

  「客气客气,就是不知公主殿下近来可好?需要我通知她一声,好让她与你叙叙旧情吗?」反手暗地里将他卖过一回的云侬淡淡地笑了笑。

  「你……」陈年噩梦又再次被她挑惹起,龙项恨恨地瞪着这个害他远远避走关外三年的元凶。

  严彦动作飞快地挡在云侬的面前,一掌使劲地推开想上来一清旧怨的龙项。

  「你怎会来这?」之前不是听说他在江南做买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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