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恶名昭彰之井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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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天宙的头有点痛,女皇陛下和他家人间最大的差异,就是她重视礼教,他们却是天生闲散的性子。

  她希望他们做什么事都得按部就班,哪怕他们只是要根针,也要向上通报,最后由内延总管批下来,交由服待他们的小太监送到他们手中。

  这是皇宫真正的规矩,但这种行为看在龙家人眼里,只有一个词形容——脱了裤子放屁,无聊!

  他们要一根针,直接去拿就好啦,还通报个屁?

  所以……唉,个性差异造成他们如此不合,能怪谁呢?

  谁也不能怪,因为他们都没错,只是难为了他这个在中间调和的人。

  唉,忍不住再叹口气,他暗想,不知他的妻子和他的家人有没有和睦相处的一日?但愿有吧——

  “你们……罢了,别太过分就好。”龙天宙话落,龙天洪、龙天荒正想抗议,一个柔软却又藏着无比坚韧的声音缓缓响起。

  “二哥放心,陛下如今不是常人身子,我们不会去招惹她,徒惹她不快的,除非你派人来叫我们,否则这一趟我们会做到不给任何人发现的。”

  龙天宙讶异地看着开口的房宝儿,以为这样温柔似水的女子定然压不住他飞扬的弟妹,谁知她话一出,不仅龙天洪、龙天荒闭了嘴,连花泪痕也点头应允了。

  看来龙家出现一个真正的当家主母了。房宝儿或许看起来温柔、没有一点脾气,但自小也学会怎么在大家族中稳稳立足、掌控一切,让家庭不因某些人的纷争而分崩离析。

  呵,名门望族搞出当家主母这种东西,似乎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龙天宙向她微微颔首,感激她为龙家做的一切,也谢谢她的体谅。

  将众人安顿好之后,他缓缓转身离开。

  他一走,龙天洪的喳呼才响起:“弟妹,我们有没有必要这样委屈啊?你是来救那位嚣张的女皇陛下,结果我们一伙人却要躲得像只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这算什么?”

  “三姐记得我刚到龙家,家里也有一条规矩,除了自家人和我这个大夫,其余人等哪怕是老管家,也不得入平安小姐院落一步,却有新进小丫鬟不小心误闯了进去,惊扰了平安,结果当场被扫地出门,这事你还有印象吗?”房宝儿道。

  “外人不得入平安院落是龙家家规里的第一条,重中之重,我怎会忘记?”

  “这不就得了?每个地方、每一个家庭都有它的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我们龙家都有自己的家规了,又怎能指望皇宫没有规矩,还不乱成一锅粥?所以陛下讲规矩是正确的,我们可以因为讨厌她而故意破坏规矩、气气她,却不能叫她为我们破坏规矩,否则以后她如何执掌天下?”

  “这……”龙天洪看了看丈夫、弟媳,大家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不会小里小气争执那些无碍小事,他们认为房宝儿说得有理,众人便点点头。“好吧!听你的,就等这个女皇生完之后,再去找她麻烦。”她说。

  房宝儿笑了下,随即神色转为严峻,“若我所料没错,二哥是正确的,陛下这回生产真的会出大问题。”

  “七妹不会有生命危险吧?”花泪痕毕竟与女皇血脉相连,忍不住抢先问道。

  “那得看宫中太医和稳婆的技术了。”

  “娘子,女皇的身体看起来不错啊!会有什么问题?”

  “若能让我为陛下诊治至怀孕三月,我便能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否为真,但现在……我只能说,我怀疑陛下怀的是双生子,所以生产的危险大于一般人,而宫内太医和稳婆若没提早发现,事到临头才惊觉此问题,便有风险了。”

  房宝儿一说完,同时响起几道抽气声,包括已到含凉殿门口的龙天宙。

  他武功虽废,但敏锐五感依然存在,乍闻此言,整张脸都白了,再顾不得随身太监的惊骇,拔腿便往养心殿跑去。

  谁知才到养心殿门口,但见里头的宫女、太监慌乱成一团。

  原来女皇主持早朝时,听闻去年才拔巨款重修的泾河堤坝居然被“大雪”压垮了。

  此时才小寒,要过两日才是大寒意,但堤坝已垮,简直是笑话,去年主持修堤的官员全部该死。

  她怒气攻心便动了胎气,强撑着处理完政事,再回养心殿,便陷入半昏迷,而这时,太医和稳婆却尚未赶到。

  龙天宙果断地对贴身太监道:“去含凉殿请方才那几位贵客速至养心殿。”

  然后他快步进入内室,却被几名老宫女拦住:“参见——”

  “少啰嗦。”他还不知道她们要说什么?女人生孩子,男人不能进——不能见!里面躺着的是他娘子、她肚里怀的是他的孩子,他要是没资格进去关心,谁才有资格?

  他本也不是那么守规矩的人,是女皇喜欢这样,他才顺着她,如今大祸临头了,谁管那些无聊忌讳?

  见那些宫女还想再拦,他手一挥,几道迷烟便让她们睡个过瘾,而后他大步进入内室,只见龙床了,女皇半身是血,明黄色的龙袍被染得红艳,让她一张小脸衬得如雪苍白。

  他心一揪,说不出的疼痛与怜惜弥漫全身。

  “歌月……”他走过去,轻轻地扶起她柔若无骨的身子。

  她眼睫颤抖着,似乎正与死神进行激烈抗争,好一会儿,才勉强睁开双眼,目光却迷蒙。

  又过了一阵子,她才捉回残存的理智,同时定定看向他。“王夫……”

  他嘴角轻扯,给了她一抹极之温暖又温柔的笑。

  依稀间,她似乎见到金阳突破乌云,从天中洒下万点金芒,随着金光闪过,冬雪尽融,绿意布满天地,那是春的生机,也是一种生之趣味。

  真好看,她忍不住心跳擂鼓,想不到这辈子有一个人可以为她笑得如此动人心魄,她……值了,真的值了。

  这一刻,皇位、天下、一切的一切都远离了她,她的心里只剩下一个人——龙天宙,她的驸马、她的王夫、她的……爱人。

  是了,她爱他,爱到愿意为他妥协、为他软、为他……她想倘使此刻,他和文若兰的位置互调,她还舍得为封家天下而杀他吗?

  心瞬间化了,答案不言可喻。不舍的,她不会舍得他死,为了他,她一定会变成一个昏君,一切只为他——

  “王夫,若朕……朕现在便下召,若生下的是皇儿即刻立为太子,一旦朕有万一,太子即位,王夫摄国,等待太子年满——”

  “哪一个?”他突然打断她的话。

  她愣了会儿,依然没明白他的意思。

  “王夫在说什么?”

  “宝儿诊出你怀的是双生子,所以我问你,想立哪一个做太子?”

  “啊?”她从没想过自己怀的是双生子,太医也没提过,真是……一群庸医!

  太医署真是养了一群没用的米虫,气死她了。

  “放心吧!你不用这么快拟遗召,我将他们全召进宫了,正在含凉殿里,我已请人去宣,他们很快就会过来,你不会有事的。”

  她不禁苦笑,之前他同她提起预言一事,她还觉得他想得太多,不意……只能说,她招了一个拥有鬼神之能的王夫。

  不过双生子啊……唉,这可是个大麻烦,按祖宗家法,这皇位是立嫡立长,但如今,两个都是嫡子,出生时间又相差无几,长幼之分几乎等于无,兄弟俩难免互相比较,若再让有心人挑拔,十八年后,再上演一场逼宫戏码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真是……无子烦,有子更烦!

  这一刻,她已经忘了生死遗言,满脑子都是朝政大事,还有未来储君继位问题。

  做父母的哪个愿意见到子女手足相残,这事一定要将它早早扼杀。

  所以两个皇子一出现,就要妥善教养,她开始回想朝堂里有哪个大臣可堪大任。丞相?老好人一个,专会和稀,不行。礼部尚书?食古不化、老顽固,不行。秦大学士?学问是好,野心太大,不行。魏御史?品性正直但太刚易折,不行……

  唉唉唉,大晋是不是要亡国了,怎么她把四品以上的官员都想了一遍,没一个可堪大任的?

  第6章(2)

  龙天宙好笑地看着她时喜时忧、又惊又愤的神情,一颗悬到半空中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只要她有精神想那些无聊小事,再加上她刚强的意念,自然有办法活下来,最怕是她自己都没了信心,那即便是华佗再世也无能为力。

  她还是骄傲才好,他看了才习惯、才顺眼。

  事事以男人为天的女人或许很多人喜爱,但那不是他喜欢的,她才是。

  夫妻之间那点小事啊……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外人是永远也看不透的。

  ****

  不多时,龙天洪等人全数到了养心殿,房宝儿一入寝宫,见女皇陛下这模样,双眉微微一顿,顾不得行礼,立刻上前为她把脉。

  同时,命令一道道出口。“二哥,我需要很多热水和白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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