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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敢动他的乐乐,杀了这杂碎他都敢。

  冲动吗?并不。

  他可以不当警察,却不能没有她,从很早以前,他就知道了。

  回到医院时,她已经醒来。

  啧,在那坨垃圾身上浪费太多时间了。

  杨伯韩快步上前,视线接触的瞬间,他没错过她眼底的惊慌,直到他的身影落入眸心,着慌的眼神有了落点。

  那一瞬间,心中又涌起想回头再痛扁那家伙一顿的欲望。

  他乐观又开朗的乐乐,眼中几曾有过那么无助恐慌的神色?惊魂未定的模样,看得他心房一阵揪紧。

  像是怕惊吓了她,他连步伐都放得轻缓。“别怕,那家伙被我丢进牢里了,没有人可以再伤害你。”

  她眸光闪了闪,似在慢慢吸收他的话。

  “还是——你要我再去捧他几拳?”

  再?

  “打人……不好。”她启唇,挤出干哑的声音。

  “嗯,我知道你讨厌暴力,只要你好好的,我不会再打人。”他动手倒了半杯水,用棉花棒沾湿了滋润她的唇。

  她抿了抿,抬起虚弱的指掌,抓住他。

  “怎么了?”

  将大掌移近唇际,在破皮的指关节处舔了舔。“消毒。”喜欢充男子汉的人,这种小伤一定不会去抹药,还好,有她疼惜。

  热气无预警地模糊了眼眶,他故作沈稳地放下水杯,倾身将湿润的脸轻轻埋进她胸腹间,掩饰太过娘炮的行为。

  打人,不好,他会痛。

  原来,一个女人的怜惜,会这么教人心酸又心痛。

  纤指似有若无、轻抚他的发。“你很害怕吗?”

  “嗯,很怕。”前所未有的害怕。他毫不掩饰,在她面前敞开自己的脆弱。

  怕失去她,怕无力承受这样的痛苦,直到现在,她好好在他身边了,依然无法平复。

  她知道。

  高大身躯浑身止不住的鲕抖,她知道他是真的被她吓坏了。

  “伯韩……”

  “嗯?”

  “你头抬起来。”

  “你说,我有在听。”哭得满脸泪痕,被看见象话吗?

  “可是这件事要当面说比较有Fu。”

  他吸吸鼻子,偷偷拎起被子一角擦干眼泪,这才抬起头。

  “什么事?”

  她仰眸,直视他红红的眼眶。“我很爱、很爱你。”

  “嗯,我有听到。”他哑声回应。那时抱着浑身是血的她,他差点当场崩溃。

  “那就好。”不然她一定死不瞑目。

  “乐乐,有件事……你晓得吗?我们有宝宝了。”快四周了,以时间推算,几乎是最初那几回就有了,他完全没料到会这么快。

  从她睁大眼的反应看来,她的讶异并不下于他。

  她会开心吗?开心有他的孩子?她还不到二十五岁,或许并没有心理准备要这么快当妈妈……

  他屏息,注视着她脸部表情的变化。

  “我们……”将要为人父母了?

  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几乎失去生命,醒来却被告知,她创造了另一个新生命。心情真的好微妙……她的宝宝差一点点就跟她一起丧失生存的权利……

  眼眶浑起水雾,她情绪很激动,却没有一丁点排斥的意味。

  眼角余光瞥见她手指动了动,杨伯韩会意,拉着她的手,一同迭在肚腹间。“他在这里,安安分分地待着,但是你流了太多血,身体很虚弱,要在床上安胎一般时间。”

  “好、好——”她不住地点头。她会乖、会听医生的话,不乱动,保护好他们的宝宝。

  于是他确定了,她跟他一样期待这个小生命。

  “我一定会努力把宝宝养得健健康康。”她好慎重地向他保证。

  “我也会努力,把你养回健健康康的。”他满心不舍,怜惜地摸摸她微蹙的眉心。“很痛是不是?”

  医生有交代过,麻醉药退了,伤口的疼痛会加剧,而她又在怀孕初期,药剂在使用上有所顾忌。

  “没关系,我不需要麻醉剂。”痛可以忍,不能让宝宝有不好的影响。

  那抹坚强的笑容,看在他眼里既不舍又动容。她那么勇敢,在护卫他们的孩子,那样的美丽是他不曾见过的、属于母性的坚毅。

  “好奇妙……”她摸摸掌下的肚腹,那里还是平的,真难想象有个小生命已经存在了。

  半年以前,她还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半年以后,已经有他相伴,还意外有了自己的孩子,两个与她那么亲密的人……

  寂寞,好像已经是很远很远的事情了。

  爸爸说的没有错,永远不要绝望,人生在每个转角,总是会有不同的奇迹出现,只要永远笑着,悲伤过后,一定会有好事发生。

  她坚信不疑了十五年,在长长的孤单过后,上天将一个那么好的男人带到她身边来,拥有的是未来不只十五年的幸福。

  几乎在鬼门关绕上一圈,醒来后,迎接她的是新生命的惊喜。

  往后,她一定也会这么告诉她的小孩——永远永远,不要对自己的人生失望,因为生命,有无限可能。

  第10章(1)

  时序迈入冬季,杨伯韩从外头回来,赶紧关妥大门,隔绝户外的冷空气。

  里头的女人正裹着毯子蜷坐地板,手边散落着统一发票。

  即使她嫁的男人并没有她原先以为的穷,甚至足以提供她不虞匮乏的富足生活,她还是没变,喜欢搜集折价券、买东西照常比价、单月准时对发票。

  他就爱她这样的性情,朴实单纯、脚踏实地过日子。

  “有对中吗?”

  她偏头,比出两根手指头,露出小小的快乐笑容。

  “那是多少?”

  “两百。”

  两百块钱也高兴成这样。

  他脱了大衣上前,盘腿坐在她身旁帮她对发票。“来吧,我帮你。”

  董允乐将没对完的半迭发票交给他,揉揉微酸的腰际。

  上个月,医生终于恩准她出院,回来时,她发现他将卧室里的寝具,从床垫到枕套全换掉了,若不是她坚持,他还打算另外找地方住,不让她再踏进这里一步。

  其实不必这样的。他怕勾起她不愉快的记忆,但事实上,当时她什么都看不到,存在她记忆里的,只有和他一起在这房子里制造的美好。

  说不定,他们的宝贝还是在这里创造出来的呢。

  她摸摸微突的肚腹微笑。

  听说女人怀头胎时比较会藏肚,怀孕四个月了还不太看得出来,做产检时,医生说宝宝一切正常,并没有发育迟缓,他们才放下高悬的心。

  她醒来后的隔天,他来医院看她时,也顺道带来了钻戒,不由分说便替她套上,同时签下结婚证书。

  虽然结婚证书是刚刚才从书局买来的,两名证人是护士在换点滴时随手抓来的,但这一切都无损她圆满的幸福。

  她出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和他手牵手,一起拿这张证书去户政事务所登记,落实夫妻名分。

  对完发票,他将没中的发票丢进垃圾桶,身旁的人移靠过来,窝在他胸前小小打个呵欠。

  怀孕以来,她变得有些嗜睡,容易饿,一天睡超过十小时,睡醒就想吃,她自嘲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好命的一天,被当成猪来养。

  有什么关系呢?更早那些年,她因为生活上的压力从没让自己好好休息过,宝宝是体贴妈妈,要她停下脚步,享受被照顾的日子。

  “欸,你今天有心事喔!”

  他由沈思中回神,低头瞧她。“我以为你睡了。”

  “暂时还没睡意,要不要说来听听?”

  他确实是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

  “关于那件案子的侦办进度……你想听吗?”

  虽然她白天总是笑笑的,但是再乐观的人,经历过一场死亡威胁,心里不可能没有任何阴影,她只是没表现出来,怕他担心。

  直到现在,她有时半夜还会作恶梦,这些他都知道,可她受到那么大的伤害,总有权知晓自己为何会遭受这些无妄之灾。

  她静默了下。“你说吧。”

  “根据精神科医生的诊断,证实他有家族遗传的精神疾病,长年失业,一直以开出租车为生,收入不稳定。也许是生活与经济上的压力,他的精神状况始终不太稳定,时好时坏。”

  “你还记得几个月前那个晚上的车祸事件吗?人是他撞的,你在做笔录时说的那些话,让他作贼心虚,从此盯上你。”

  原来,从那么早以前就开始了,她居然一无所觉。

  感觉她浑身一阵轻颤,环在她身上的手臂紧了紧。“还有一件事……也许很不愉快,但你一定得听,好吗?”很意外的案外案。

  “嗯,你说。”

  “大约十五年前,他出过重大意外,从此不能人道,失去男性雄风,让他在妻子面前抬不起头,加上妻子条件好、收入比他高,久而久之,夫妻之间的裂痕愈来愈大,妻子的冷言讽语、长期贬损的男性尊严……压抑到最后,妻子的外遇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甚至将外头的男人带回来过夜,讽刺他不能人道,他在一时情绪极端下,失手杀了自己的妻子。”

  “从此,他根深柢固地痛恨女人,尤其是行为不检的女人,在他的观念里,随随便便对男人张开双腿的女人都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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