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严昊一踏进大厅,喧哗的会场顿时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皆朝他挺拔的身影看去。
严昊不仅手段了得,就连他的外貌,也十分出色。
他的发,是微淡的褐色,在灿阳底下,特别的明亮显眼,而他的五官,不论是眉、眼、鼻、口,都各具特色,彷佛每一样都是得天独厚的艺术品。
浓密的眉,凌厉有型;高耸的鼻,倨傲不驯;薄抿的唇,覆着一丝极深的笑纹,彷佛他是个笑口常开的人,然而他的确是,只不过比起他的笑,大多数人宁可面对他的面无表情——只要严昊一笑,通常代表有事要发生,而这事,却是不分好坏,让人无法捉摸,这也是严昊为何被人说他喜怒无常的原因之一。
那张俊逸的脸庞上,最让人着迷的,应该就数他那双深邃慑人的眼眸。
黯黑的瞳眸,比漆黑的夜还要深远、还要幽黯,他那双狭长的眼很美、很俊,既慑人也迷人,让人望上一眼便深深沉醉,然而在看清他眼底的冷漠、狂傲及冰寒,所有的痴迷皆会瞬间褪去,留下莫名的恐惧。
他的出现,让这场可说是还算愉快的宴会气氛变得有些古怪,直到今夜的主人沈玮真出面,这紧绷的场面才缓下。
“严爷,您总算是来了。”
相较于沈玮真的热络,严昊则是面无表情,直截了当的问:“说吧,今晚这么大手笔请我来,有什么事?”
他的直接,让沈玮真有瞬间接不了话,可他够圆滑,只用了三秒便又回复笑脸,“严爷您这是什么话,宴请您哪需要什么理由,不过就是纯粹请您到府上聚……”
“少拐弯抹角,我没那时间在这听你客套。”严昊冷然打断他。
这下沉玮真的面子当真有些挂不住了,听着身旁传来的窃笑,他僵着笑又说:“严爷,能不能私下谈谈?”
严昊今夜的心情还算不错,因此他不啰唆,跟着沈玮真走向无人的偏厅。
“严爷请坐。”
坐在酒红色的沙发椅上,严昊扬起黑眸凝向他。
经过刚才的对谈,沈玮真知道他今晚耐性不佳,于是开门见山的说:“严爷,我想和您谈笔生意。”
“说来听听。”他漫不经心的说,长指把玩着西装上的银扣,发现扣头上还缠着些许发丝,是刚才在大门遇上的女人留下的。
“是这样的,听说您的面粉厂前些日子接了法国人一笔大订单,要在这个月底交足两艘货船的量,请问严爷,可不可以……”
第1章(2)
光是听到这,严昊便已猜出沈玮真今夜找他来的目的。
他缓缓勾起一抹笑,停下绕玩指上发丝的动作,轻声问:“你是想让我分一些零散的订单,让沈家分杯羹是不是?”
沈玮真笑着,姿态极低的又说:“严爷若是点头,当然是再好不过,沈家也不会平白受惠,定会回馈一份大礼给您。”
在局势不稳的上海,人们可以不穿华丽的衣服、不戴昂贵的饰品、不乘便利的黑头车,可却不能不吃饭,尤其是以面食为主食的上海人。
因此要说在上海什么最赚钱,除却炼铁厂外,当数开设面粉厂。
而上海最大的炼铁厂及面粉厂,都数严昊所有,“青扬”面粉厂规模之大,几乎垄断整个上海市场。
当然,上海还是有其他的面粉厂,像沈家就是其中一间,只不过规模只有百余人的沈家面粉厂,货源及质量并没有严昊来得稳定,价格相对也就居高不下,因为这些缘故,向沈家下订的买家,在这几年来极速消减,而沈玮真也知道,这些老主顾全转向严昊那买货。
严昊没答话,一双黑眸定定凝着他,这沉默的压迫,让沈玮真笑脸僵硬,额间滑下一滴冷汗。
找上严昊是件十分冒险的事,但他没有退路,唯一能走的路,就是眼睁睁看着经营数十年的面粉厂倒闭,再来,就是像现在一样,和严昊赌一赌,若能得到他的帮忙是最好不过,要是恰好相反,反被他给并吞……
不!他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他一定要在今晚想尽办法攀上严昊,不管是用什么方法。
终于,在沉默了约三分钟后,严昊开了口——
“你打算怎么回馈?”
沈玮真今晚运气好,他刚谈成一笔大生意,那笔生意的利润足以买下十几间和沈家规模一般大的面粉厂,因此他此刻心情还算不错,而他也不需要再多一间面粉工厂。
他可以帮沈家一把,只要他所谓的“回馈”合他的心意。
一听有望,沈玮真喜上眉梢,双手一拍,偏厅内一扇小门倏地敞开,走出五、六名婀娜多姿的女人,个个打扮艳丽、容貌姣美,巧笑倩兮的来到严昊面前。
“严爷,这是在下一点心意,只要是您看中意的,尽管带走,若是都喜欢,全要也……”
严昊原本还算平淡的眸光一冷,沉声问:“这就是你所谓的回馈?”
他确实喜爱美女,但他最不缺的,也是女人,如果这就是他所谓的大礼,那么他一点兴趣也没有。
见状,沈玮真连忙又说:“不不!这只是其中一部份,若能得到您的帮忙,该给严爷的抽成当然不会少,还有……”
不等他说完,严昊已站起身,直接走出偏厅。
沈玮真变了脸,不晓得自己说错什么话惹恼他,低咒一声,快步跟在他身后走向大厅,涎着笑脸低声又说:“严爷要是需要时间思考也不要紧,这事不急,请严爷慎重考虑考虑……”
严昊根本不理,当着众人的目光,冷傲的走出大厅,半点面子也不给。
待严昊一走,原是寂静的大厅,慢慢浮出窃笑声,看来众人似乎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小姐呢?”
一得知秋水滟提早回来,沈震便扔下招呼至一半的贵客,匆匆出来寻人,就怕她遇上不该遇到的人。
“水滟小姐刚回房。”经过的女佣说着。
听见她人安然的待在房里,他松了一口气,快步朝秋水滟的房间走去。
“水滟?”他轻敲房门,扬声唤着。
房内的秋水滟一听见他的声音,菱唇倏地扬起,欣喜的打开房门,将自己投进他的怀抱,“震!”
沈震被她撞得往后退了几步,却没因此不悦,反而和她一样十分欣喜,紧紧的回抱她。
“回来了,累吗?”他很想她。她主演的一出戏这几日杀青,因为忙着赶戏,她已好几日没能回来。
“不累,早习惯了。”她摇头,退出他怀抱,“你等我一下,我换个衣服就和你到前厅去。”
沈震忙拉住她的细腕,轻声说:“不需要,今晚的宴会你不用出席,你也累了,待在房里好好休息就好。”
“为什么?是沈伯伯今晚不要我出席吗?”秋水滟扬起眉看他。
这有些反常,以往不论是大小宴会,即便她正在拍戏,只要沈伯伯一通电话,再忙,她都得赶回来,要她和沈震一同招待那些贵客。
虽说她一直不懂沈伯伯为何每回都要她回来宴客,但时间一久,她也习惯了,懂得不追问,然而今天沈震却告诉她不用出席?
这让她感到困惑,尤其是她晓得沈伯伯有多重视今夜的宴会。
听到她提起父亲,沈震眼神闪烁,“没什么,我只是怕你累。”
对他的含糊,秋水滟很想追问,然而在沈家待了近十年,她早学会不多问,只要尽好自己的本份就好,因此她扬起笑,又说:“我明白了,你忙吧,我真的不累,既然不用出席,我就到花园去散个步……”
“不行!”她话才说一半,就让沈震给打断。
秋水滟一愣,对他的激动感到很疑惑,“怎么了?震,你今天有些奇怪。”
她总感觉今夜的沈震很紧张,像根绷紧的弦,无法放松。
沈震连忙缓下僵硬的神情,轻声说:“我没事,只是在想……或许我该陪你到花园散心,毕竟我们将近一个月没见了。”
“不用招呼客人吗?”他和沈伯伯毕竟是宴会的主人。
“该招呼的都招呼过了,剩下的,爸他会处理。”那些宾客不过是陪衬,就算不理,也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他眼前的人儿,他得确保她不会乱跑,让那人给瞧见了……
“真的可以吗?”她眸光一柔,其实她也想要他的陪伴。
“当然。”他展开笑,牵起她的手,在月光下,漫步至花园。
沈家的花园也是一奇,除了中国特有的花卉,还植栽许多由国外引进的罕见花种,冶艳的红玫瑰、清雅的白玫瑰、耀眼的蓝玫瑰和神秘的紫玫瑰,当然,园子里不只有玫瑰,然而玫瑰却是最多,也是开得最美的一种,因为玫瑰是秋水滟的最爱。
为了讨好她,沈震不惜花下大钱买下这些娇贵的花种,请人细心照料,只为看她脸上那抹让人心醉的粲笑。
两人走到花园内的小凉亭,沈震将她环抱至他的大腿,让她的细臂环在他的颈项,整个人偎在他广宽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