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回家拿护照、追到机场,发现她果真在那里。眼看她过海关,我只好买下机票随她上飞机,在机上十几个小时里,她不断地哭、一个劲地拒绝。纵使我不断解释,说自己并不爱她,两人勉强在一起,她不会幸福,可她仍坚持自己不想活了,虽然她叫我回台湾别再管她,但在那种情况下……”
他离得开才有鬼!那只麻雀吃定他心软,说不定到这个时候,他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甚至还会找借口,帮她说话。
阿雪叹气,“后来呢?”
“出了海关,她又拦下计程车,坚持不要我跟。我无可奈何,只得搭上另一辆,让司机追赶小燕的车子。”
“那个时候你和阿叙联络上,是你告诉他,你在美国,对不对?”
“对。”
“那你一定不晓得,她也发了简讯给办公室的同事,说她找到真爱再也不回来了。”
那个“真爱”,让大家议论纷纷的“真爱”,让她对他彻底失望的“真爱”,让她疑心爱情不过是一场空话的“真爱”,只是小麻雀的手段?
她那么聪明,竟会输在这么没头脑的事情上面。谁说爱情不会让人昏头?
他不说话,只是紧了紧眉头……他果然不知情。
小麻雀啊小麻雀,女人心计用之于爱情,还真是厉害诡谲。难怪那么多的后宫戏,一部比一部精彩、一段比一段让人拍案叫绝。
品駽叹了口气,继续说:“两车追逐当中,我那部车失控了。等我再次清醒,已经是十天以后。我脑震荡,右腿和两手骨折,因为疼痛,医生开了不少镇定剂。”
等我真正清醒,能够和小燕谈话的时候,已经超过一个月了。
“我的手机在车祸当中撞碎了,加上双手上了石膏握不住东西,所以只能请她打电话给你。我让她随便找个借口安抚你,就是别告诉你,我发生车祸、无法下床。”
阿雪苦笑,小麻雀那个借口还真……恶毒。
“之后呢?”
“我努力说服小燕,说婚姻是两个相爱的人才能共同创造的奇迹。我每天重复同样的话,告诉她,我愿意将自己的公司作为补偿,移交给她;我还说可以把所有的存款给她,可她什么都不要,只要我的爱情。”
“我说,很抱歉,因为我的爱情已经全部给了你,无法给她自己所没有的东西。”
“就这样,她又和我耗了一个月,直到这个月,我终于说服她放下不实际的感情,也说服她说出真相。”
“阿雪是你对不对?即便醉了,但我的感觉没有错,那天晚上和我在一起的人确实是你不是别人,对不对?”他的眼光里带着希冀。
阿雪点头,缓缓起身,缓缓走到他身边,缓缓在靠在久违的宽阔肩膀,虽然那里的纱布有点扎人,但……阳光依然耀眼。
“我渐渐能够自己行动了,前两天,我趁小燕不在,打了电话给贺青桦。”
“为什么打给他,不打给我?”
“我想,你会因为我的不告而别而生气。两个月,是段不短的时间,何况我有过不良记录,我还特别答应过你,再也不从你身边离开,现在却发生这种事……于是,我想从他身上旁敲侧击,先一步掌握状况。没想到,他却告诉我,你结婚了,嫁给候补名单上的第一位。”他深深叹息。
“阿雪,就两个月,你真的不能等吗?不能等我回来给你一个解释,等我回来把事情说清楚?你这么不相信我?不相信我就算真的要和谁双宿双飞,也会与你面对面把事情讲清楚?你当真认定,我是那种碰到事情只会逃避的、不负责任的男人?”
低眉,她不发一语。
“你从不相信任何人。我以为这些日子,你已放下仇恨,愿意试着相信人性,没想到……即使是对我,你也没有基本的信任。我很失望……”
他说的对,这才是问题的中心点。她不信任人性、不信任他、不信任爱情。如果她真能真心信任,就不会让事情演变成今天的光景。
误会解开了,她的理直气壮消失了。阿叙说的对,任性于她没有帮助,说到底,她的个性必须为今天的事,负超重大的责任。
“我明白绑架事件让你对人性绝望,我理解阿姨、姨丈们的现实争产,让你怀疑亲情的价值,我能够体会舅妈不在、舅舅离世,让你害怕在人们身上托付感情,但是如果你不肯打开掌心,将过去的阴霾放掉,你又怎么能够抓得住明天的幸福?”他试着同她讲道理。
她吞下哽咽,轻声道:“对不起,是我的问题。我以为你吓到了,被……床上的血迹吓到,我以为你只是玩玩,不愿意对一个、一个……负责任。”她说不出“处女”两字。
“你有没有想过,那些血迹正是让我对小燕的谎话深信不疑的原因?”
阿雪明白,毕竟她已经当过四年的已婚妇女。
“我和贺青珩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明白,回台湾之前,我已经和贺青珩深谈过。我只是不懂,如果你嫁给他的目的,是为了抢回公司,你怎么就没想过,我也能为你办到?是不是因为你始终相信我会站在母亲那边,一心一意当你的敌人?”
“阿雪,我不想说教,但你必须改变,唯有改变,你才能真正享受到关怀与疼爱。我愿意为你无限付出,但你不能把我阻挡在门外,你得相信我不会伤害你,会一辈子把你捧在手心;你必须相信有我在,就不会放你一个人孤零零过日子。
“这次,我真的生气了,生气你把神圣的婚姻看得太随便,生气你不看重爱情,生气你……”“你够了哦!”贺青桦从厨房冲出来,脸色比谁都难看。铁青的脸色、丑陋的表情,显示他的愤怒已到达临界点,他不只是因为品駽的过度说教、不只是因为他们的误会冰释,更因为阿雪的举动,实在表明了那具木乃伊已经败部复活。
“知不知道你拜托那位小燕打电话给阿雪时,她讲什么?她说你们要结婚了,让阿雪别再等下去,因为你们再也不会回台湾。知不知道为什么阿雪不能等你两个月,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等,她得尽快给孩子找个老爸,不能让孩子在出生后,父亲栏上填上父不详……”要不是冲撞木乃伊太没人性,他真想跟蓝品駽来一场橄榄球赛。
“什么?你怀孕了?”
品駽大叫着截下贺青桦的话,之后谁的话他都听不进去,他一把扶起阿雪,也不想想自己才是需要别人搀扶的半残男人,他小心翼翼地带着她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一面走,一面唠叨。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难道不知道怀孕的人要保持心情平稳,不能随便动怒吗?你怎么可以允许我骂你?你这样不爱护自己的身体怎么可以?你有没有听过,怀孕很伤身体……”
看着义正严词的品駽突然变成唠叨欧巴桑,贺青桦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望向阿叙,本想咕哝一句——什么嘛,我才是她的正牌老公好不好?
可是那个不爱说话的阿叙走到他身边,一手拍上他的背,笑得很碍眼。他说:“什么都无所谓,她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对不对?”
贺青桦横眼瞪人,这叫赶鸭子上架,他都这样问了,他能说不对?
咂咂嘴,阿叙的冷笑出现一丝温暖,挑挑眉毛说:“走吧,我们一起去收拾行李。我该回美国,而你……该回家了。”
阿叙伸伸懒腰,打个呵欠说:“终于不必天天守夜、防止色狼入侵,今晚,我要好好睡一觉……”
看着他的背影,贺青桦的额头浮现三条黑线。
尾声
宁静的房间里,公主床旁摆着一张婴儿床,床上的胖小子睡得很熟,帅帅的脸像极了他家老爸。
公主床上躺着他的老爸、老妈,照理说,那个很闲的老爸,应该拿着童话绘本到儿子的床边念故事才对,可没想到,享受童话故事的不是儿子,而是他家老妈。
她曾经是个热情开朗的小女生,虽然有时候过于固执,却从不曾吝于付出关心,甚至因为太善于付出,而经常受到伤害。
那年,她的父母死于瘟疫,村人都指着她说,那是缘于她的诅咒,他们说她将会为村庄带来恶运。失去父母亲的小女孩成了众矢之的,最终,她孤零零地被村人赶离村庄,被信任的人们背叛,是小女孩心里最沉重的伤痛。
小女孩长大后被称为雪后,这是人们对她的误解,但她从不想解释。
她认为,没有感受过暖阳就不会被冰雪所伤,所以她宁可当个冰冷的女人,也不愿意亲近人们。
但无论雪后如何伪装自我,终究有副良善心肠。当她在冰雪中遇见连心都被雪冰冻的男孩时,还是将他带回古堡,甚至在知道小男孩终于找到自己的夏水恒时她同样感到无比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