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她非常随意的喔了一声,将磁卡塞入包包的同时,如他所愿的朝他挥了下小手。“再见。”
他立刻撇嘴。“没诚意。”
“大部分的诚意都是假的,我寄给你的采邑施工图才是真的,既然你回来了,麻烦请收信确认。”话才说完,她立刻改变移动的方向,打算绕过他下班,谁知道他也跟着移动脚步,再次挡到她面前。
“给你一百元,帮我泡杯冰咖啡。”他掏出钞票给她。
她表情不变,利落的将钞票塞回到他手中。
“还你一百元,麻烦请让路。”
他挑眉,看着她一天比一天利落的动作,忍不住当场失笑。
打从相识以来,这小女人就没可爱过,既冷淡又顽固,原则一大堆,从来就不肯轻易妥协,除非他肯掏出钱,否则她连看他一眼都嫌多余。
“好吧,我特别加码,多付一百元。”他掏出另一张钞票。
“我兼差的工作全勤是一千元,你觉得我会因小失大吗?”她学他挑眉。
“所以你是在告诉我,我应该花一千元买一杯咖啡,而且材料器具还都是我自己提供?”他盯着她,对她敢说敢言的个性,感到既好气又好笑。
“有诚意的话,一千一百元会更好。”她不是很敢说,而是非常敢说,只有在讨钱、赚钱和A钱的时候,才肯和他多说几句话,唯利是图到不能再唯利是图。
“你不是说大部分的诚意都是假的?”可偏偏他就是不讨厌这样的她,还跟她抬起杠来。
“没错,但钱和咖啡却是真的,这就叫做供需法则,你要我才给,你不要,我就不需要给。”她陈述事实。
“不是不需要给,而是没机会狮子大开口吧?”他很含蓄的没用趁火打劫形容她的行为,以她的天分,没去从商真是太浪费了。
“不要拉倒。”她耸肩,迈开脚步又想越过他,压根儿不在意他的调侃,谁知道他却又再一次的挡住她。
眼看他三番两次的故意挡路,她也不生气,只是抬起头,用非常柔软的语气,对他弯起一抹假笑。
“老板,你有没有听过好狗不挡路这句话?”她非常难得的喊他老板,却是用在这个时候。
“阮佳心。”他也笑,也非常难得的连名带姓喊她。“那你有没有听过,老板是有权力炒员工鱿鱼的?”
她眼也不眨,只是很从容的点头。“我知道,这是常识。”
“原来你还有常识。”他点头,总算确定她不是火星来的。“那我再问一遍,你愿意接受我的两百元,帮我泡杯冰咖啡吗?”
她没有开口回答,只是沉默地盯着他手中的两百元,像是在思考什么。
而她的沉默,忍不住让他加深笑意,知道自己是戳中她的罩门了,原来这小女人也有害怕的事啊。
“我想起来了。”五秒后,她终于打破沉默,却是答非所问。
“你想起什么?”他挑眉。
“我就觉得好像有件事要跟你报备,却忘了,原来是公司的咖啡豆只剩半包,如果明天大家还想喝咖啡,麻烦请‘老板’叫人快点进货。”她慢条斯理的说出答案,接着便再次迈开脚步越过他。
“你就想到这个?”他难得错愕,眼睁睁看着她从身边走过。“那我的冰咖啡呢?”他转身问。
“街口咖啡厅有外送,叫十杯送一杯,指定LINDA外送,速度比较快。”她头也不回的挥挥手,还非常好心的附上打折方案和外送妹资料。
他管她LINDA是不是送得比较快,他的味蕾早就被她养刁了,压根儿吞不下外头的咖啡,偏偏她却不肯妥协,帮他泡杯咖啡。
“阮佳心,你很大牌你知不知道?”他眼角抽动,完全没料到她竟然敢无视他的威胁。
“现在知道了。”她还是不回头。
眼看她走得毅然决然,他只好大步冲到楼梯口,一边低咒一边火大的问:“那你总可以告诉我翔绿的建筑索引图,究竟该死的放在哪里吧?”他不是没秘书,但就连他的秘书也找不到那份索引图。
“资料室左排书柜,第三排第二列,由上往下数来第五层,其中那个红色公文夹就是了。”她想也不想,脱口就说出档案的位置,对于自己看过碰过的档案,总是能过目不忘。
而她干净利落的回答,差点就要让周围偷听的同事鼓掌喝彩。
真不愧是咖啡妹,全公司只有她敢这样若无其事的跟老板抬杠,也只有她清楚每个建案的书面档案归类位置,记忆能力好到吓死人。
他们都已经算不清这是老板第几次踢到铁板了,有时候他们都会想,当初咖啡妹怎么不是来应征正职秘书,只是兼职做绘图员实在太浪费了。
眼看就连老板也讨不到咖啡喝,始终竖着耳朵偷听的员工们,终于忍不住弯嘴窃笑,心里非常平衡的继续工作。
所以说他们怎么可能会讨厌咖啡妹呢?
咖啡妹,做得好!
第2章(1)
“契”,是间LOUNOE BAR,却并非任何人都能进入,而是采取会员制,非得成为会员,或是经由会员邀请带领才能够进入的高级LOUNOE BAR。
“契”也并非独立开设于闹区,五光十色的引人注目,而是隐密存在于某五星级饭店的顶楼,装潢低调奢华,出入皆有管制的私人空间,不但可以品酒俯瞰整个台北夜景,还能和三五好友听着音乐,惬意欣赏LINDA0LINDA大楼的雄伟绚烂。
出入访客全是政商名流,宽敞华丽的大厅提供政商们交际交流,十间异国风情的大小包厢则提供私人休憩,各有专门的侍者服务把关,完美的保护个人隐私。
为了让访客能全然的放松,在“契”服务的侍者全是经过精挑细选,不但受过严格的训练,人格人品更是受过考验,录用后,就必须签下保密协议书,对于店内所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必须保密,除非必要,否则不需要多说任何一句话。
而这里,就是她第二个打工场所。
在这里,她不叫阮佳心,而是Qm。
在柔和的投射灯下,她卸下呆板的粗框眼镜和T恤牛仔裤,不但化上了淡淡的裸妆,还穿上了剪裁利落高雅的黑白侍者服,并将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倒转编织到发顶,将发尾逆刮成蓬松状,只以一枚蝴蝶发夹作为装饰,整个人看起来既美丽又时尚,和阮佳心完全是判若两人。
端着托盘优雅走过华丽的水晶吊灯,身躯挺直,表情静默,脚步悄然无息,没有丝毫波动,平稳到连托盘上的鸡尾酒都没有震荡。
当她踏上水晶阶梯,进入片片丝帘环绕的小亭区时,五位名嫒正慵懒的坐在藤制沙发上谈心,她没出声打岔,只是安静的将托盘上的鸡尾酒和点心依序放在各名嫒身前。
谁点了什么酒、什么点心、要了什么东西,她全清楚,甚至清楚这群名媛共同热爱珠宝首饰,于是主动带上最新一期的珠宝杂志,和点心一块儿放到了桌上,供她们事后阅览。
上完餐后,她一丝不苟的收拾桌面,却细心的注意到桌脚边躺了枚碎钻耳环,她波澜不兴的扫过各个名嫒的耳垂,接着来到其中一位名嫒身边,从容的弯腰在她耳边低语。
该名媛在她的低声提示下,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耳环掉在地上,而几乎就在名媛目光扫向耳环的同时,她才慢条斯理的蹲下身拾起耳环,递还给名嫒。
“谢谢,这耳环我很喜欢呢,幸好没弄丢。”该名嫒立刻感激道谢。
“我的职责,您客气了。”她礼貌淡笑,并完美做出四十五度的鞠躬,这才拿起托盘走出小亭区,回到吧台前。
只是她才回到吧台,调酒师早就又调好另一桌客人的酒。
她安静的将甜酒点心搁在托盘上,依照点单上的指示,再次送餐去。
这里的访客各有来头,不需过分殷勤的侍者,却非常讲究专业服务,偶尔遇到外国访客,英文对话总免不了,因此在这儿上班并不累,只是需要谨慎。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时针即将抵达十的时候,外场领班却来到她身边,低声在她耳边低语。
“Qm,骆先生来了,今天同样指名你服务。”
“我知道了。”她点头,脸上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骆先生带了新女伴。”领班别有深意的特别加注。
她没开口回话,而是看了领班一眼,接着不着痕迹的侧过头,看向小亭区里那名刚刚掉了耳环的名嫒,谢安娜。
台湾本来就不大,更别说“契”只有一间,若是不想新欢旧爱擦出“火花”,聪明的男人通常不会在甩了旧爱的一个星期后,就带着新欢到同个地方玩耍,但偏偏就是有个男人不在乎。
那个男人正巧也姓骆,正巧就是“冀”建筑师事务所的负责人,正巧就是她上一个打工公司的大老板--骆冀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