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真不怕死,或是玩上瘾了,陆清枫大摇大摆的走上前,他低着头一瞧嫌腰酸,干脆膝盖一弯,跟着蹲下。
“人家都摆明了不想跟你再续前缘,你又何必死皮赖脸的纠缠不清,把机会让给别人不就得了……”譬如在下我。
话还没说完,一块烧红的木炭飞来,他反应极快的闪开,否则脸皮肯定烧出一片焦色。
“没有建树就滚开,药里加了肉味就失去药性。”人肉入药,下一回再试试。
他嘻笑的表情变了,多了一抹凝肃。“人心易碎难补,你真要一直重复做傻事,直到她肯出来见你为止?”
南宫狂一瞬不瞬的盯着炉火,神色专注。“她的声音哑了,这帖药方是宫中太医开的,能治好她的声音。”
“但是她一口也不喝,你何苦来哉。”堂堂一国之君,却为了红颜卑躬屈膝,甘愿屈就药炉小厮。
“她总会喝的,只要我持续不断的熬药。”他坚定着信念,不动摇。
“你……你真是……我真败给你了。”他失笑的露出遗憾,遗憾不能夺人所爱。“看来不帮你都不成了。”
“不必。”他一口回绝。
陆清枫呵呵的低笑,“别拒绝得太快,到目前为止,只有我进得去那屋子,我是唯一不被憎恨的对象,他们相信我。”
“……”黑眸微眯,他寒着一张脸。
“你的目的不就是让她喝下治嗓的汤药,这点我可以办到,你遗犹豫什么?”算来他还是屋内那几人的救命恩人。他助他们逃离北越。
目露凶光的南宫狂狠厉一瞪,口气冷得像冰刀。“你让我非常想宰了你。”
他应该是第一个进屋子的人,而非眼前口蜜腹剑的家伙。
“可恨的是你还得求我,求我帮你摆平那个顽固的女人,不让她跟自己身子过不去。”他该洋洋得意的,能让不可一世的西帝向他低头。
可是他却只感到悲怆,因为他看上眼的佳人不属于他。
“你……你……”握着拳,他咬紧牙根。“好,我求……”
“免了免了,我说笑的,真让你求我,这辈子肯定有作不完的恶梦。”陆清枫及时摆手,不想良心不安。“药好了,给我吧!我替你走一趟。”
南宫狂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抿紧的唇办有着挣扎,在陆清枫以为他会大声咆哮要他滚时,烫手的汤药交到他手上。
“一定要让她喝光,听到了没,否则我把整盅热汤往你头上倒。”他冷冽的威胁。
“是,陛下。”他还怕了他不成。
陆清枫好笑又好气的端着汤药,当起了送药的下人,他一步一步靠近小屋,步伐稳定不见紊乱,一到了门边便举手一敲。
唯一不同的,他被请了进去,让气炸的南宫狂黑了一张脸,只差没头顶冒火。
“陆……”
“先别急着说不,我明白你们也是替主子抱不平,不希望收下示好的物品,可是你们想过了没,真要主子哑了嗓子,没法恢复原来的声音?”他先声夺人,让人去衡量轻重。
这……除了北越清雪外,众人面面相觎,他的话起了影响,给了思考的余地。
“你说的没错,我们太拘泥于是谁给的药,却忘了女皇的身子才是第一要务。”他们搞错方向了。
“黄 樱,你……你想背叛君上?”南宫狂是敌人,不可饶恕。
黄樱看了看一脸怒色的红雁,再瞧瞧颇有不甘的李忠,语重心长的说:“到底是志气重要,还是女皇的凤体重要?”
“……”无语。
不用多说,当然是女皇重于一切。
“君上,请你为属下珍重自己,南宫狂虽然有负于你,可是他这些日子的做为足以看出他的悔意,你就当放过自己,别再为难。”她一直无法发出声音,恐怕是心病导致。黄樱以浅薄的医术断定病因。
她在为难自己……北越清雪低垂着头,教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是呀!北越女皇,你别再跟自己过不去,你气的不过是西帝不相信你,狠心的刺了你一剑,但是将心比心,一个是相处二十几年的亲兄弟,双生子的情感密不可分,不是外人可以想像的。
“另一个则是决定厮守一生的妻子,虽然确定他是喜爱你的,可你俩爱得太快,认识得太短,他如何信任你胜于胞弟,尤其你当他的面杀死他的至亲?”
将心比心……她没站在他的立场为他设想吗?若是死的是丹夏,或是秋湛,甚至是春吟,她能冷静看待,不妄安罪名。
北越清雪黯沉的眸子多了一丝光影浮动,她抚着仍不时抽痛的胸口,想着如果是她会怎么做。
其实季东寒说的话,她不是没想过,当日那一剑表面上是伤她,实际上,他是在替她解套,若不然,光是杀害西临皇室的罪名,轻则她个人丢命事小,重则引发两国交战。
毕竟南宫越死了,死无对证,任凭她费尽唇舌也无法替自己洗脱罪名,而他亲眼目睹胞弟死在她手上,又要如何冷静,一边是手足,一边是妻子,都是他的挚爱,那一剑伤她至深,但确实是将伤害降到最低的办法。
“你真该去看看他的手呀!那一刀深及见骨,一点也不亚于你久治难愈的伤口,他是狠了心要还你,不让你委屈了。”一个教人不得不佩服的傻子,皮开肉绽有多痛呀!
她不见见南宫狂,南宫狂也不勉强她,只一味的埋头苦干,挑水劈柴,修篱补墙,设陷阱捕捉猎物,买了小鸡让他当宠物玩……他做了很多却不邀功。默默的守着有她的屋子。
人非草木,北越清雪自然也感受得到他的用心,心底的怨怼早就渐渐消退,可是一朝被蛇咬十年伯草绳,要跨出那一步,真的好难……
“药凉了就变苦了,趁热喝吧,想让他不好受就把身子养壮,等你好了再狠狠抽他一顿,以报一剑之仇。”
陆清枫端着药盅的手伸直了,递到北越清雪面前,他两眼亮璨的盯着她毫无动静的春葱小手,盼着她能打开心结,给自己也给南宫狂一个机会。
然而过了许久,她仍一动也不动,眼见汤药就要凉了,大家心里着急了。
蓦地,她动了。
在数双盈满泪光的惊喜眼中,她一小口一小口的饮下南宫狂为她熬煮的汤药。
第15章(1)
“到底找到人了没,为什么派出这么多人手,连一个北越清雪也捉不到?”
高处不胜寒,不论坐在多高的位置,手握多少权势,人总是害怕要得不够多、坐得不够牢靠,担心有人会来抢。
趁机纂位的北越春吟便是一例。
她已是北越女皇了,高高在上的接受众臣的朝拜,百姓当她是天命所归拥戴着,一声令下千军万马,北越国在她的掌控下。
可是除了刚登基那几日外,她没有一天睡得安稳过,无时无刻不想着有人要抢她的帝位,甚至有刺客隐身暗处想刺杀她。
北越国君这位置她算是投机得来的,虽然她认为自己才是血统纯正的皇位继承人,但是心里仍有些不安,不敢肯定自己真的大权在握。
而她最惧怕的,便是始终去向不明的皇姊。
“稍安勿躁,瞧你毛躁的样子,如何做为北越子民的典范,沉住气,方能显示出身为君王的泱泱大度。”小不忍则乱大谋。
“舅舅,你要我怎么沉得住气,皇姊一日逍遥在外,我便一日寝食难安,她是我的眼中钉、肉中刺,要是不拔除终成大患。”她老是提心吊胆,心口惶然皇姊会从回廊转角处跳出来,朝她大喊:还我王位。
北越春吟脸上没有得势后的洋洋得意,反而是愁眉不展,郁郁寡欢,心里没法踏实。
底下的龙椅初坐时是十分舒坦,可是坐久了却有一丝不自在,似乎垫着针毡一般,越坐越不安。
为什么会这样?这不是她梦寐已久的帝位吗?为何真让她坐上去却没想像中的痛快,一天到晚防着身侧的人,唯恐生有二心。
她不知道谁是旧皇派人马,所以她把宫中的禁卫军全部换掉,宫女太监泰半也是新的,架空不少手握重兵的将军权限,使其无法兴兵作乱,肋皇姊复辟。
可是就算换上自己的人,她还是对他们的忠心存有质疑,如果可以为利诱所收买的亲信,也许哪一天一样会出卖她。
“你都已经是北越女皇了,还操什么心,北越清雪若能活着回宫也是旧皇,民心大失的她哪敢奢望重回帝位。”国舅爷取笑她的祀人忧天。
“舅舅,你做了什么,不是背着我私自下诏吧?”她草木皆兵的怀疑最疼她的母舅。
帝位太诱人了,只要有野心的人都不会放过。
“嗟!我能做什么,不就是替你铲除障碍,让你的眼中钉再也回不了宫。”她的存在绝对是一大阻碍,得尽早除掉。
果然。“你下了追杀令?”
他阴侧恻的笑了,眼神如狠辣的毒蛇。“没错,我要她陈尸荒郊,成为孤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