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我这个做妻子的,难不成不能进去关心一下我的夫婿?”不想再与木莲浪费时间周旋,她索性端起身份的架子,板起脸色说道。
木莲这次不再回话,可是挡在前头的身子也没有挪动分毫。
“让开!”炎雨阳眉头皱起,一股不悦在心中油然而生。
“大小姐若要硬闯,奴婢无话可说,但我想您应该很清楚姑爷为何会落入这样的险境。”
“那又如何?”炎雨阳不悦的反问,对于木莲的逾越,心中起了微怒。
再怎么说,这都是主子之间的事,轮得到一个做丫头的多话吗?
“奴婢只是希望大小姐能够多多体谅姑爷,别让他既要忧心您,又要操烦商行那头的事。”
“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跟我说这种话?”就算炎雨阳神经再大条,至此多少也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
这丫头姿态高傲,不似一个普通的丫鬟,说话气势倒比她这个主子还像主子。
难不成,这丫头对缪成载……
“木莲只是心疼姑爷,虽然大小姐不在乎姑爷,可是我在乎。”
这话说得既露骨又直白,炎雨阳轻易就能听出她的心思,这算什么?一个丫鬟倒让缪成载宠得都要爬上天了?
炎雨阳火气渐升,冷眼一扫,饶是个性再怎么温柔婉约,她终究是在炎家长大的炎家人,只要她想,从小被训练出的威仪就会自然地流露。
“你倒是好大的胆子,敢这样觊觎我的夫婿,就不怕我将你赶出去吗?”瞪着木莲,炎雨阳心中五味杂陈,那日有花魁沈倾心为了缪成载挑衅她,如今又有丫头心仪于他了吗?
莫非自己不理他的这些年,他都是在忙着招蜂引蝶?
想到这里,她的心莫名其妙地气闷了起来。
“小姐不希罕的,也不准旁人要吗?”木莲勇敢地说道。
这几年,由于松林院的主子缪成载时时在外为炎家奔波,院里的大小事便大都交由木莲打理,所以她理所当然以大丫鬟的身份使唤着院里其它的小丫鬟,指使久了,也养出一番主子的气势来,望着炎雨阳的眼光里,没有一般丫鬟该有的恭敬。
然而,这却只让炎雨阳瞧出她高傲背后的自卑,不禁柳眉一扬。
“就算我不希罕,也愿意放他自由,你就真的确定他会属于你?”
“这……”突然被这么一问,木莲怔了好一会,随即抬高下颔,不肯示弱地对着炎雨阳说道:“若是没有大小姐占着这位子,我相信主子总有一天会明白我的好。”至少她爱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好过眼前这个只会轻视自己夫婿的千金妻子。
“那我祝你早日等到这一天。”炎雨阳微微勾起一抹笑,说完便从容进到院里,那种高贵优雅是木莲这辈子都望尘莫及的。
一时之间,木莲只是愣愣地望着她的背影发傻,竟忘了应该拦阻她,不让她去打扰自己的主子。
因为不想输给一个丫鬟,于是炎雨阳不再犹豫地踩着坚定的步伐,绕过挡路的木莲进了屋。
进到小厅后,她刻意放轻脚步,悄悄掀起了帘子,然后才朝着里头的大床走去。
一直以来,在她的印象中,缪成载都是一脸淡定自若的模样,处事胸有成竹,只要是人看见他,都会忍不住相信天底下没有任何他解决不了的事。
但如今躺在榻上的他,竟显得那样的荏弱……
她怔怔望着他苍白的俊容,见他额际泌出微微的汗珠,想也没想地就掏出袖中的手巾,轻柔地为他拭汗。
“大小姐,这种事奴婢来做便成了。”因为妒意,木莲自然不放心两人独处一室,一进内室看见炎雨阳想要替缪成载拭汗,她便直觉想阻止。
大小姐这举动若是让姑爷知道了,他一定会很高兴……
想到这儿,木莲心中酸意涌现,甚至走上前想要伸手抢过炎雨阳手中的帕子。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缪成载原本紧阖的黑眸蓦地睁开,木莲腧矩的行为全都映入他眼里。
“你这是做什么?”
他立刻勃然大怒地低吼,谁也没想到向来斯文且还伤着的他,竟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尤其是木莲,在松林院里伺候也好几年了,从来不曾见过他这样骇人的怒火,让她简直吓坏了。
发现方才的情况,虽然人方刚醒,浑身也还虚软,可是缪成载却一咬牙地坐了起来,还意图下榻。
他那摇摇晃晃欲下床的模样看得人心惊,炎雨阳直觉伸手制止他的冲动。
“你身子还没好,不能下床。”
“我没事。”他轻柔地挥开她的手,慢慢站起身,怒目扫向立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木莲,冷冷说道:“你去收拾东西吧。”
他的音调平淡,有些不怒自威,但真正教木莲感到恐惧的是他的话,而他看着她的眼神,更仿佛像是在瞧一个陌生人一般。
第4章(2)
为什么要叫她收东西?
难道就为了方才她不让大小姐替他拭汗,所以他就要赶走她?
“不,姑爷,奴婢知道错了。刚刚奴婢或许对大小姐有些不敬,但那全是因为怕大小姐吵醒了您,一时情急所以才……奴婢下回不敢了。”了解缪成载善待下人的习惯,因此木莲水眸漾着泪,软着声苦苦哀求。
“这里已经不需要你了。”没有被木莲的道歉求饶打动,缪成载黑眸像结了冰似的瞪向她。
“可是……”听到他的话,木莲浑身僵直地往后退了两步,还想为自己求情,但话到唇边却无法吐出半个字来。
主子的眼神冷得像冰刀,一刀刀地砍在她身上,让她简直是体无完肤。
原来当真是她太自以为是了,以为自己这么多年来细心照顾他、为他打理张啰院内大小事,能让她在他心中变得和其它下人们不一样,可惜并没有。
木莲的眸光深情又复杂,有爱意、有怨怼,也有不甘的恨……但这些都入不了缪成载盛怒中的眼。
倒是在旁瞧着的炎雨阳颇为尴尬,即使方才亦不满木莲逾越的态度,但她终究心有不忍地劝道:“算了,其实也没什么。木莲她年纪还轻,只是一时分寸拿捏不好……”
缪成载面容冷然,神情不见丝毫妥协,强硬地说道:“我的院子里容不下任何一个对你不敬的丫头。”不理她的求情,他又直接转头看向依然僵立原地的木莲,声音中不带一丝感情。“你还不走吗?要我让人将你撵走?”
“不劳姑爷费心了。”初时的震惊过去后,木莲终究是个倔性子的丫头,收起心头难忍的痛,她对着缪成载恭敬地说道:“奴婢会立刻离开炎家。”
缪成载沉默点头,服侍了自己好几年的木莲要离开,他竟没有任何不舍。
“等等!”望着木莲那落寞的身影,向来心软的炎雨阳倒是着急了,伸手扯住他的衣袖,急忙说道:“别这样,我相信她会改的。”
“炎雨阳,我不需要你为我求情。”听到她的话,木莲蓦地回首,绷着一张脸对她说道。既已决定离开,有些话不吐不快,向来该有的敬称她也不屑再喊。“你别仗着姑爷对你有情,便有恃无恐的欺他、负他,我知道你是怎么瞧他的,你觉得他是为了炎家的财势所以才会对你好。但你错了,或许一开始真的是这样,可这些年你从没看见姑爷是怎样地为炎家卖命,也没发现他是如何用心的对待你……”
“木莲,别说了!”缪成载扬唇冷喝,突地向前一步,浑身散发出来的威赫教人心惊胆战。
“我偏要说!为什么不说?你以为你这么默默守护着她,她这个没心少肺的女人就会懂吗?”木莲心伤已极,不顾一切的朝着他大吼道:“她不会,她不会懂的。她从不知你是如何散尽千金替她找来那些珍贵的伤药,只希望她在不小心伤着时能少受些苦痛;她也不知道仅仅因为她爱丝绸的触感,你便每季要金丝坊将最上等的天丝留给她裁制衣物;她更不懂你是怎样处心积虑让人为她四处搜罗名琴,就为了她抚琴自娱时开心的一抹笑……”
“这些都不关你的事。”心事被戳破,缪成载却依旧冷静如常。
“是不关我的事,可我日日夜夜瞧着你对她好,也看着她永远不知好歹,姑爷你知道……我有多希望自个儿是她吗?”
“你不配。”缪成载冷情的说道。这世上除了炎雨阳之外,任何女人都无法得到他一丝一毫的怜惜。
一句话打破编织了几年的美梦,木莲的心都碎了,心中涌起一股浓浓的恨意。
但她恨的人不是缪成载,而是炎雨阳。
她就是不服,难道只因为姓炎,这女人就能享尽一切好处,得到姑爷的心?而可笑的是对方甚至不是炎家嫡孙,不过是从旁系抱来养的假小姐。
论真要论身份血统,炎雨阳一样没资格获得缪成载这个伟岸男人一心一意的对待和呵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