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得有模有样,泪水融合于湛蓝汪洋中,美人垂泪,足教人揪心刺痛。
只见狻猊看戏般,轻咬烟管,薄唇弯抿,好整以暇地吸吐管内浓烟,再呼哈吁出:「容我思索一下,在哪儿……与你这等美人儿有过山盟海誓?」他故作沉吟,以指触额,神色认真,要挖出潜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
实际上,他根本不必去动用脑力,眼前这只发扎双辫,青春无敌,眼神却极其媚娆的丫头,他没见过。
「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延维脸不红气不喘,撒着谎。
「多久多久多久以前?」狻猊顺其语意追问,要看她如何接招。
「十……十年前,在西海群礁,我们一见钟情,许诺过终生!」她吃定这只花心龙子滥情满天下,哪可能记得曾在哪年哪月,与哪个女人说过哪些骗人不偿命的谎话!
「嗯……好像有这么一回事。」狻猊缓缓流露出醒悟的神情。
鬼才有这么一回事哩!最好她随便说说,也蒙对了他和某雌性生物谈情说爱的时间地点啦!
延维眸中闪过一丝轻蔑,虽然消失得极快,却没逃过狻猊的眼。
「是我擅忘,真是该罚……」狻猊伸来手臂,姿态亲匿,将她挽进膀子间,犹若情侣熟络。
「啧……」延维哆嗦得很明显,甚至不经意啐出声来,虽然立刻咬唇止住,仍没逃过他的耳。
她纤肩僵似硬石,拳儿抡紧,强忍着不甩开他的搂抱。
狻猊戏弄人一般,钳得更紧。唇,抵上她的发鬓,厮蹭间,暖息拂面,挟带淡淡烟香,浅笑悦耳:
「我都是怎样唤你?亲亲?小乖?小宝贝?小心肝?」
再靠过来,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小心」肝!
不,不只肝,小心我打爆你的肝肺脾胃肾!
延维必须咬紧牙关,才能忍住不挥出拳去。
相隔薄薄一层衣料,还能由指腹间感觉到她肤上密密挺立、小巧排列的鸡皮疙瘩,足见她有多嫌恶他的碰触。
「你喊我……小乖。」亲亲?她只知道青筋偾张的「青」啦。
他用来喊女人的匿称,每个都教她恶心欲吐!勉强挑个最……不反胃的。
「小乖?」狻猊轻轻复诵,低沉嗓音,远比她在某时某日,听到某些爱侣们卿卿我我时互诉的绵绵情话,更加肉麻讨厌。
尤其,他的唇越贴越紧,黏在她耳壳上死不肯走,低笑声变得无比放大:「真合适你,你扎着可爱双辫,确实看来像个乖丫头。」
哼哼哼,看来龙子的智力,与见到美色便昏头的蠢男人没有差别,光凭两条辫子,就将她归类在天真善良型的嫩娃儿。
她可不是呢。
误认她的本性,吃亏的人可是他哦。
「因为你对我说过,你最爱我这副装扮。」延维笑容甜美,嵌在颊上的梨涡倒有些僵硬,粉色蔻丹滑过他的胸口,嗓儿充满闺怨:「人家为了你,日日梳编着辫,等你有朝回来,可我盼呀想呀,你却不再归来,是遇见比我更美丽的女人,有她们相伴拥抱,对吧?」
有吧有吧有吧,他身边应该有十几二十位美人相伴吧?这样破坏起来才够本,她就是为此而来,千万别给她否定的答覆呀。
他笑而不答,擒住顽皮的葱白十指,按在胸口,她本能想抽回手,又见他紫眸蕴笑,她不想被他看穿破绽,只能默默逼自己忍耐,迫使软荑继续贴在他身上。
「你这么爱我,为我痴心守候,又不辞辛苦到我面前,与我再续情缘,教我感动无比,我怎忍心再辜负你?所有莺莺燕燕、鱼鱼虾虾,从今起,断得干干净净,全心全意只待你好,回应你一个人的感情。」
变脸了,有人把俏丽丽的嫩颜,扭曲成很不屑、很憎恶、很作呕的狰狞,这一回是想藏也藏不起来。
「事实上你也不用这样啦……我不是很介意和别人分享你……」僵曲的唇角,抽搐两下,试图强撑假笑,但失败了。
「你当我狻猊是下流无耻之徒,妄想大享齐人之福?」他一脸很受打击。
我真的当你是呀!
你凭什么不是?!
你应该要是!
不然我在这里忍受被你搂搂抱抱的呕吐感,是玩假的吗?!
延维心里,响亮吠叫。
「你现在对我的担保有所质疑,我不怪你,毕竟是我不好,违背你我的约誓在前,我会用时间证明,我此刻所言,字字不假。」狻猊扶在她肩上的大掌,顺势滑下她不盈一握的柳腰,亲匿勾搂。
她的裙,与衣裳同色,皆为浓黑,却又迥异于常见的裙款,柔腻的料子,轻轻软软,完全贴合她身躯线条,勾勒出柳细般的蛮腰,挺翘浑...圆的小臀,纤匀迷人的腿儿。裙料宛若她第二层肌肤,裹着她,一路流溢下乌亮丝光,曳及地上,激起一层一层花瓣般,盛绽的漪漪水绉。
大掌轻轻使力,将她填进怀里,此次她眼明手快,双掌抵在他胸口,硬是推出一拇指的短短距离,没让丰软酥胸熨上他,造福这只贪色龙子。
狻猊眼底笑意浓烈,手中烟管取代他的指,划弄在她脸颊上,管身间的花纹,平滑、繁复及冰冷,引来她哆嗦轻颤。
第二章
她看见他紫眸内的狡狯,心中不祥预感大作,在在告诫她:这只龙子没这么好对付,她最好先行撤退,重新拟定计策,再回来和他拚个死活。
只是她纤足刚动,狻猊更是快她一步,将轻盈娇小的她,一把横抱起。
「言语表达不了我的真心诚意,坐而言不如起而行,小乖,我带你去见我父王母妃,请求他们作主,为我俩择期完婚吧。」他的动作,摆明连择期都可省,就选今日今时吧。
啥啥啥啥鬼呀?!
延维太过惊吓,以致于反应不及,惨遭他抱进城里,一步一步上阶梯,她骇然瞪着他,只见他眉目俊朗,笑容满面,一副急于抱她进洞房的嘴脸,她回过神,剧烈挣扎起来,不自觉将言灵脱口:
「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你这个家伙——」
「言灵吗?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妇唱夫随,我恰巧也懂一些言灵……」他小露一手,回敬了挟带术力的言语:「乖乖的,别挣扎,你再不把脑袋瓜子偎进我胸口,你会掉下去的。」
两道言灵相抗,一个要他放她下来;一个要她像撒娇猫儿一样,自个儿送进胸坎,比的便是谁法力高、道行深,可以压制对方——
延维的小脑袋瓜子,被剧烈迫来的无形压力,硬生生按向狻猊怀里,即便她想扭动脖子,仍旧不敌狻猊术力的强大蛮横!
她状似亲匿,实则狼狈,嵌在他的心窝方寸处,将他稳稳震荡的笑声,听得无比清晰!
「你——」她气极了,也词穷了,惊讶到无话可说。
万万难料,他竟会言灵?!
「手呢?软软小手应该要勾在我颈后吧,嗯?」轻柔的话,一样灌注了语言的术力。
愤恨到想掐住他咽喉的手,万般不甘不愿,爬上他的衣襟,与他喉头擦身而过时,她恼怒呻...吟,眼睁睁看自己白玉十指,背叛她的意志,交扣在他颈项后方,乖巧温顺地,攀住了他。
「你不要太过分!」她顾不得假装温驯,咬牙切齿警告他。
他故作不解,「你不是说,你一直在等我?说你吃尽苦头,前来寻我?现在你我重逢,这种抱法,不过重温当年恩爱的表现,何来过分之说?你可别告诉我,当年我俩清清白白,连手都没牵过。」
狻猊以她罗织的谎言来堵她之口,是她先以旧情人之姿接近他,所持目的不明,但九成非为善意而来,他以牙还牙,也只是刚刚好罢了。
他的个性是——人不犯我,我会犯人;人若犯我,十倍还人。
她可是自己送上门,在他正嫌百般无聊之际,解他苦闷。
他怎舍得轻易放她走?想继续玩,就别中途打住,坏他兴致呐。
本欲还嘴,托出「这一切全是虚假骗人,我只是来整死你!」的她,在紧要关头,忍住冲动。
他的孟浪不羁,更加深了她教训他的念头,她若逃,下回想再接近他,绝对会令他心生防范,要是能留下来,还怕找不到机会「处置」他吗?
这种见一个爱一个,来者不拒,拿皮相诱拐人的神字辈畜生,她客气什么呢?
她已经不想单纯破坏他的诸多恋情了,不够不够,踩烂几朵桃花,一点都不够!她想干脆把这只龙子给彻彻底底弄坏掉,让他不能再对任何人使坏。
正面相拚的言灵输他没关系,她还有小人专用的言灵——对付他弟弟负屃那一套——没使出来呢。
延维整肃面容,狞蹙的眉结,厌撇的唇角,全数乖乖归位,一张妍丽甜笑的脸蛋,重新问世。
「哎哟,人家所谓的『不要太过分』,是要你别剥夺人家的乐趣嘛,用什么言灵呢?我的手哪里只想摆在你颈后?你是真不懂人家的心思,还是在作弄我,故意不顺我的心?」柔嫩指腹,顽皮且撩人,抚弄他颈后肌肤及发丝,娇嗔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