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你没错,你不需要顾虑那么多。”高峰没告诉她他向连年弘坦承自己性向的事,他希望她能够明白自己的感情,为爱勇敢的不顾一切。
同样的,他也没有告诉连年弘,他父母对她提出告诉一事,因为他仍在为这件事努力,更希望是由她亲口告诉连年弘。
“你的父母还打算告我,我不能把他牵扯进来。”她耸肩,笑得很无奈。
“万一他真的落选,我可没办法扛起这么重的责任。”
“我会想办法让我父母不要提告。”高峰从随身行李袋里拿出一个纸袋。“这是五十万。”
“我不能再拿你的钱。”她推拒。
“我没开支票,就是避免让我父母知道。你收下吧,他们打算对你求偿这几年的生活开销,那不是一笔小数目,你恐怕得请个好律师帮你。”
高峰悠悠叹了口长气。
“我不怕的。我已经把婷婷还给连家,你父母要告我就告吧。”
“我真不明白,我们家的家产少说也有几十亿,他们居然要对你求偿区区数百万。”
“他们为的不是钱。对他们而言,这是欺骗与伤害。他们那么疼婷婷,结果却是一场谎言;他们只是想出口气,如果能够抚慰他们的伤痛,我真的没关系的。”
“可是我有关系,是我要求你嫁给我,结果……”都怪他太懦弱。
“我真心希望能够赔偿你爸妈的损失,只是我大学还没毕业就嫁给你,除了这栋房子,我没有任何资产。”
“我爸妈是真的喜欢婷婷,那时才会出手打她,绝不是有意的。”这是高峰的愧疚,由于他的无能,才会害她受苦,而她却仍信守承诺的没有将他的事情揭穿。
“我知道。或许等他们过一阵子气消了,就会原谅我跟婷婷。”
这是她造成的因,才会有如今的果。所有的过错由她一人来承担,她不敢让高峰为难,也不该将连年弘牵扯进来。
在河东村,她是个背信忘义的坏女人;在高家,她是个贪图财产的坏媳妇,反正她已经坏到无法翻身。
这一夜,高峰留宿在她家,他陪着婷婷一起入睡,就像往日一样,跟婷婷说着床边故事。他是真心将婷婷当成亲生女儿在疼爱,只可惜父女的缘分是这么短暂。
隔日,高峰离开河东村。
萧淑女没有收下高峰为她准备的钱。她不能再被施舍,这样她才能坦荡地面对高家父母,也才能让自己的心更强大。
婷婷正式认祖归宗之后,村里的人对婷婷再也没有敌意,就算讨厌她、憎恶她,但婷婷毕竟是村长的亲生女儿,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依民法的规定,妻之受胎,是在婚姻关系存续中者,夫妻之一方或子女能证明子女非为婚生子女者,得提起否认之诉。
等获得法院否认之诉胜诉确定判决后,始可向户政事务所申请更正为非婚生子女,再由生父出面申请认领登记。
她已经代替婷婷向法院提出申请,走完这些法律程序,婷婷就能真正入连家户籍,成为连家的一份子。
从此,她的心就再也无牵无挂,也就能够勇敢面对接下来的官司了。
第7章(2)
***
唐·李白《长安行》——
十六君远行,瞿塘滟预堆。五月不可触,猿声天上哀。
门前迟行迹,一一生绿苔。苔深不能归,落叶秋风旱。
入月蝴蝶来,双飞西园草。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
早晚下三巴,预将书报家。相迎不道远,直至长风沙。
萧淑女离开之后,连年弘曾经痛恨她的绝情,更诅咒她的婚姻不幸福、不美满,下场凄惨。
心中认定她一定是如同她母亲一样,有了新欢,抛弃旧爱,才会不顾两人青梅竹马的情谊,这么无情无义的离开他。
结果呢?
大半的爱情戏码都是女人痴等男人回来,女人会变成望夫石,却没有男人会变成望妻石。
他知道大家对他同情的眼光,更听见舆论一面倒地支持他、咒骂她,他独自疗伤,愤恨老天爷对他不公平。
一年一年过去了,他天天看着她家,每看一次,心就痛一次,还是希望她的婚姻破碎,心里盼望着她能够倦鸟知返。
在他差点变成望妻石下,始终还是把她给盼了回来。
即使一开始他被她的态度给气到差点内伤倒地,但他还是一步步退让,退到无路可退时,他才发现了自己的心。
时间证明,分开七年,他对她的心,从不曾远离过。
自从高峰来了又离开之后,他总算想通许多事。就算男人膝下有黄金,他还是愿意为她摆低姿态,就算要他下跪求婚,他也一定要将她求回他身边。
这算风水轮流转吧?
不管她接不接受他,就像妈祖的签诗,只要他的心意坚定,他一定会用未来的日子守护她、守护婷婷,为她们母女撑起一片天,不再让她们受苦受难。
今日,他带她来到医院。
她额上的伤口在细心换药下已经愈合,医生说可以不用复诊,只是额上从此会留下一条如同蜈蚣般的淡疤,记录着她曾经受过的苦。
这两个星期,都是他开车送她去镇上看诊,此刻他单手放在方向盘上,趁停红灯,侧首看着她,这才发现她睡着了。
一开始坐他的车,她还有些拘谨,此刻却睡得如此香甜自在。
他没有吵她,继续专心开车,直到车子回到她家门口。
看着她眼下的青影,他心中充满不舍,手指轻抚过她那饱满的耳垂,他没忘记这是她的性感带,果然她缓缓睁开微卷的长睫,展露一抹慵懒的笑意。
她真的好美,美到让他忍不住倾身在她唇上印下一记浅浅的啄吻。
那是身体本能的反应,她回应唇上的索取,脑袋慢半拍地惊觉那股不对劲,猛然推他胸口,大眼眨着无措。
“连年弘,你在干什么?”口气又急又凶。
“吻你呀。”他笑得很皮,一副坦荡荡。
“你为什么吻我?”他怎么能够说得这么轻松自在?她的小脸已因为他的举动而漾满红晕。
“你怎么老爱问我为什么吻你?”因为他爱她,但他不想吓到她,所以只能隐下心意。
“我当然得问,突然被吻,难道不用问吗?”她努力抑制狂乱的心跳。
“很想吻你就吻你,你有意见啊?”他决定使出烂招,那就是死缠烂打,他就不信不能征服她的心。
“我当然有意见!你怎么可以随便吻我?”她气呼呼地,看尽他那无赖的模样。
“我没有随便,我很认真的,你难道感受不到我的认真?那再来一次好了。”
他倾身,又想吻上她的唇,她头一偏,呼吸微乱。“你别闹了,被别人撞见怎么办?”
他笑看着她。“你以为你还未成年,还怕被别人撞见?你不觉得你说的这些话很熟悉吗?”
当时未成年,他又正处于发情期,一逮到机会总爱吻她、抱她,恨不得天天跟她赖在一起,探索男女之间的奥妙,偏偏又怕被发现,两人总是这样偷偷摸摸的,像极小偷似的。
她也同时想起了从前,噗哧一声笑出声,好多往事,甜美多过苦涩。
“当时怕被撞见。我不能坏了你的名声,我可是声名狼藉的坏女人。”她无法跟他再处在这么一个小空间,只好赶紧打开车门跳下车,却看见了站在前方的刘巧慧。
果真被撞见了。还真是倒霉啊。
萧淑女看着刘巧慧的脸色,好像她是被抓奸在床般,她以小手扬着脸上的热气,借以缓和全身的燥热。
连年弘熄火,也跟着下车,本来是一脸的笑意,在看见刘巧慧时,他的笑容瞬间凝结。
“小慧,你怎么来了?”
虽然隔着挡风玻璃,刘巧慧却全看见了,看见连年弘吻萧淑女,看见萧淑女娇羞的傻样,刘巧慧的心如被万针刺过。
“弘哥,我哥说你还爱着这个坏女人,我本来不相信的,想亲自来问你,你怎么可以……”刘巧慧眼眶泛红。为了爱连年弘,她没有跟一般的女生一样到大都市去发展,反而留在乡下开间小面店,为的就是守护连年弘。
“小慧,她不是坏女人,你不可以这么说她。”
连年弘当然明白刘巧慧对他的心思,他已经明示暗示了好多次,可惜还是无法让刘巧慧对他死心。
“弘哥,她明明移情别恋不要你了,她到底有什么好?是不是因为她替你生了婷婷,还是因为她长得漂亮,你才不得不接受她?”刘巧慧走到连年弘的面前,此刻的她已经完全豁出去了。
萧淑女拿出家里的钥匙,打开自家大门,不打算趟入这浑水。
“小慧,你冷静点,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只是,感情的事情,只有我自己清楚,请你不要再这样批评淑女了。”
“弘哥,你忘了当初她抛弃你时,你伤心难过的样子吗?她可以抛弃你一次,就会再抛弃你第二次!你怎么可以她一回来就完全变了个人?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作为会令所有的女人都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