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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可能是莫须有的流言揣测!在先帝驾崩之后,为先帝诊治的六名太医也都离奇暴毙而死,难道不可疑吗?」他怒声指控。

  「所以你也认为这六名太医是我毒杀的?你就把这些揣测全都写在那本见鬼的《五凤秘史》里?」骆雪阴狠地笑望他。

  「杀人灭口,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其中一名太医命硬,逃过死劫,把所有真相都告诉了我!」赵继哼道。

  「就只是这样?一个太医随口捏造的谎言,你就当成了真相?」骆寻的目光和话语同样的冷锐。

  「他是死里逃生,从鬼门关爬回来的,如果他说的不是真相,那么什么才是真相?」赵继嘶声吼道。

  「爹,您别再说了。」赵晚余有所顾忌地瞟向骆雪一眼。

  「为什么不要我再说?」赵继朝她喊道。「既然都要死了,在死之前我就偏要骂一个痛快!」

  「爹,我求您别再说了!您因为骂骆雪而死值得吗?您怎么都不为我和娘着想?自从您被抓走以后,娘每天以泪洗面,您要是死了,她也决定不想再活下去。爹,我不要您死,娘也不要您死啊!」

  赵晚余心急地握住父亲的手,深怕她的努力功亏一篑。

  赵继像被一鞭子抽醒了,他怔怔地凝望着赵晚余,喃喃地说道:「晚余,爹对不起你和你娘,只是这一步走下去就没有回头路了。谁愿意死?爹也不愿意,可是总要有人敢出来揭发他的恶行,总要有人肯牺牲,如果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只会把他这只妖兽养得更可怕,他会成为南周国权势最大却最阴险狠辣的人。」

  赵晚余很清楚父亲嫉恶如仇的固执脾气,她无法指责父亲,因为她的倔强脾气就跟父亲一模一样。

  「有一个伟大的父亲就有一个伟大的女儿,一个为国家牺牲自己,一个为父亲牺牲自己,你们父女两人当真非常伟大。」骆雪冷笑地为他们拍掌。

  赵继呆愕住。什么意思?

  「为我牺牲自己?」他用疑问的眼神看着赵晚余。

  「爹,我想要您活着,就算是为了娘也为了我,只要您好好地活着就好。」

  她暂时不想让父亲知道太多,怕他知道了会承受不住。

  赵继直直盯住她的双眼,然后再转过去看着骆雪,骆雪眸中的寒意让他心下一凛,他不禁打了个冷颤。

  「晚余,你千万不要被他骗了!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他猛然握紧她的手,不安地压低声音警告她。「他怕我揭露他的丑行,怎么可能让我好好活着?只要我活着一日,他就会担心我继续写他的丑行。晚余,他若告诉你会让我活下来,那都是假的,你不要被他骗了,千万不要被他骗了!」

  赵晚余望着父亲充满怀疑的声音和眼神,忽然觉得他不再是以前的父亲了。

  以前的父亲会用理性思考,不会盲目质疑一切。

  自从那个躲过死劫的太医踏入家门那一刻起,就彻底改变了他们全家人的一生和命运。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她心中掠过一种奇怪的感觉——她并没有那么相信父亲所相信的那个「真相」。

  在父亲与骆雪之间,她内心暗暗选择了相信骆雪,她直觉那个太医说的话并不全然是真的。

  可是,父亲被那个太医影响太深,对骆雪已经有了根深蒂固的成见,就像此刻,当她把对骆雪的偏见抽离时,她眼前所见的一切便完全不同了。

  这个地牢远和她心中所想的大不相同,她看见父亲的囚室分成两间,里间有床和浴盆,外间宽敞,用具齐全,虽然没有窗户,却也是纤尘不染,不但没有骯脏污秽,没有臭虫老鼠,也没有看见任何刑具。

  囚室里的父亲除了目光狂乱了些,也瘦了一些以外,头发衣服都还算整洁,没有伤痕也没有血迹,看不出有任何被刑求逼供过的痕迹,所以先前骆雪总是用刑求逼供来威吓她分明就是谎言。

  然而看见谎言的「真相」时,她反而心窝暖暖,更加相信骆雪会实践对她的承诺。

  「爹,您相信我,您不会有事的。瞧,您虽然被关进来,但骆雪并没有折磨您也没苛待您对吗?他既然答应我会放了您,就一定会放了您的。」

  她放柔了声音,试着让父亲冷静下来。

  「你竟然为他说话?」赵继霍然变了脸色。「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没有……」她无力地摇头。

  「不可能没有!否则他为什么要答应你?你凭什么让他答应你?」

  赵继不敢想象,光是一个念头就让他浑身像被冰封了般,通体寒凉。

  骆雪忽然缓缓站起身,走到赵晚余身后,伸手环住她的腰,将她娇小的身子搅进怀里。

  「她的任何要求我都会答应,就凭她是我的女人。」

  骆雪弯起笑眼,湿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耳际。

  「不要在我爹面前胡说……」

  她心急地想从他怀里挣脱,但他的手臂绞得那么紧,都快把她的腰拧断了。

  「我胡说了吗?」骆雪俯首轻咬她的耳垂。「你爹怎么可能相信我会莫名其妙放了他?当然是因为你伟大的牺牲奉献。」

  「晚余,你竟然……你竟然……」

  赵继面色苍白,浑身发抖。

  「爹,他没有勉强我,我是心甘情愿的,我并没有受到任何屈辱,您别为我担心!」

  她已经被骆雪逼出一身冷汗,惶急地向父亲解释着。

  赵晚余说的是真话,但赵继却完全不相信,他双眉紧锁,两眼有些失神,似乎受到了什么莫大的打击。

  「爹,您别把事情想得太糟,真的没有那么糟,骆雪是故意气您的,再等十天,不,九天,您就可以被放出来了,到时候我会好好跟您解释。」

  她知道父亲现在听不进她说的话,加上怕骆雪又对她做出更出格的举动会把父亲气坏,因此决定先离开,让父亲冷静几天后再好好地解释。

  赵继恍若未闻,依然失神地看着她,心智似乎蒙上了一层灰,失去了判断。

  「君侯,我要跟我爹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咱们可以走了。」

  为免父亲气过头,她急着转身拉着骆雪往外走。

  「这么急着走?不再跟你爹多聊几句吗?」骆雪故意拖拖拉拉。

  赵晚余怒目瞋视着他,忍不住又回头望了父亲一眼,看着父亲双手无力地垂挂在牢栏上,眼神空洞死灰,眼眶中不自禁地浮起了泪水。

  「爹,九天后咱们一家就能团聚了,您跟娘也能再见面了。我真的很好,不要为我担心!」

  她边走边回头,向父亲喊着。

  赵继呆滞地望着骆雪紧搂着她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他的心仿佛掉进了黑洞里,只知道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因为自己而受到屈辱,因为自己被禽兽蹂躏,被黑暗吞噬了……

  第7章(1)

  在回到寝殿的路上,赵晚余都在发着脾气。

  骆雪牵她的手,她就甩开,搂她的腰,她就挣脱,她气呼呼地在前面走,骆雪一脸笑意地在后面追,看上去就像一对找情骂俏的恋人。

  府里的仆婢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奇景,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又惊疑又好奇地悄悄跟在他们后面看好戏。

  「那人是君侯吗?」

  「府里唯一能穿明黄服饰的男人当然是君侯。」

  「对君侯发脾气的女人是谁?不怕手脚被砍下来?」

  「是赵晚余,听说殷倩玉已经败在她手里了。」

  「就是那个在大门口跪了三天的赵晚余?」

  「老天爷!不可思议!君侯在笑?」

  「没错,君侯在笑……」

  仆婢们吓得打冷颤,他们通常见到的君侯都是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发怒时,代表有人要倒楣,而一旦笑了,就是有人要倒大霉了。

  可是,像现在这一路追着赵晚余的笑,仆人们从来没见过,他笑得就像个……大男孩!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笑容出现在骆雪的脸上,这群仆婢们恐怕压根儿没想过,他也是个从小孩开始长成少年再长成男人的普通人。

  尾随着看好戏的仆婢们渐渐形成一个庞大的队伍,而骆雪也不负众望地上演一出令他们瞠目结舌的好戏。

  「为什么生那么大的气?」

  骆雪硬是把赵晚余扯住,压在墙上,将她圈在双臂之间,让她进退不得。

  「因为你故意伤害我爹!」她粉颊气得通红。

  「你说反了吧?明明是你爹一直在伤害我。」他的语气微有不悦。

  「那是他听信了一面之词,被蒙蔽了,所以才会以为你是那样的男人,可你也不该故意拿我来羞辱我爹!」她想起父亲大受打击的模样就心疼不已。

  「你也觉得他是听信一面之词而误会了我?」

  他深深瞅着她,手指摩挲着她微带潮红的粉颊。

  赵晚余怔了怔,视线不安地回避,仿佛被他一语道破了心底的秘密。

  「我只是觉得……没有证据就指控你,对你并不公平。」

  更何况是弑父这种罪大恶极的指控,如果不是事实,对骆雪造成的伤害将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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