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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听到声音,吓得一边回身跪倒,一边又都偷偷觑着他身边的琬儿,那眼神分明在说——凶手总算是抓到了。

  殷玉书不理他们,拉着她就往里走。

  卧室门前,几名大夫在那里低声商讨着老夫人的病情,一见他回来了,连忙行礼道:“将军回来了。”

  “我娘病情如何?”他开门见山的问。

  太医院的首席龚太医摇了摇头,“老夫人中的这种毒……慰老夫愚钝,不知其名,所以无法解毒。现在毒入心肺,只怕是……”

  “把那丫头给我抓起来。”

  一声厉喝从门内传出,薛琬容只觉手臂一疼,剎那间已被殷玉婷恶狠狠抓住。

  “你这丫头好大的胆子,我娘与你有什么仇怨,你竟敢下毒害她?”

  薛琬容急忙解释,“我与老夫人今日才初见,怎么会有仇怨要害她?”

  “若不是你,还能有谁?”殷玉婷一脸泪痕,忽然被人重重在手腕切了一掌,她忍痛松了手,定睛一看更是大怒,“大哥!你居然还袒护这丫头?!你知不知道娘被她害得多苦?”

  殷玉书脸色铁青,“你有证据是琬儿下的毒吗?若没有,便是诬陷她的清白。她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岂容你们私刑逼供?”

  殷若城站在房门口怒道:“玉书,你让开!这丫头纵使不是下毒之人,也必与下毒之人有牵扯。我殷家基业上百年,府内都是世代家奴,从没有出现过这种事,只有这丫头是半路领来的,身世不清不楚,还死缠烂打地跟在你左右,没准就是为了今日这件事!”

  他向来尊敬父亲,此时仍隐忍着脾气,躬身说:“爹,您一向英明,不要在这件事上失了判断。琬儿虽然是我半路收留,但绝算不上什么死缠烂打。至于她的身世,不过是个可怜的孤女,有什么不清不楚?她若是下毒之人,还会堂而皇之地在府内等着大家对她这样喊打喊杀吗?又有什么人会在这时派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对娘下毒?就是毒害了娘,又能得什么好处?”

  殷若城盯着他道:“玉书,你不反问我,我也不问你……你肩膀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昨日在林萃街上又为何会连杀三个人?你以为这些事你不说,我就当真不知道了吗?做父亲的是希望儿子有独当一面的本事,你若为君为国,就是捐躯沙场爹也绝无怨言,还要为你骄傲,可你近来桩桩件件都遮遮掩掩,爹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你难道没想过,在这个当口这丫头忽然冒出来,不是巧得太离奇了吗? ”

  “说不定对方就是料定你仁慈之心,派了这么个小丫头来施烟陋之计,就为了断我殷家的根基。”

  第7章(2)

  薛琬容听完老将军的这番严厉指责,知道此时自己已是百口莫辩,她转而去问龚太医,“我听说圣露丸可以解百毒,不知道这种毒能不能解?”

  他摇头道:“圣露丸可解百毒只是谣传,但这种东西连太医院都没见过,现在一时间要去哪里找?”

  她咬咬牙,“前些日子被抄家的薛师通府内,就藏有一枚圣露丸。若是被抄家的逆党,只怕府内财物都在刑部等待入库呢。”

  殷玉书立刻转身拉住她,“你和我现在就去刑部。”

  “玉书!你去,把她留在这里!”殷若城急喊道。

  他当作没有听见,拉紧琬儿的手疾步就往外走,但大门口忽然来了浩洁荡荡的一大群车驾马队停驻,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他站定后,吃惊地看着从鹅黄绸锻马车上走下来的中年男子,蓦然跪倒,“微臣参见陛下。”

  原来来人竟是耀阳王朝当今的皇帝。

  安庆帝快步走来,伸手握扶他,关切地问:“平身吧。朕听说你娘不幸中毒,现在事态如何了?”

  “有劳陛下亲自过府垂询,微臣实在愧不敢当,家母所中之毒连龚太医都说束手无策。微臣听说之前从薛师通大人府内抄家得了一枚圣露丸,据闻可解百毒,正准备拚却官职性命去和刑部讨要……微臣知道这件事必定触犯国法,但事出仓促,只为救母,实在顾不得规矩了。”

  安庆帝一笑道:“看来朕是来巧了,你若是去了刑部必然要扑空,因为这枚圣露丸现在不在刑部,而在朕这里。”他一回手,身后便有人递上来一方玉匣。“当日许大人抄了薛府后,这枚圣露丸便暂时收归刑部,恰逢朕那几日身体不适,刑部就转呈宫内要让朕吃了养病。只不过朕觉得这东西太过珍贵,不想随意吃食,就放着没用,今天总算能物尽其用了。”

  殷玉书欣喜若狂地说:“陛下对殷家的厚待,微臣粉身碎骨亦难报君恩。”

  他连连摆手,“比起你们殷家一门上下数代为国镇守边关的辛苦,这一枚小小的圣露丸又算得了什么?先不要和朕在这里寒喧了,救人要紧。”

  安庆帝将玉匣放到他手中,殷玉书便急忙奔回母亲的卧室。

  此时,殷若城听说皇帝亲临,也急忙率府中家眷出迎,君臣见面,少不了一番见礼、安抚和感恩之词。

  薛琬容在旁默默看着,心中万般感慨。今日之事,不知是不是一场轮回?

  老夫人突然中毒,不知是谁暗中陷害,却偏偏恰逢她去厨房端汤,于是就成了代罪羔羊,可最终能救老夫人一命的,也是她家传的灵药圣露丸。

  这枚圣露丸是她娘当年陪嫁过来的宝物,据说用了无数珍贵拿药制成,效用可达五十年。娘曾想将这枚圣露丸当作她日后的陪嫁,却不料还不到二十年就已物是人非,圣露丸却变成了逆产,成了其他官吏孝敬皇帝的大礼。

  想着这一切,她不知是该冷笑还是叹息,众人忙着给老夫人吃药解毒,也无人再留意到她。

  她呆呆站在人群的最后面,心中默默祈盼圣露丸的药效如传闻可以起死回生,救下老夫人一命。

  突然间,有人拉了她一把,问道:“你……该不会是……琬容吧?”

  她身子一震,蓦然惊醒,张大眼盯看眼前那名中年官员,脑中一片空白。

  安庆帝听到那人的高声呼唤,回头不悦地说:“德亮,怎么在殷府这样大呼小叫的?遇到熟人了也不该如此忘形。”

  只见那官员手指颤巍巍地指向她——

  “陛下,这、这就是薛师通的女儿,薛琬容啊!”

  骤然间,她的世界天塌地陷。

  薛琬容曾以为,今天是她人生中最甜美的一天,因为一个时辰前,她还和殷玉书在一间香气四溢的雅房中四目相对,半个时辰前,她则与他在明月下牵手同行。

  怎奈,而今她跪在一国之君的面前,不是什么落魄他乡的孤女,也不是护国将军的丫环,而是罪臣薛师通的女儿薛琬容,一个身负重罪的逃犯。

  安庆帝坐在殷府正堂中,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个身材纤弱的姑娘,叹道:“你父亲虽然身犯重罪,但朕还是会顾天理人情,不至于将你家满门抄斩。你母亲之死,朕甚为遗憾,她也算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但……你既然逃了,为何又要假扮小丫环跟随在殷将军左右,到殷府来毒害他母亲呢?”

  她叩首请求,“请陛下明查,民女逃亡实为保命,途中遭遇歹人加害,偶遇殷将军出手援救,这才跟在他身边。感念殷将军之恩,愿为奴为婢。”

  殷若城不屑地冷哼,“就知道你有问题,没想到还是个逃犯,跟随在玉书身边竟说是感念他的恩情?你若真感恩,怎么敢以戴罪之身跟着他?就不怕害他犯下窝藏逃犯之罪吗?”

  薛琬容忙解释,“当时情势无奈,民女也没有想到殷将军是要回天城,待知道了之后,已不敢将实情全盘托出,这才一错再错。殷将军从头至尾都不知情,请陛下和老将军千万不要怪罪于他。”

  身后突然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殷玉书冰冷的气息笼罩在她背脊上——

  “是吗?你当真不是要陷害我?”

  他的语气冷漠疏离,似是万年寒霜,她听了心头一颤,沉重得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了。

  “爷,奴婢自跟随您之后,并未做过害您之事,您是知道的……”

  安庆帝看,向刚刚走进来的殷玉书,问道:“你娘如何了?”

  “托陛下的福,家母已转危为安了。”他神色僵冷,犹如寒玉一般,顿了顿又说:“对了,还该感谢薛小姐,这药丸本是薛府之物,你是原主。”

  她身子轻颤,泪珠自眼眶滚落在地,滴滩在青灰色的石砖上,漾开一片水渍。

  “哥!我在她的房中找到这封信!”殷玉婷的声音忽然急促地传来。

  殷玉书漠然回头,见妹妹举着一封拆开的信笔笔直送到他眼前,信上的文字如同杀人的刀锋般锐利——

  殷玉书为我方心腹大患,了尚若有机可乘,务必夺其性命,我方可助你全身而退。若无机会下手,殷府上下皆为我敌,人人可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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