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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着王老板在挑药材之际,孟紫霓突然拉住项尔盟的手,到一旁的桌边落坐,“阿盟,过来。”

  她想做什么?项尔盟虽然有些排斥她擅自拉住他的举动,但并没有挥开她的手,随她一同坐下。

  孟紫霓从自己的小布袋中掏出一罐药,罐口一开,就见里头放的是透明的膏状物,还带有淡淡的草药香。

  她伸指挖出一小点膏药,往项尔盟脸上的伤处一抹,他有些错愕的赶紧往旁避开,他很不习惯被不熟悉的人如此碰触,就算她是一片好意也一样。

  “会痛吗?”她一脸的愧疚,以为他是因为痛才闪开,“我会更小心,动作会更轻柔的,别怕。”

  在山上师父都不准她帮他上药,看得她都心疼死了,所以她干脆偷偷将化瘀的药带在身上,等到两人下山后,师父想管也管不着,她就可以帮他上药了。

  她可见不得他原本那张好看的脸蛋变得像是长了一个大胎记似的,简直糟蹋又可惜,而且看他因为疼痛而皱眉的表情,她的心也忍不住跟着抽痛起来,很不好受。

  “我可以自己来。”项尔盟就是不想接受她的好意,免得欠她越多,到时候就越难偿还她的恩情。

  他不需要她对他好,他们俩的交集越少越好,要不是他被逼迫当打杂的,他也不会跟她下山,当她的跟屁虫。

  “没有镜子,你瞧不见自己的脸。”她还是执意要帮他擦药。

  “没有镜子我也能自己处理好脸上的伤。”

  他不喜欢她的靠近?她内心有些酸涩,希望只是自己多想了,“可是……”

  “傻妞姑娘。”王老板已经挑好了一堆药材,“你这些要怎么卖?咱们是老顾客了,可以算便宜一些吗?”

  王老板在唤人了,孟紫霓只好把药罐放在桌上,起身去与王老板周旋,“师父说,规炬就是规炬,反正你不买,还有很多人排队等着要买。”

  “好啦好啦,照规矩就照规矩,你们师徒俩还真是一点亏都吃不得。”王老板无奈的碎碎念。

  孟紫霓笑嘻嘻的从怀中拿出一张纸,纸上是温寒所写下的药材清单,以及每一种药材该卖多少钱,免得孟紫霓不懂行情被唬弄,随便乱卖一通,傻傻的吃了大亏还不知道。

  项尔盟刚好趁这个机会,简单帮自己脸上的伤抹上化瘀膏,不必继续与孟紫霓推来推去,省得麻烦。

  在与王老板交易完后,孟紫霓又带着项尔盟去其它间药铺,将竹篓里的药全都卖出去后,才开始到市集内采买要带回山上的东西。

  孟紫霓一边看着市集上各式各样的摊贩,一边期待的问:“阿盟,你喜欢吃些什么?告诉我,咱们可以买上山去。”

  “你不必顾虑我,我并不重要。”他依旧拒绝她的好意。

  “你怎会不重要?我……”

  项尔盟突然表情一变,神色冷厉地转过身,瞧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浑身散发着一股浓厚的警戒气息。

  “阿盟,怎么了?”孟紫霓不解的随着他探头探脑。

  他感觉到有人在暗中盯着他们,但不知对方盯的到底是他,还是傻妞?

  很快地,那窥探的感觉已经消失无踪,想找也找不到,项尔盟只能回过身来,恢复成原本有礼却带着些许疏离的态度,“没事,咱们快走吧,早些办完事情,就能早点回山上休息。”

  “喔,好。”孟紫霓只好同样转回身,继续往前走,内心却忍不住想叹气。

  他一直在排拒她的好意,态度明显到她想忽略都没办法,是因为她傻,所以他才不愿意让她靠近吗?

  她好不容易有机会和他一同生活,不必再像以前一样只能远远的遥望他,没想到结果还是一样,他的人虽然在她面前,心却离得她好远好远,可望而不可及。

  在京城时,他就像天上的明月,只能仰慕,却碰触不到,而现在的他,虽然落难在外,却依旧是一轮孤高的明月,不是她能够企及的。

  但就算如此,她还是想靠近他,想改善这生疏的关系……

  就在孟紫霓与项尔盟越走越远之际,两名陌生男于躲在巷子里,正压低嗓音互相讨论着,行迹诡异。

  “奇怪,那个傻妞身边怎么多了一个人?看起来还不好惹。”

  “她身边有人,咱们就不能靠近她,这该怎么办?”

  “只能先回去向老大报告情况,然后重新想其它的办法。”

  “啧,也只能这么做了。”

  项尔盟在山上的身份,还真的是“打杂的”。

  举凡砍柴挑水等等粗重的工作,全部都落到他的头上,他每天都被温寒狠狠的压榨,要是不愿意的反抗,温寒乐得与他打上一架,活动筋骨,结果最后落败的人始终都是他。

  所以他总是带着全身酸痛做粗活,边做边在心中咒骂那个怪老头,他这辈子从没受过这样的屈辱,只要他报出自己真正身份的话,他就不信温寒那个糟老头还敢……

  真正身份?他的真正身份又是什么?一想到这个问题,他倒是自嘲的笑了,他就是要摆脱宰相之子的虚假身份才会逃离京城,现在遇到挫折,他还有脸拿这个身份出来压人吗?

  他恨不得能够完全忘了身为宰相之子的过去,所以无论温寒再如何刁难他,他也只能把所有怨怒都往肚里吞,咬牙撑过去。

  此时项尔盟正在竹屋的后院劈柴,劈累了就停下来暂时休息,休息之际,他将始终安放在怀里的一块令牌拿出来瞧,边瞧边摸着上头的纹路,神色非常复杂。

  那是一块与掌心差不多大的长方形令牌,由上好檀木刻制,中间有一个大大金漆的“刑”字,四周以暗红色的虎形纹缠绕,下结一个大红色的吊穗。

  这是刑部的“奉刑令”,因刑部奉命调查案子的官员时常需要各部协助,才能快速掌握情报,顺利解决案子,所以才会有这块令牌的存在,它能调动上至京城省部、下至地方官府的各种资源,见令如见圣上亲临,任何官员都得听令给予协助。

  他离开京城,也等于抛弃自己刑部侍郎的官位,不该再拥有奉刑令,但这块令牌又不能随意丢弃,他只好继续留在身上,却是每看一次,就怅惘一次。

  不该再怀念过去的日子了,他用甩头,逼自己抛开过往,将令牌重心塞入衣襟内,继续劈柴。

  同一时刻,原本在主屋内的孟紫霓经过跨院,走到一旁独立的药房里,语气有些担忧,“师父,有暴风雨。”

  暴风雨?项尔盟听到药房内传出的谈话声,马上抬头望天,天气好得很,天空一片湛蓝,哪里有下雨的迹象?那个傻妞该不会是又傻又疯吧?

  项尔盟认为孟紫霓在乱说话,然而温寒倒是非常认真的跟着她一起发傻,“真的?什么时候?”

  “嗯……大概后日吧,有可能会提前。”

  “流浪汉!”温寒突然从药房内走出,来到后院,“明日一早,你就跟傻妞去采药材,能采多少算多少。”

  有些药材禁不得雨,被雨打湿后就会开始软烂,没法使用,所以必须在暴风雨来袭前赶紧采收不可。

  “我才不叫流浪汉!”他明明有名字,温寒却总是故意这么损他,让他非常的不满,“天气这么好,怎会说变天就变天,你也未免太大惊小怪了。”

  “我就觉得流浪汉这个称呼顺口。”温寒以不容反驳的语气说,“叫你做你就做,别这么多废话,别忘了在这山上,我第一、傻妞第二、你最小,你只能听咱们俩的话,没资格回嘴。”

  项尔盟深深深深深吸了口气,才忍下冲过去抡他一拳的冲动,咬牙吞下满肚子的不满。

  隔日一早,项尔盟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一望向窗外,就发现天气阴阴的,昨日的阳光普照已经不见踪影,而且还有起风的迹象。

  真的变天了?他讶异的轻蹙眉头,难道那个傻妞懂天气变化?可是看起来明明就不像,该不会只是让她好运给蒙中了?

  虽然内心有所疑惑,项尔盟还是背着空的竹篓,跟着孟紫霓往更深的深山采药去,他不太懂药材,倒是孟紫霓很熟练的在丛林中一一指出哪些是药材、哪些又是杂草,引颉他摘采。

  这其间孟紫霓不时抬头望向浓云密布的天际,看起来非常担心,没了平时单纯傻愣的模样。

  项尔盟有些不解,只因他发现,她并不是随时随地都傻傻的,偶尔会像现在这样,暂时褪去呆傻之气,与正常的人没什么两样。

  他越来越觉得,她傻得不寻常,似乎有什么隐情……

  时间慢慢接近正午,不只云层变厚,风势也转强不少,孟紫霓的表情也跟着越见凝重,之后她终于开口说:“阿盟,咱们回去了。”

  “才要近午而已,就要回去了?”他看竹篓内的药材只装了一半,还有很多空间。

  孟紫霓点点头,“风雨要来了,现在回去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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