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店里的男人叫詹姆士,掌管意大利区所有的黑白事务,人们习惯称他为「老板」,但他真正的全名则无人得知。
詹姆士穿著一身黑色西装,唇边叨着一根烟,看起来漠然闲适,他的怀里抱着一把火红玫瑰,想必又是某个爱慕他的女人硬塞给他的。
「把这拿去送给客人,记得,只要送给小姐们就行了。」詹姆士把玫瑰交给普契尼。
普契尼笑着接过去,低声道:「老板,我们店里也有朵玫瑰,中国玫瑰喔!」
用不着任何人提醒,詹姆士一进门就注意到她了,光看那些男客人垂涎的表情就够了。
他凭直觉判断,这女人,绝对不简单。
这世界上美女多得很,但是从容而沉着的女人可不多。
「给我一份晚餐。」詹姆士只这么交代一句,就坐到他的老位子上,桌上向来摆着已被预定的牌子,即使客满也没有人能坐这个位子。
因为几乎每一晚,老板都会到这里来吃一顿很晚的晚餐。
很巧的,詹姆士的位子就在纪雨湘隔壁,两人所营造出来的画面让众人更赏心悦目。
黑色配上白色,酷哥加上美女,神秘碰上优雅,本就是人人爱看的一幕好戏。
纪雨湘神色自若,又叫了一杯爱尔兰咖啡,这是最具代表性的旧金山饮料,里面加了爱尔兰威士忌和大量的鲜奶油,正适合想要驱除寒意的她。
虽然她根本没有钱付帐,除非他们愿意接受她身上的两枝枪和一把短刀。
普契尼送来咖啡,也递上一朵玫瑰给她,「这是老板送的,免费。」
因为普契尼的指引,纪雨湘这才注意到身旁的男子,只淡淡的看了一眼,心中便做出结论」」意大利人、高、帅、酷、坏。
这也许是她生命中的最后一餐了,还能遇见这样出色的男子,她想,老天待她也不算薄了。
她对他微微一笑,拿起那长茎玫瑰,深深地呼吸着花的香甜气息,然后剥下一片花瓣送进红色的樱唇里。
詹姆士看得全身一颤,会吃玫瑰花的女人,绝绝对对能勾起所有男人的情欲。
「哇啊……」整间店里此起彼落的发出低声叹息。
这时,纪雨湘的眼角瞄向窗外,正好与仇家的视线交会,原来勇哥仍不放弃,正带着小弟们四处搜寻着。
「唉!」她也叹息了,看来,该来的躲不过,只好应战了。
「那丫头在这儿!」勇哥发现纪雨湘的行踪,「碰!」的一声踢开大门。
「大家趴下!」纪雨湘以英文喝令,举起双抢先发制人。
双枪碰碰作响,加上勇哥一伙人的攻势,顿时店里充满火药味和枪击声。
「天啊!」客人们原本都沉醉在美丽的画面之中,这时突逢如此的激战,每个人都惊慌地趴到桌子底下,双眼却毫不放过他们所能看到的一切。
只不过是一顿晚餐的代价,他们却多欣赏了一场好戏,值得。
「给我抓住这娘儿们,我非先奸后杀不可!」勇哥几乎气炸了,因为就在他说这话时,他的小弟又倒下了一个。
纪雨湘爬上二楼,一面应付追兵,一面寻找出路,眼看子弹就快用完了,她除了逃,就只有死。
詹姆士跟着上楼,看着她有若战争女神的举止,不禁发出佩服的口哨声。
纪雨湘莫名的瞪住他,心想,这意大利佬疯了吗?别人躲都来不及了,他还来凑什么热闹?
「小心!」就在这分神之际,詹姆士替她解决了两个追兵,当那两人喊着痛倒下时,纪雨湘看见他们的腿上插了的两支飞刀。
飞刀!纪雨湘一惊,这不是中国的玩意儿吗?什么时候也传到意大利去了?
她没有思考的时间,几个难缠的家伙又跟了上来,二楼似乎没有逃脱的地方,她一翻身便又跳到一楼。
「快看!」所有的客人都望着这一幕而惊叹,真美!
白色玫瑰盛开在空中,群袜飞扬有如花瓣,接着轻巧落地,继续从容应敌,连詹姆士也不禁看得入迷了。
尽管纪雨湘已用完子弹,但因詹姆士的飞刀帮助,以及她的短刀刺敌,这帮小弟也难以招架。
「臭丫头,妳居然还有帮凶?!」勇哥瞇着眼瞄准詹姆士,准备发出致命的一枪。
「不!」纪雨湘生平最恨的就是欠人情,她不能让无关的人为她而死,因此她飞身一跃,硬是以身体挡住了这一枪。
「碰!」白色旗袍被染红了,宛如一朵红色玫瑰泼洒在她的肩头。
望着这宛如定格的一幕,詹姆士整个人愣住了,她竟然救了他?这个东方女子竟然以自己的生命救了他?
但纪雨湘这牺牲也不是白费的,暂停于空中的她丢出短刀,正中勇哥的腹部,勇哥惨叫一声倒地,一旁的小弟赶紧扶起他。
至此,枪战宣告结束,警车的警铃声传来,也该是来的时候了。
「老板,现在该怎么办?」普契尼惊恐地叫道。
詹姆士回神过来,抱起纪雨湘的身子,喝令道:「贝利尼!罗西尼!等会儿你们去应付警察,就说这女人已经逃走了,听见没?」
经理贝利尼和厨师罗西尼都为之一征,但也只能乖乖的应声道:「是!」
小帅哥普契尼则露出兴奋的笑容,他喜欢这位美丽又勇敢的中国玫瑰,不管老板为什么要留下她,他都很高兴。
詹姆士抱着纪雨湘走上三楼的密室,普契尼一路帮忙着开门。
将她放到床上后,詹姆士又对普契尼道:「找老周来,快!」
老周是中国城里最有名的大夫,他没有执照、没有助手、没有医院,但他什么人都愿意治,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嘴很紧,谁也别想从他那儿问出什么秘辛。
「没问题!」普契尼一溜烟的从后门离开。
詹姆士回头望向床上的她,只见她紧蹙着双眉,彷佛正忍受着极大痛苦。
「不准昏倒,先告诉我妳是谁?」他抚过她的脸颊,轻声地问。
「我是……纪雨湘……如果我死了……诘把我的骨灰寄回台湾……谢谢……」说完这有如遗言的话,她就昏了过去。
当她颓然的闭上双眼,可他却有一种突然不想看见一朵玫瑰凋萎的冲动。
警车开来了,又开走了,问了几个问题,做了几份笔录,结论是」」继续搜查。
贝利尼和罗西尼应付完毕,就迫不及待的关上店门,争先恐后的跑向三楼,因为他们也都想看看那位神秘佳人的情况。
「怎么样了?」他们在房门前抓到普契尼问:「那朵中国玫瑰在哪儿?」
普契尼无奈地耸了耸肩,「她就在房间里,可是老板不让我进去。」
「为什么?」
「我把老周请来了,他说得动手术,要脱下中国玫瑰的衣服,然后老板就把我赶出来了。」十七岁的小帅哥显得怅然若失。
「噢,太可惜了!」贝利尼和罗西尼也都叹息了。
「不过,我们打开门缝,偷看一眼应该没关系吧!」普契尼建议道。
「好主意!」贝利尼立即付诸行动。
于是,他们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三个人一个跪下、一个半蹲、一个站直,站在门缝前往里看去。
但很可惜的是,从他们的方向看过去,刚好是老周的背影,那位美女的娇躯一点也看不见,只看到一头黑色长发散落着。
不过,他们倒是可以看到老板的正面,也就是因为老板神情有异,才吸引他们继续看下去。
「情况很严重吗?」詹姆士以中文和老周对话。
老周虽然老了,持刀的手还是很稳,没有丝毫抖意,「既然中弹,就得把子弹拿出来,不过,势必要发烧几天,只要伤口愈合得好,应该没问题。」
老周彻底消毒了手术刀后,俐落的在那细白的肩头落下第一刀,而纪雨湘立刻开始剧烈的颤抖,显然是疼痛难当。
「你没给她麻醉?」詹姆士压住她的身躯。
老周摇了摇空瓶子,「我的麻醉药用完了,你最好灌她喝点酒。」
「要命!」詹姆士咒骂一声,从口袋里拿出随身携带的白兰地,试着要灌进她紧抿的嘴唇,但是她怎么也不肯张口。
「动作快点,我要下第二刀了。」老周又催促道。
詹姆士二话不说就含了一大口白兰地,以唇对唇的灌她喝下,这招似乎奏效了,但他很快地抬起头来,抹了抹唇边的鲜血,「这女人真忘恩负义!」
原来纪雨湘在昏迷中咬了他。
老周试着在伤口中找出子弹,而这动作又让纪雨湘挣扎起来。
「她醉得还不够,快!」老周可不愿自己失手杀了她。
詹姆士抓住她的双手,硬是大口大口的喂她喝下烈酒,直到喂完一整瓶的酒,终于让她稍微平静下来。
酒精在她的体内窜流,压过了疼痛的感受,带给她一种舒缓的昏眩,慢慢的,她的身抽彷佛沉了下去,但她的心神却飘了起来,很快的,她便陷入梦境之中。
时间、地点,人物、事件,对她都不再有意义,她只要这样麻木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