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的话取悦了她,她扬眉,得意一笑,“那还用说。”抚着戴在腕上的手链,她盘算着今天要再向他要一副耳环和一支发簪,她相信以他对她的宠爱,一定二话不说就拿来送给她。
就像那日她说没去过太星阁,他便带她去看。
进去太星阁后,当她眷恋不舍的盯着此刻戴在身上这条项链和手链看,他也没有迟疑就拿来送她了。
算算时间他要回来了,宁儿遣走丫鬟,坐到梳妆台前,将自己仔细打点好后,来到门口,伸长颈子等着他。
远远的看见他回来,见路祈不是走向她房间,而是走向他的寝房,她连忙走过去拦下他。
“当家,你回来啦,我等你好久了,你上次帮宁儿买了那把琵琶不是说要教宁儿弹吗,今儿个教好不好?”一双盈盈秋瞳期待的望着他。
他犹豫了下,“我先去看看岚吟醒了没?”
“夫人还没醒。”
“你怎么知道?你去过她房里了?”路祈问。
“不是,我方才听一名丫鬟说的,夫人还睡得很熟呢,听说怀了身孕总是比较嗜睡,当家还是先不要去吵夫人,让她多睡一会,咱们去弹琵琶吧。”接着,不让他再多说什么,她拉着他走往自己房间。
回头看了眼寝房,见房门紧闭着,心忖妻子可能真的还在睡,路祈也没再拒绝,跟着她走向西厢。
***
专心的坐在桌前缝制着孩子衣物,这几日她已缝好了两套,咬断线头,她神色温柔的轻抚着那件小小的衣裳,微笑的想像着将来孩子穿上它的模样。
对了,再绣上一只白鹤好了,有护国神鸟庇佑,孩子就能平平安安的长大。
拿起绣线时,房里突然有人窜进来,吓了她一跳。
来的是一名黑衣人,见她张着嘴要呼叫,他连忙出声示意,“路夫人莫惊,是王爷吩咐小的来通知夫人,一切已准备妥当,明日一早起程,请夫人准备一下。”
“明日一早?”这么快!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告诉路祈哥哥,她将暂时离开一段时日的事。
“是的,请夫人明日辰时到后门相会,小的会在那里接你前去与王爷会合。”
“我知道了。”
得到她的应承,黑衣人如来时般,窜出窗外离开。
这一去恐怕要一段时日才能回来,白阳王嘱咐过她不能告诉路祈哥哥实情,她该怎么说才好?
裴岚吟有些心烦的走出寝房,不知不觉循着琵琶琴声来到西厢,当从敞开的窗子看见一幕情景时,她浑身血液仿佛冻住了。
睁着双眸,她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心爱的夫婿,亲密的拥着别的女人,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他专注得连她站在窗外已好半晌都没有发现,反而宁儿早就瞅见了她,朝她绽露一抹似是扬威的笑容,更加亲昵的往后偎进他怀里,用她那清婉的嗓音娇柔的说道:“对不起,大哥,你刚才教的这指法宁儿还是不明白,你可不可以再教我一遍?”
“好。”路祈抓着她的手,引领她拨动琴弦,耐心的说明该怎么施力,重点在哪里,“你仔细感觉我的指法,手要这样拨才对。”他教她细细体会各种指法。
半晌之后,裴岚吟僵冷的身子才渐渐能动了,她走进房里,低声唤道:“路祈哥哥。”
专心教宁儿弹琵琶的路祈,闻声抬头,这才发现到她。
“岚吟,你起来啦。”见她神色有异,他关心的问:“怎么了?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哪里不舒服吗?”
见他当着她的面,怀里还抱着宁儿没有放开的意思,她幽声道:“路祈哥哥,你跟我爹一样,你的承诺根本不值得一信。”
见她一来就没头没脑的责备他,路祈有些纳闷和不快。“岚吟,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的意思,我的诺言为什么不值得一信?你把话说清楚。”
“你口口声声说心中只有我一个人,可是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在做什么?我在教宁儿弹琵琶,这有什么不对吗?”她说得仿佛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她不明白他怎么还能这么理直气壮、毫无愧疚,“教她弹琵琶有必要那么亲密的抱着她吗?”她一直以为他的怀抱只属于她,如今亲眼所见,才明白那里已经不是她专属的了。
路祈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站在宁儿身后,抓着她的手弹琵琶的模样看起来确实有点像抱着她,他放开宁儿解释,“宁儿不懂指法,我才从后面抓着她的手示范给她看,这样比较能让她明白。”
闻言,宁儿也跟着附和,“是呀,夫人,你别怪当家,都是我太笨了,一直学不会弄伤了手指,当家心疼我,才会这么教我,你要怪就怪我好了,不要责备当家。”她的话里刻意流露出一丝说不清的暧昧。
她穷怕了,在路府这段期间,是她有生以来过得最舒坦的一段日子,不用像以前在家乡那样从早忙到晚,还要照顾生病的爹。被路当家收留在府里后,她不仅不需要做任何事,每日还能与他一起快乐的唱歌,看着俊逸的他,她的一颗心不禁怦然而动,早已芳心暗许。
连府里一些跟她比较熟稔的下人都说,看爷儿待她这么好,不久的将来说不定会纳她为二夫人。
听到那样的话,她暗自欣喜,只想牢牢抓住他,再也不去想那个有婚约的未婚夫,一心只想嫁给他。
路祈隐隐觉得宁儿的说词似乎有些怪怪的,但他急着想澄清,所以没有多想,拉这妻子的手说:“岚吟,我只是单纯的在教宁儿弹琵琶,你别胡思乱想。”
她甩开他刚才亲昵的握着别的女人的手。
“路祈哥哥,你总是说我在胡思乱想,可是为什么你的言行举止却一点也不端正?若是要别人别多想,你是不是该检点自己的行径,你知道最近府里的下人怎么说吗?”
这是她第一次甩开他的手,路祈有些意外,加上听了她适才的责难,不禁也有些不悦,“他们怎么说?”
“他们说你不久一定会纳宁儿为二夫人。”
闻言,路祈斥道:“下人乱说的话你也信,是哪个人在乱嚼舌根,你说,我马上开除他!”
“你怎么不问问他们为何这么说,是因为你这阵子的行径才让他们有这样的联想。”裴岚吟一向清澈的眸里此刻笼上一抹哀戚,“路祈哥哥,当初我对你说过,若日后你厌了我,只要给我九十八锭金元宝,我就会离开,这句话依然有效。”
见她不相信他,路祈急了,“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别人不了解我的为人,我们夫妻这么多年,难道你也不了解吗?别人几句闲言闲语就让你怀疑我!”
她心痛的驳斥,“为什么只有我要了解你,而你却不需要了解我?不用知道你哪些行径会伤到我的心?!”
见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宁儿趁机抱住路祈的手臂,佯装劝架,“当家,你们别为我争吵,若是夫人真的这么容不下我,我走就是了。”她一脸楚楚可怜。
在路祈还未开口前,裴岚吟觑向她,“你不用走,我会离开这里。”她不想再留在一个心里已经有了别人的丈夫身边。
她不想重蹈娘亲的覆辙,儿时她亲眼看见娘日日看着爹与二娘恩恩爱爱,她却因不愿离开爹而只能独自神伤,最后落得抑郁而终。
就因为亲眼目睹爹的薄幸,所以她早就决定这一生不沾染情爱,可嫁入宫中后,他待她极好,终于打开她紧闭的心门,走入她的心里,让她从此心里只有他。
然而,这段时日,他的眼里却只看得见宁儿,看不见她心头挥之不去的阴霾,更看不见她对那个恶梦的忧惧。
见她不相信他的人格,还轻易说出要离开的话,路祈忍无可忍的怒斥,“你别再无理取闹,我知道你是因为怀孕所以情绪不稳,才会乱发脾气,我们回去在说。”他拉住她的手,将她带离宁儿房间,要回寝房。
他的话让裴岚吟的心头顿时一寒,来到院子后,她甩开他的手。
“原来路祈哥哥把我这些日子来的话全当成是我在闹脾气,所以不在乎我的感受。”她心口痛得都麻木了,眼神漠然的注视着他。
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怀疑他,路祈失了耐性,语气有些重,“我刚才只是教宁儿弹琵琶,就像老师在教学生一样,我对她没有任何的幻想,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你以前不会这么疑神疑鬼的。”
那是因为她以前不曾亲眼看见他抱过其他的女子,她不知道原来对他而言,与女子这样搂搂抱抱不算什么,他不仅不当一回事,反倒责备她,不该大惊小怪。
方才他在教宁儿时,脸上还挂着明朗笑颜,此刻在面对她时,神色却是充满怒气与不耐烦,她突然觉得跟他之间仿佛隔了千重山,陌生得再也不认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