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巴迎雁的殷勤讨好,易慕秋视而不见,他明明已经交代柳总管将人给轰出去了,怎么如今她竟还堂而皇之出现在他房里?
“我当然应该在这。”巴迎雁不死心地将药碗再次端到他面前,不容他对自己的体贴视而不见。
“我已让柳总管轰你出去了,你究竟是怎么又摸进来的?”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自己额际,易慕秋只觉得头疼得很。
“柳总管才不像你没心少肺的,他老人家知道我是你未过门的娘子,当然舍不得轰我出门。”对于他那难看的脸色,巴迎雁完全视而不见,只是迳自咕哝道。
“你不是我未过门的娘子。”他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再说对于女人这种东西,他向来敬而远之,又怎么可能突然冒出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娘子?
“我有易家家传的金锁片,连柳总管都认得,你不会不认得。”
“金锁片……”
他才要追问,但一见那块金锁片,他的话就全都堵住了。
那果真是他遗失许久的金锁片,是他娘亲手为他带上,而他从不离身的金锁片。
这金锁片三年前突然不见,他还以为是自个儿不小心遗落在哪儿,没想到却出现在这陌生女人的手中。
“你怎么会有这金锁片?”目光如炬,他瞪着她质问。
“这是你给我的订情之物。”这是他离开时留在屋子里的,所以她认定了这是他留给她的订情之物。
“我不可能将这锁片留给任何人。”他怎样也不可能将娘亲遗留下来的金锁片转送旁人,更何况是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
“那时你将我和金锁片一同留在破屋里,要我乖乖等人来接我,还说等我长大之后,就会来找我的,这金锁片自然是你留给我的订情之物。”
“告诉我,你究竟是谁?”这故事越听越荒谬,盛怒之中的易慕秋却破天荒地耐着性子问道。
他的问题让巴迎雁的心房像是被利刺扎着似的刺痛一下。原来,他不是因为醉了才不记得,他是真的不记得她是谁了。
水亮的眸子瞪着易慕秋好一会儿,才终于缓缓开口,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巴迎雁。”
巴迎雁?
原来……是她!是巴家那个被他遗忘得彻底的丫头。
第2章(1)
当年,因为吃定了巴迎雁的心软和对他异样的情愫,他才刻意哄她,骗取她的感情,好让自己成功脱身。
时日一久,他还真忘了自己曾遇过她。
当年的小丫头还出脱成清灵动人的女子,才让他一时间看不出来。
没想到她竟真的找上门来?
易慕秋凝眼瞧着巴迎雁,深邃的眸中多了一丝警戒,脑中兜转思绪何止万千。
沉默在两人间无止无尽的蔓延开来,四眸相交,易慕秋终于沉不住气开了口
“你想干什么?”这样不顾闺女清誉,打着他未入门娘子的名号赖在他府上,究竟打着什么样的算盘?
她想报仇吗?
“我没有什么目的,只不过想来找我的夫婿。”巴迎雁迎着他充满质疑的伤人目光,毫不退缩地说道。
“我不是你的夫婿,易巴两家也不可能结为亲家。”易慕秋瞪着他,清楚地说道。
当年,巴迎雁的爹假意与他爹交好,然后用鲸吞蚕食的方式一点一滴挖去易家根脉,重创易家家业,甚至还在他爹死后,凭着一张仿造的借条,堂而皇之入主易家名下所有产业,几乎将易家逼入绝境。
为了保住易家最后一线生机,易慕秋相中巴迎雁这个巴家人眼中的心头肉,悄然潜入巴家将她从戒卫森严的巴家偷了出来。
他原只是将她囚于空屋之中,一等巴家付了赎银,就放她回去。
可没想到本该是天衣无缝的计画,却因为她的病全都乱了套,他只得为她请大夫,还不眠不休日夜照顾她。
本来,因为她清楚见着他的容貌,他是该杀她灭口的,但随着相处时日越多,对于这个不同于其他巴家人的小丫头,他心中的侧隐之情也就越盛,于是他改了个法子,在有意无意之间让她倾了心,他知道一这单纯的丫头一旦倾心,就会倾力护着他,死也不会说出他的身份,最后他成功拿到赎银,便将她留在小屋之中,让她的家人带了回去。
曾有那么一段时间,他时时处于戒备状态,担心巴家会来讨回一个公道。
但随着时日过去,巴家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他便知道这个巴迎雁应该没有将他的身份告知家人。
他知道自己的计谋成功了,她的确为了保护他而什么都没说,为他省去不少麻烦,可这份感激之情并没有在他心里停留太久。
反正她是巴家的人,巴家欠他的,由她来还也没啥不对。
曾经他以为那就是两人唯一的交集,所以他更不解她的来意。
“如果真是如此,你又为何留下对你那么重要的金锁片予我?”完全不能接受他的冷淡,巴迎雁朗声质问,水眸定定地望着他每一个神情变化。
虽然他那明显遗忘的神情让她深觉受伤,可她依然认定那块金锁片是他留给她的订情之物。
“我没把金锁片留给你。”望着她那不服气的模样,易慕秋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再一次重申道:“如果你真的在屋里捡到金锁片,那一定是我不小心遗失了,绝不是什么见鬼的订情信物。”
不过是见鬼的阴错阳差罢了。
“你骗人!”双手紧握成拳,听到他的话,巴迎雁气极低吼,整张脸被怒气染上一层红晕。
她才不要相信他的鬼话!
为什么他要把一切颠倒黑白,明明她曾那么清楚地在他眼中瞧见爱怜和疼宠,那是爱,她一直深信不疑。
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使自己镇定,她凝望着他质问,“它对你而言是这么重要的东西,如果真的掉了,你应该回头努力地找……”
“它没有重要到让我冒蓍自投罗网、失去生命也在所不惜的险。”谁知道找着了巴迎雁的巴家人,会不会在那间破屋子里头守株待兔?
那金锁片或许重要,但重新找回易家的财富对他而言更加重要。
“你……”闻言,巴迎雁语塞,长久以来的爱慕希冀在这一刻灰飞烟灭,她傻傻瞧着易慕秋,只觉得一片茫然,完全不知自己该有什么反应。
排除万难前来,巴迎雁从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
其实易巴两家的恩怨,她是清楚的,心底也明白是她爹做得太过份,才会逼得易慕秋偷走她讨回公道,所以她从没怪他,甚至对他产生浓浓的思慕之情。
他的手段或许不够光明磊落,可确实靠着自己过人的手腕重振易家声威,更别说他如今还是深受皇上倚重的肱股大臣。
“所以自始至终,你对我没有丝毫感情?”苦涩随着这个问题开始在她的檀口中累积,那种苦是打从心里漫出来的苦,让人鼻头也跟着发酸。
“没错。”虽然没有漏看她水亮眸底闪现的失落,但易慕秋还是没有丝毫犹豫地点了点头。
“那为何当初你又要对我说会回来找我?”她不死心的再问。
“不这么说,我如何脱身?”他嘲笑的一撇嘴角。
“若我执意成为你的娘子呢?”双手紧握,就连指甲深深嵌进她柔嫩的手心也不觉得疼。
如今她已知道这只是个误会,她应该转身离去,可是她做不到。
三年的等待和企盼,刹那间全化为乌有,让她一时之间不知该何去何从,她此刻只能抛开矜持,不知羞的表达自己的意思。
“你凭什么?”易慕秋冷声质问,一丁点儿也不想和巴家人有任何瓜葛,即使善良单纯如她。
“就凭你曾利用我,你想如果当今皇上、我的父兄和天下百姓,知道你曾对我做过的一切,事情会变得如何?”
不能就这么放弃!巴迎雁逼自己冷静望着他冷然而没有温度的眸子,就在两眸交会的那一刻,她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她得为自己挣个机会。
“你这是在威胁我?!”剑眉一挑,易慕秋完全没有料到她竟是这样的人。
他以为她该因丢脸而夹着尾巴逃走才对,谁知她竟胆敢这样威胁他?看来是他小觑她了。
“我只是试着和你讲道理。”因为爱太久了,所以义无反顾,即使被他厌恶也罢,她只想要一个机会。
她不相信他对她没有一丝丝约情意,那时即使他囚禁她,却还是对她呵护备至,单凭这一点,她就绝不能放弃。
再说,如果他真的一点也不在意,他大可不必冒着极大风险让她毫发无伤的回巴府,他该知道若她有心报复,只要将他的身份供出,便不会有如今风光的易慕秋。
因为瞧过他的温情与柔软,所以她拒绝相信他对她的呵护备至只为利用,就算是利用也罢,她还是想试上一试。
“你以为用这种方式成为我的娘子,我就会善待你?”望着她的无畏无惧,易慕秋咬牙再问,要此威胁人,他可是个中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