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雪霓对小厮的话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这天下会乱才不可能因为他们这群乞儿,明明就是皇帝无能,惹得天怒人怨才是主因。
于皜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对宫雪霓侧了下头,「跟我来。」
宫雪霓对他挑了挑眉。
「还不跟上!」于皜看她没动,又说了一次。
她耸了下肩,这次没有迟疑的跟上了他的脚步。
他带着她走进王府里,她一双眼骨碌碌的打量四周,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入王府,房子大是挺大的,但却不若外头那些大户人家的豪华富贵,亏他还是个王爷,竟然住这看起来挺寒伧的屋子。
走到大门一旁的角落,那里堆放了数十包白米,就见他不费吹灰之力的搬起了一包。
她困惑的看着他的动作。
「过来。」他侧了下头。
她缓缓的踱步过去。
他将手上那包白米放在她的肩上,突如其来的重量令宫雪霓踉跄了下,幸好他眼明手快的扶了她一把。
「小子,你还真是没出息,」他的声音有着笑意,「一包白米都扛不动。」
他的取笑令她皱起了眉头,他还是把她当男的﹗宫雪霓恨恨的紧咬着牙,打直腰杆,硬是将白米扛起。
他看着她的动作,不由得大笑,「个子小归小,脾气倒是挺倔的。」
宫雪霓不驯的扬起下巴,「你要我把白米扛去哪里?」
「你想扛去哪就扛去哪。」他漫不经心的回答,「给你。」
宫雪霓意外的看着他,「给我?!一整包白米?」
他微笑点头,「是啊!给你,天冷,早点回去,不用跟人挤。」
宫雪霓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对了,」于皜说道,「从明日起,每日辰时到府里找我。」
「为什么?」她脱口问道。
「我说过要让你功成名就,成可造之才,所以你来府里,我教你读书。若你的朋友有兴趣也一起来吧。」
于皜的提议实在大大的出乎宫雪霓的意料之外,在街头讨生活的日子过久了,她很难把和善两个字放在一些高官重臣或王公贵人身上,但是从第一见他,她就觉得他是个好人,随着时光过去,他的外貌不但越来越好看,还多了一丝说不上来的沉稳,可奇怪的是,好像只有她一个人看出来……还是,只有在她的面前,他才会流露出这不为人知的一面?
于皜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的拍打再加上白米的重量,让宫雪霓根本连诅咒都来不及,整个人连同白米一起趴在地上。
于皜一楞,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忍不住爆笑出声。
「王八蛋!」她愤愤的瞪了他一眼,害她摔在地上,还一副开心的模样。
「泥儿,」于皜嘴角带笑的蹲了下来,盯着她有神的双瞳,「我是王爷,对我出言不逊,我可以要你的脑袋。」
他对她伸出手,要扶她起来。
她瞪着他的手,没有动作。
「起来!」他对她勾了勾手。
她嘴一撇,对他的手视而不见,自己从地上爬起来。
对于她拒人于千里外的态度,于皜没发怒,脸上的笑意更深,「没受伤吧?」
她的膝盖有点痛,但是她却倔强的摇了摇头,刻意忽略他的关心。
她不过就是个脏兮兮的乞丐,他是高高在上的皇亲国戚,原本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现在却像朋友一样相处,实在有点奇怪。
她弯下腰,略显吃力的将白米扛回肩上。
他才在一旁动了一下,她立刻出声警告。「不要再碰我。」
于皜脸上有着忍不住的笑,他不过想要帮她一把,她却一脸防备。
他眼角余光这才注意到王府门外有几个探头探脑的乞儿。
他认出了卫华,他也来了。想起一事,他问了一句,「我记得你说过,你爹是这群乞儿的头儿?」
他的语气虽然云淡风轻,却着实让宫雪霓的心一惊,她的眼睛一转,语带不屑的说:「乞丐就是乞丐,哪有什么头儿不头儿的!」
他的双眼锐利的打量着宫雪霓沾着泥土的五官,他并不相信她,但他也没打算拆穿她,他封地于此,他们要见面的机会多得是,只要他想知道,他早晚会让这小子向他吐实。
「明日开始,」他淡淡的对她说,「我等你。」
「我不会来。」她直接拒绝。
他微扬起嘴角,「我等你。」
这家伙是听不懂人话吗?她瞪着他脸上似有若无的笑意,她都说不来了,他怎么还硬要等她?
「王爷,进屋来吧!」嬷嬷过来请他,「外头天冷,小心着凉了。」
「好。」于皜回头应了声,又对宫雪霓一笑,重复了一次,「我等你。」
看着他大步的转身离去,宫雪霓有一瞬间感到如在梦中。
这家伙从以前到现在的所作所为总是令人想不透,说他是笨蛋,他真的挺笨的,但是有时又精明的莫名其妙,难懂的人!
看着他走向那个来唤他的老妪,她——自己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呢?
听到门口的口哨声,她转过身走到门边,就见卫华拼命的打着手势,要她出来。
这里是是非之地,宫雪霓很清楚,吃力的背着白米,她尽快朝着门外移动。
她打定主意不会来读什么书,开玩笑,一介女流入京赶考,是要笑掉谁的大牙啊!
于皜这个笨蛋!
第5章(1)
一大清早天才微亮,初冬的寒意袭来,使她的手指微凉,但宫雪霓手中的弓箭依然稳稳的拿在手中,看到一头跳跃而出的鹿,她立刻一箭射出,就见那头鹿应声倒地。
见到这一幕,她自己都难以置信的瞪大眼,谁能想到,这是她打出娘胎以的第一次狩猎,第一箭竟然就旗开得胜,若说是运气,她的运气也未免太好了吧!
她兴奋的走上前,但是另一头却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先走到鹿旁,弯下腰俐落的将鹿给背在背上。
「喂!」宫雪霓见自己的猎物被抢,气愤难当的立刻冲上前,「那是我射中的!」
那高大的男人转过身看着她,有神的眼眸透着清澄的光芒。一看到他的五官,她惊讶得双眼圆睁。
「真巧。」于皜露出浅笑。
她的嘴一撇,不客气的指着他背上的猎物,「这是我射中的。」
于皜没有二话的将背上的鹿给放在地上,「你射中的?」
「当然!不然是你吗?」不是她瞧不起他,而是他是个连马都骑不好的家伙,射箭更是别提了。
「这鹿上的箭是你的吗?」
宫雪霓蹲在地上,看着那支射进鹿颈上、制作精美的箭杆,她当然不可能拥有这种高贵的箭,所以……她抬头看着他,「你射的?」
「似乎是如此。」他好脾气的笑笑。
「你运气也挺好的嘛!」她鼓起腮帮子,不情愿的站起身承认,「看来,鹿是你射中的。」
看她不服气又遗憾的样子,他忍不住轻笑出声。
「喂!」她思忖了下,睁大晶亮的眸子看他,「打个商量好吗?」
竟然叫他「喂」?!于皜忍着笑,幸好今日他是独自一人偷溜出府狩猎,不然这小子免不了挨一顿斥责。
见他没说话,宫雪霓继续说道:「可不可以分给我一点点鹿血和鹿肉,只要一点点就好。」
「你要吃的吗?」
她迟疑了一会儿,老实的回答,「不是我,是阿年伯,他病了。怀德说,让他老人家吃点鹿血和鹿肉,对身体比较好,所以我想自己猎一头。」
「阿年伯?」
「他是个很好的人,要不是遇见了他,我跟我爹现在不知道流浪到何处去了。」
于皜不假思索的就作下决定,将鹿丢到她的背上。
她踉跄了一下,忍不住嚷道:「喂!你这家伙怎么每次都突然丢东西到我背上?存心找麻烦啊﹗」
于皜笑道:「若我存心找麻烦,我就直接要了你的脑袋,每次都喂啊喂的叫,我可是宝亲王!」
她不驯的回嘴,「谁叫你看起来压根就不像个王爷。」
「不像个王爷?!」他忍不住挑了下眉,「不像个王爷,你倒说说我像什么?」
「就像像长不大的孩子。」她咕哝道:「还古古怪怪、莫名其妙。」
他爽朗的大笑,「小子,你才是长不大的孩子!认识这么久了,你还是就这么一丁点个儿。」
她嘟着嘴,吃力着扛着鹿。
于皜看着她一副不愿开口求援的倔样,不由得一扬嘴角,「小子,说真格的,你要怎么叫我,我是无所谓,但若有外人在,你可得好好注意你的态度。你是我在此交的第一个朋友,我可不想当众惩戒你。」
朋友?!宫雪霓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个王爷把她当朋友?!
「这什么眼神?」他不客气的打了下她的头。「怎么,本王不够格与你相交为友吗?」
她呼痛的皱起了眉,「喂,别动手动脚的——」
「别再喂了!」他直接打断她的话,看她走得蹒跚,索性将鹿背回自己的肩上,「我叫于皜,本王允你在私下直呼我的名讳,但只限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