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幽魂以梦的形态寄居在男子的潜意识里,她利用他的罪恶感和内疚控制他的意志,令他沉睡不起,无法醒来。
尤其当人逃避、不愿意去面对现实时,更容易遭到梦魅入侵,从此自我锁困。
见过太多类似例子的赵潆青只想救人,她趁着嫉妒成狂的女子朝她奔来之际,瞬间启动织梦的能力,闪过女子尖锐十指利爪,身形倏移,一把抓起男子的手拔腿狂奔。
「走,跟我来。」
那一袭白纱是累赘,拖慢了两人的速度。
但是身为一名织梦者,她巧妙地一挥,眼前的摆设立刻有了变化,如同电影的转镜。
沉重的裙摆乍然轻盈如云,飞扬自如不造成阻碍,纯白色的希腊式建筑物变成一间又一间的空白屋子。
乌黑发丝微微扬起,她喘息着,在奔跑。
胸口的压缩来自危机的迫近,那尖叫声、凄厉的咒骂和不甘,声声尖锐得宛若就在耳边,只差伸出五指便可将人撕裂。
「把他还给我,他是我的,不许走!听到没?还给我!我要狠狠撕碎你……贱女人,你逃不掉,撕碎你……撕碎你……」
赵潆青没想到女子的执怨深得骇人,厉魇般的声浪排山倒海而来,好几次几乎碰触到她的头发,让她一次又一次,惊险地连忙筑起一道又一道的门。
因为时间紧迫,门的作用在于拖延女子的速度,她好顺利脱身。
可是女子的顽强让人没法松懈,节节逼近,那一扇扇的门板并不能令她死心,反而使她更愤怒,所经之处破坏殆尽。
看她如此冥顽固执,逼不得已,赵潆青急中生智地停下步伐,反身朝身后一比划,丈高的乳白大门立现,门后是上下左右四面墙。
就在女子打算冲过高门抓花她的脸时,葱指做了个关的动作,厚垂的门板自有生命的关上。
砰的一声,接着是鬼魅的哀嚎声,撞上门的女子惨叫地往后一弹,落在墙的一角。
在她着地的同时,赵潆青也没慢下手脚,她以穿针引线的手势对着门与相连的墙面进行缝补,将活门缝成死门,再也开启不了。
这是权宜之策,维持不了多久,因为梦是会变的,她争取的只是时间。
「你敢关住我,放我过去,放我过去……我绝对饶不了你—」
砰!砰!砰!撞门声清晰可闻,伴随着悚然怒吼,震动的门板巍巍颤颤,似乎随时会崩裂。
「他对你无心,又何苦痴缠不休!你有你的世界该去,他有他的日子要过,两条平行线只能相望,没有交集。」希望她听得进劝,勿再执迷不悟。
对一个为爱入魔的女人而言,赵潆青的一片好意规劝如一颗石子丢进池里,只是掀起阵阵涟漪改变不了什么。
「你是谁,胆敢坏了我的好事,这是我和他的梦,谁也不许介入。」女子高声叫嚣,十指愤慨地刮抓墙面。
「我是不忍心你们受苦的路人,人要往前看,不要一直留恋过去,该放下就要放下。」明明无一物,手心握得再紧还是空的。
「我不是人,难道你看不出来吗?要我放下什么……」她已一无所有,只剩下满心的爱恋和痴狂。
「你……」见她不肯放手,拚命想将门撞开,赵潆青真的有点生气了。「好,你放不下就继续痛苦吧!这个男人我带走了。」
「不—还给我,他是我的,我不能没有他……」
女子的尖吼渐成哀求的哭喊,呜咽地流泄而出。
但是她不再心软,门外的场景一变再变,重重阻隔女子的行动,让她陷在走不出的迷宫里,暂时危害不到他人。
须臾,赵潆青带着神色冷然的男子走向一处扬风而起的悬崖边,那是出口,梦的尽处,纵身一跃便可回到现实。
只是凡事无绝对,难免有意外……
第2章(1)
「你是谁?」
咦!是谁在说话……
蓦地回首,清亮双眸蒙上讶色,怔然地迎向一双深邃幽瞳,目不转睛的眸光紧锁着她,那深幽的凝视教人冷不防心口一撞,似乎撞进什么,心跳不受控制地怦然跃动。
「你是我的妻子?」
看着俯下身,几乎吻上她唇瓣的男性面孔,赵潆青只觉胸口一阵窒碍,有些躁乱地开不了口,目光像被锁定般只能盯着他看。
那一句「你是我的妻子」,让场景又发生变化,刹那间,悬崖不见了,两人所处的地方竟是布满白色玫瑰的教堂。
因为这是他的梦,中断的婚礼又衔接上,一个新郎、一个新娘,立在教堂前。
「你迟到了,老婆。」他开口道,垂目看向他将迎娶的女子。
优雅的长指拂过她敏感耳朵,猛一回神的赵潆青惊觉不对劲,差点跳开。「等……等一下,你搞错了,我不是你老婆,我是……」
一吻落下,封住她未竟之语,带笑的男声轻轻扬起。「我已经等你很久了,等得快成化石了,你忍心让我再等下去?」
「可是……」她被吻得有些迷乱,面颊不自觉发烫,好像她真让他等待甚久。
这是不对的,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梦中发生的事全是虚构的,一切都架构在想像。
但是覆盖唇上的温热真实得不像是假的,充满男性的气息哺渡到口腔,竟让她产生迷炫的感觉,及一丝丝不该有的悸动和眷恋。
在他的吻里,她是被深爱的,极受呵宠,即使她不认识他,却忍不住为他的爱而心动。
「老婆,你脸红的模样真可爱,让我想吻你……」他的妻子,他执手白首的伴侣。
见他又低下头想吻她,赵潆青慌乱地以手推挡他的嘴。「梦的世界是黑白的,你不可能看见我脸红……」
五彩缤纷不存在梦的国度,不是完全没有,但非常罕见,而且颜色也不鲜明,单一的色调枯燥又乏味,不若现实所见的鲜艳。
大部分的梦只有黑白两色,而且极少数人能记住梦里经历过的事,通常人一醒来,大都只残存当时的惊悚,或是淡淡怅然。
这也是赵潆青从不把梦当真的原因,因为多次助人从恶梦脱逃,可是没一个人记得她是谁,梦一醒,她也消失了,不复记忆。
「你以为嫁给我是场梦吗?」他笑着拉下她的手,放在嘴上轻啄,情意缱绻。
男子的眼中除了她再无旁人,仿佛她真是他真心所爱的女子,无人能取代。
「本来就是梦……」她小声地含在口里,想着该如何离开这个令自己心慌意乱的梦。
她二十七岁了,不是爱作梦的十七岁少女,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不轻易陷入迷惘中。
眼前的他应该小她两、三岁吧!爱笑的眉眼显示稚气的纯真,俊秀得像日系偶像。唉!她狠不下心摧残呀!即使在梦中,她高尚的道德心还是不允许她染指秀色可餐的……老公。
「老婆,叹气会老一岁,我舍不得你容颜变老,失了光彩。」他话语甜蜜,以指轻抚她嫩晰玉颜。
「别喊我老婆,听起来真怪。」她也不习惯,花美男的他根本不是她的菜。
舍弃令人称羡的医生之路,改做领死薪水的公务员,赵潆青在其他人眼中就是个怪胎,而她的择偶眼光也怪得教人无法理解。
时下的俊男型男她嫌粉味太重,不够刚强,偏好身强体壮的肉食男,肤色要黝黑,五官不要长得太俊俏,男人味十足,最好高壮得能一臂抱起她。
「不喊老婆总要给我个名字,你要我喊你什么呢?」他从善如流,以她为主。
「我叫赵潆……不,是织梦,我的名字是织梦。」她反应极快的改口,不想他得知她的真实姓名。
其实梦里的一切在他醒来后便会烟消云散,就算他晓得她是何人也无妨。
但是为了万一,她决定还是小心为上,毕竟世上有太多匪夷所思的奇闻怪事,也许他认不出她的人、她是谁,却有可能从人名中找线索。
不过,她是想太多了,两人的交会大概只有短短的几分钟而已,他不可能多做他想才是。
「梦儿,我是这么喊你的吗?」男子的脸靠得好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她脸上的热度。
梦儿……赵潆青忽地打个寒颤。「千万不要叫我梦儿,织梦就好。」
梦儿。当她是文艺小说里的女主角吗?她一听全身起鸡皮疙瘩。
「我比较喜欢喊你老婆,你身上的味道真香。」他带了点情色的欲念贴着她颈侧嗅闻,甚至伸舌一舔,神色陶醉。
他喜欢她的味道,像她的人,优雅迷人。
「香?」她身子一僵,想推开他不是,不推开他也不是,任由他双臂环上她腰身,轻抚摩挲腰臀的曲线。
等等,她还穿着白纱礼服,他怎么能碰触到肌肤……蓦地,赵潆青发现到难以置信的失控,原本的高腰婚纱竟然背后镂空至臀部,蓬起的裙摆变成流畅的鱼尾,贴着玲珑曲线包裹双腿。
这不是她想像出的画面,她编织出的梦境应该是平和的,不带一丝绮丽的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