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你还记得我们的小师妹江淑华吗?"聂王妃问。
杜春秋勉强沉住气,点了点头。
"小师妹的下落只有我知道,她遁入空门,法号道缘。"
此话一说出口,杜奋秋和聂岳峰都吓了一跳,没想到当年的小师妹竟然出家了!
聂王妃解释道:"其实,小师妹她一直爱慕着大师兄,只是苦于大师兄和我有婚约,因此她只能把心事埋藏在心底。后来大师兄断然离开,让小师妹痛不欲生,既后悔没有坦白心意,又不知如何追随大师兄,这些都是我在成亲之后,才听得她说的。小师妹性情刚烈,不肯下嫁他人,宁愿削发为尼,就在法业专中度过了二十年。然而,每一次我去法业寺上香,和小师妹碰面时,她总还是不忘问我有关大师兄的消息,然后又默默地掉了几滴泪,我知道,她始终无法忘情于大师兄。"
"这……"杜春秋怅然了,当年那才十五岁的小师妹,可爱单纯又讨人再欢,竟然会为了他守了这二十年?
"大师兄,你最了解痴情的人是怎样的心情,请你去见小师妹一眼,她等你等了二十年,你能不为她感动吗?"聂王妃说。
"我……我是该去看看她……"杜春秋点了头,心中却想着,这份情,怕是怎样也还不了……
"太好了,我这一路奔波,总算见得风儿和雨晨都平安无事,又能替小师妹完成这一心愿,我太高兴了……"聂王妃全身的力气似乎都用尽了,身子软了下来,聂王爷连忙扶着她,毕竟这几天她是累坏了。
"如馨,你还好吧?"聂王爷喊出了王妃的闰名,他一向不在人前这么喊她的,但这时他却是真情流露。
"我很好。"聂王妃露出疲倦但安慰的笑容。
杜春秋看着聂王爷扶着聂王妃,两人的恩爱溢于言表,不晓得为什么,他突然不觉得那么嫉妒了。或许……这是因为他知道了,在这世界上,也有一个人深深地爱着他吧!杜春秋再转头看看聂楚风和唐雨晨,小情侣两人也是互相倚靠着肩膀,伤佛被这故事所震撼了。
于是,杜春秋走到窗口,看着窗外的蓝天,胸口积压的怨恨正逐渐化解,这么多个春秋以来,他第一次感到活着是件美好的事。
第九章
(情难了)
已被红尘遗忘的我
也曾在你门外徘徊
因为太想忘记
而无法忘记
这背影
仍然让我哽咽
京城,杜春秋等一行人骑马回到聂王爷府前,聂王妃开口说:"大师兄,若你不嫌弃,可否在我府中盘桓数日?"
杜春秋摇了摇头,婉拒道:"多谢好意,改天我自会前来拜访,但不是现在,此刻我要带雨晨先回到杜家。"
聂楚风张大了眼睛,惊问:"你要带雨晨走?"
"没错,我打算将雨晨收为我的女儿,让她风风光光地嫁到聂家。"杜春秋明白聂王爷和聂王妃的苦处,贵族本来就不太可能和平民联姻,因此他这方法也算是替他们解决了问题。
"大师兄,你真是设想周到。"聂王妃倍感温馨地说。
杜春秋点个头,转向聂王爷说:"师弟,你意下如何?"
"我没意见。"顽固的聂王爷总算赞同了,毕竟他也不想赔了夫人又折兵。
聂楚风却说:"我根本不在乎雨晨的身分,我要娶的是她这个人。"
杜春秋说:"小兄弟,我很欣赏你的一片诚心,但我想你也不希望雨晨嫁过来以后,让人在背地里说闲话,因此还是让她先跟着我,等我处置好了一切,她就能以杜家千金的身分进你们的家门,这样对她也是一件好事。"
"可是……"聂楚风连一天都舍不得和她分开。
杜春秋微笑说:"以一时换一生,值得的!"
聂楚风只得点头,和唐雨晨话别,从见面以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的分离呢!依依不舍是当然的,但总要有这短暂离别,才能有长远未来,感伤也是无可奈何的。
临行之时,聂王妃又说:"大师兄,一定要来我们这儿作客喔!还有,别忘了去看看小师妹!"
杜春秋答允道:"我会的,我一定来,而且我会去找我早该找的人。"
就这样,杜春秋带着唐雨晨离开聂家,尽管有再多的离情,都要等上一阵子才能再相见了。
回到杜家以后,杜府全家人固然很高兴大少爷能返回家门,但是杜二爷可就开始不安了,毕竟这应该是哥哥继承的家业,而今却落到他的手中,现在哥哥问来,可是要取回这继承权?
但杜春秋很快就给了他答案说:"我只要一个名讳就够了,实权还是掌握在你手里,不过我想开一间武馆,这你可要帮我。"
杜二爷一听,整个人都轻松多了,"那还不容易吗?"
"还有,我收了一个女儿,叫做唐雨晨,你请弟妹帮我调教一下,让她成为杜家的千金小姐。再选个好日子,让她和聂家的小王爷成亲。"
"这也不成问题!"这是件联姻的喜事,因此杜二爷爽快地答应下来。
"很好,谢谢你。"杜春秋转向窗外,落叶已萧萧,秋风正扬起,"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现在……我该去找那个人了。"
法业寺,藏经阁。
"道缘师姊,外面有客求见。"一名小尼姑进来传报。
正在抄写经书的道缘抬起了头,"是什么人呢?"
"他只说他是道缘师姊的故人,没说他的名讳。"小尼姑回答。
故人?道缘只想得起师姊杨如馨一个人,但这并不是她会来上香的时候啊!难道发生什么事了不成了?道缘放下纸笔,"我这就出去,多谢!"
小尼姑退了出去,道缘整束了一下衣着,才缓步踏出藏经阁。一走出大门,外头白亮的阳光让她有些不适应,一时也看不出那访客是谁,直到她走到花坛边站定了,那背影也同时转身过来,她才看了个清楚。
"大师兄……"她惊呼出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眼前那人却又真是大师兄的模样,虽然他双鬓有些斑白,虽然他眼中有些沧桑,她还是一眼就看出来,这张脸多少次出现在她梦中,教她如何能不认得他呢?
"小师妹,多年不见,你好吗?"杜春秋一路匆匆赶来,整埋过了仪容,此刻正穿着一袭蓝色氏衫,看来飘逸而俊朗,其实,他也不过是个四十岁的男子啊!
"我……"道缘忍住哽咽,"我很好。"
"那好极了,我一直很念着你。"杜春秋微笑说。
小师妹穿着一身素衣,还是那么娇小玲珑,看不出是小他五岁的年纪,却像是一位年仅三十的美妇人,只不过,她少了一头乌黑的秀发。
道缘听了这话,心中一动,却不敢流露分毫,"大师兄,你这几年可好?"
"我到九华山上待了二十年,收了一个徒弟,现在我回来了,不过我弟弟已经继承了家业,我只是个挂名的主子,实权还是操在我弟弟身上,但不要紧,我的志向也不在那里,我打算自己来开一间武扬,我对练武已经十分有心得了。"
"噢!是吗?那真好。"道缘想像着大师兄练武的模样,一定是好看极了。
"那你呢?你过得怎么样?"杜春秋问。
"我……"道缘迟疑了一下,"我已经出家了,就像你看到的样子。"
"为什么呢?"杜春秋又问。
为什么?是啊!为什么呢?可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叶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道缘忍住想哭的冲动,勉强平静下来说:"无非是为了修身养性、看破红尘。"
"真的看破了吗?"杜春秋看出她的嘴唇微微颤抖。
"当然,否则怎会十五岁一出家,就这样过了二十年呢?"道缘强自镇定说。
杜春秋觉得自己有必要说清楚,"其实在我来我你之前,我已经和如馨见过面了。"
"如馨师姊她……她过得很幸福吧?"
"嗯!她和岳峰非常恩爱,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儿子。"
"大师兄,你不介意了吗?"她抬头问。
杜春秋长叹一口气,望向远方,"都这么久了,那些恩怨也该一笔勾消了,我不会再想不开了。"
"那就好。"道缘是真心为他高兴。
杜春秋转了个话锋,"可是……现在却有一件事让我挂意不已……"
"是什么事呢?"
杜春秋沉吟片刻,才鼓起勇气问道:"我听如馨说,当年你为了我才削发为尼,是不是真的?"
"这……"道缘一下就慌了起来,急忙否认,"胡说!没有这回事!"
"如馨亲口说的话,怎么会是胡说呢?"杜春秋望向她秋水的眼睛,看到了小女孩般的娇羞和忐忑。这样突然见到大师兄,又这样突然被揭开秘密,让道缘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师姊她……她是胡乱猜测的!大师兄,你千万别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