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叫詹姆士,是整个意大利区的老大,只是我们习惯叫他老板。」
她点了点头,「可是……我好象什么都不记得了……包括我自己是谁……我的背景、我的过去……我完全都没有印象了。」
老周答道:「目前我只能确定,妳和我一样是东方人,也都熟于中文,不过,我不知道妳来自哪里,也不知道妳要去哪里,这得要靠妳自己慢慢去回想了。」
她吐出一抹幽幽的叹息,「如果……我永远都想不起来的话,我该怎么办?」
「这种事挺难预料的,说不定一天、说不定一年,也说不定一辈子,就在某个时候妳突然恢复了记忆。」老周也只能这么说。
「你能告诉我,该怎么离开这里吗?」
「妳想离开这里?老板是唯一能保护妳的人,妳想上哪儿去啊?」
「去哪儿都成。」她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我……我不喜欢他看我的眼神。」
「他看妳的眼神?」老周兴致勃勃地问:「他是用什么眼神看妳的?」
「我说不出来,总之我不喜欢。」这是她的直觉,在没有任何记忆的情况下,她唯有相信自己的直觉。
「呵呵……」老周笑得可乐了,看来他得知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他生活中最大的乐趣,就是探听城中的各路消息,作为自己闲暇时看戏的好材料。
詹姆士双手抱胸,站在门边,以英文命令道:「老周,出去!」
「不急不急,我先把换药的材料留下,然后就走。」
老周仍是满面笑容,拿着手提包走出门,还不忘深深地看他们一眼。
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只剩下沉重的安静,她不禁转过头去,面对三楼的窗户,想要呼吸一口清新的空气。
詹姆士用力的关上房门,走近床边道:「千万别想逃,妳一离开这间餐厅,就会被勇哥那群人抓走的。」
她诧异地抬起头,因为他说的竟是中文!原来他根本就会中文,他一直在听她和老周的对话!
「你……」她以眼神控诉着。
「别用这么大的眼睛看我,当心眼珠子掉下来。」他继续以中文说。
「我留下来对你是个麻烦,等我伤好了,我就要离开。」尽管不明白自己以往的个性,但她相信她是个有骨气的女人。
「不管是不是麻烦,总之我管定了!妳救了我,光凭这一点,我就得对妳负责。」
「我救了你?」她没想过自己会这样做。
「我不知道妳和勇哥那帮人有什么纠纷,但这是我的地盘,不容许任何人撒野。他们杀进餐厅来的时候,我用飞刀解决了几个小混混,后来勇哥想对我开枪,是妳以身体为我挡下了那一枪。」他据实以告。
「这一档……」她抚着自己的肩头,那伤处仍是疼痛不堪。
詹姆士坐到床边,两人的呼吸更加接近了,「是的,就是这一枪。」
「是吗?我想不起来了。」就连她自己也不懂,她怎么会替他挡了这一枪?究竟她是个怎么样的女人呢?
「转过身去,我得帮妳换药。」他拉开她衬衫的领口,露出她白皙滑嫩的肌肤,那诱人的美景足以夺走任何男人的理智。
但詹姆士的表情却毫无变化。
纪雨湘也不动声色,就那样任他拆开绷带、涂药、绑上绷带,甚至没有一丝皱眉,彷佛那是最自然、最轻微的一件小事。
他瞥见了她额头上的汗珠,这该是椎心刺骨的痛,她却表现得毫不在意,可真是一个好强的女孩,不是吗?
他很快的结束了这件事,包扎伤口对他来说有如家常便饭。
她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彷佛只是顺便问及,「对了,我在受伤昏倒以前,曾对你说过什么吗?」
这丫头太不可爱了,想问就问,何必用这种语气?他在心中哼了哼。
「妳是说了一些话,但是……我并不打算告诉妳。」
她如猫一般的眼睛登时瞪大,「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是觉得那也不是多重要的事。」他故意逗她。
她咬着下唇,半声也不吭就别过头去,直瞪着窗外的街景。
真服了这个女孩,她实在够呛的了。他将她转过身来,两人视线相望,却谁也不让谁。
「那时妳说妳叫做纪雨湘,若妳死了,骨灰要送回台湾。就是这样,满意了吗?」
「我叫纪雨湘?我是台湾人?」她的眼中总算流露出一丝脆弱。
詹姆士比较喜欢她这种表情,但他不希望自己看得太久,以免失控,于是他站起来道:「如果妳没对我说谎,那么就应该是这样了。」
他走到门边,看她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便道:「雨湘,我知道妳的小脑袋里在想什么,但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旧金山没有任何地方能收容妳。」
她没有回答,微噘的红唇却说明了她别有计画。
詹姆士在心底叹口气,看来,他真是给自己找来了一个大麻烦!
第三章
演出吧
「从一开始就能预料的剧情,
我终将毁在你手里。」
就是这句台词开始
我不想这是场戏
詹姆士离开后,房里安静下来,好象整个世界都没了声音,但这并未持续太久。
在一阵敲门声后,三个意大利男人走进来,在纪雨湘看起来,他们三个长得简直一模一样,只除了年纪上似乎有些差别。
「嗨!小美人!」他们以特殊腔调的英文说道。
「你们是谁?」她也以英文回答。
「我是贝利尼,本店的经理!」
「我是罗西尼,本店厨师!」
「我是普契尼,本店领班!」
纪雨湘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贝利尼?罗西尼?普契尼?这似乎部是歌剧作家的名字。」难道这三个男人有所谓的「艺名」或「花名」吗?
贝利尼笑咪咪地回答:「因为我们的母亲很喜欢歌剧,她差一点就可以登台演唱了,但那时她肚子里已经有了我,所以,她只好在家唱歌剧给我们的父亲听。」
罗西尼则强调:「我们也都很会唱歌剧喔!尤其是这三位名家的作品。」
最年轻的普契尼朝她风度翩翩的行了个礼,「从今天起,歌剧三兄弟为妳效劳!」
他们三人分别执起她的手亲吻,如此热情的意大利风格,让纪雨湘淡漠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了笑意。
「我失去记忆,什么事都不记得了,我只知道我叫纪雨湘,来自台湾。」听到这话,贝利尼、罗西尼和普契尼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可却不是因为她的失忆症。
贝利尼道:「很抱歉,我们的中文实在不灵光,请让我们称妳为玫瑰吧!」
「玫瑰?」纪雨湘从没想过这么艳丽浪漫的名字。
「是的,不论是中国玫瑰、台湾玫瑰、香港玫瑰,都是一样的,美丽的东方玫瑰!」罗西尼陶醉在自己的幻想里。
普契尼则叹息道:「玫瑰,妳将会是旧金山最诱人的玫瑰!」
纪雨湘无法拒绝这样的请求,他们似乎部把她看成了玫瑰的化身。
于是,在她的首肯之后,三兄弟便喜孜孜地称她为玫瑰,且开始忙上忙下的,为她烹煮美食、冲泡咖啡、摆好餐具。
这对他们而言是极其快乐的工作,他们甚至高唱了起来:「Caronomecheil
miocor!」(威尔第歌剧《弄臣》之名曲:『亲爱的名字』) 等她用过餐后,他们仍围在桌边不肯离去,一径痴痴地望着她。
「你们……还有什么事吗?」纪雨湘被看得都有点不自在了。
「妳不能穿男人的衬衫,虽然妳这样也很性感,但美女还是该穿美女的衣服!」贝利尼说完,就迫不及待的冲出门去替她买衣服了。
「这房间需要玫瑰,大量的玫瑰!」罗西尼也抓起外套去帮她买玫瑰。
至于普契尼呢!他则拿把椅子坐在房门外,傻傻笑着,「我也很想去帮妳做点事,但老板交代过,我得在这好好的看着妳才行。」
老板?那个叫詹姆士的男人?那个喂她喝酒、替她疗伤的男人?
仅管同是意大利男人,但她很清楚,他和这三兄弟绝对不同。
一小时的时间里,纪雨湘经过沐浴打扮,有如重生为人,当她一打开房门,就发现歌剧三兄弟都站在那儿等待着她。
「我就知道妳会适合这套衣服!」贝利尼兴奋的说。
「比我想象得更漂亮,来,拍张立可拍!」
「美女和玫瑰,相配极了!」罗西尼夸张的说。
纪雨湘穿著一身蓝色花边裙,配上白色蕾丝小外套,巧妙地遮掩住她的肩伤,加上一双黑色皮质短靴,让她看来就像一位美丽的意大利女郎。
对于他们热情的赞美,她并不感到特别开心,反而冷冷地问:「你们怎么知道我的尺寸?」
贝利尼理所当然地抬高下颚,「相信我,有关于女性的身材,意大利男人是最具有观察力和鉴赏力的!」
纪雨湘却不怎么相信,「是吗?该不会是趁着我昏迷时偷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