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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挥手制止侍卫叫他,总觉得侍卫的表情怪怪的,像是库房内有什么事情怕让他知道。

  刚才的丫鬟怪,这里的侍卫同样也怪,都像是在瞒着他什么事情,令他越来越好奇这库房里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他用眼神警告侍卫们别发出任何声响,独自无声来到门边,轻轻推开门缝往内瞧,发现库房内原来不只有房知雅一人,还有另一名中年男子。

  那名中年男子他有印象,似乎是王府内的账房,她这是在和账房“幽会”吗?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他真是越来越不懂了。

  “王妃,今日您又辛苦了。”陈账房一边清点着房知雅带回的金元宝,一边感叹的道:“若不是王妃想办法将这些金元宝拦下,王爷可就又要白白将这些元宝拿去给范道长浪费了。”

  其实,刚才文总管带人来库房取元宝时,就已吩咐陈账房赶紧去通知王妃,所以房知雅才能及时出现抢回这些金元宝。

  “这没什么。”她又恢复成一贯的优雅态势,面露淡笑,“直接和王爷说范道长根本是个贪婪之人,存心骗王府的金子出去挥霍,正沉迷于炼丹术的王爷肯定听不下去,或许还会说咱们诬赖范道长。既然如此,那我只好用其他方法,能阻止多少算多少。”

  本来她一开始并没有阻止名兼哥拿金子去给范大山炼丹,若这么做能让他慢慢忘却失去所爱的痛楚,她反倒乐见其成,不会有任何意见。

  但后来她发现,就算致力于炼丹,名兼哥还是摆脱不了沉痛的哀伤,甚至因为一次又一次的炼丹失败变得更阴郁沉闷,她才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然而,终于让她决定要和名兼哥唱反调,是因为有回她派下人去炼丹房要将名兼哥找回来,名兼哥早一步离开,下人因此阴错阳差的发现范大山正得意洋洋的要上青楼,还向他的徒弟们炫耀只要有仲名兼这只肥羊在,他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徒儿们跟着他包准吃香喝辣的……

  那时她才明白,名兼哥给范大山的金子绝大多数都落入范大山自己的口袋里任意挥霍,真正用在炼丹上的少之又少。

  赵颂宇暗暗惊讶,从房知雅和陈账房的对话中,他终于嗅出些许端倪。原来房知雅的守财奴样貌全是装出来的,目的是要阻止仲名兼一直被范大山当成肥羊,大挤油水。

  他之前就觉得奇怪,因为她的气质一点都不像是会如此执着于财富的人,果然是内有隐情,一点都不简单。

  “唉,不知王爷到底何时才会醒悟,别再将府内的金银珠宝白白送给范道长浪费。虽然咱们王府家财万贯,可一直被有心人当成金山挖,总有一日还是会坐吃山空的。”陈账房不胜欷吁的感叹。

  “陈伯,别担心,只要有我在,我会好好守护这座王府,不会让王府有机会衰败下去的。”房知雅斗志高昂的保证。

  “幸好王府内还有王妃在,咱们也只能指望王妃了。”陈账房欣慰不已,紧接着一顿,忍不住担心地道:“只不过王妃三番两次的和王爷作对,王爷肯定对王妃更无法谅解,不知何时才会正视王妃的存在了。”

  仲名兼自从房知柔病逝,自己沉迷于炼丹术后,就不再管王府内的事情,因此这座王府有资格主事的人就只剩下王妃。所幸她用心持家,将王府内内外外都打理得很好,并没有因为男主人的不管事就失了规矩,所以府内下人都非常敬重这位王妃。

  大伙打从心底喜欢随和不摆架子的她,也很惋惜王爷看不到她的好,一直被房知柔死亡的阴影蒙蔽住,冷落了她这么一个好姑娘。

  闻言,房知雅原本开朗的笑容微黯,多了一抹无奈怅然,“我只能做好我该做的事,至于他到底有没有理解的一日,我无法强求,也强求不来。”

  感情的事无法勉强,她从来没有要他忘了姐姐,就算两人真的无法产生夫妻情感,她希望至少当个可以互相关心的亲人,甚至是普通朋友也好。

  只可惜,名兼哥依然什么机会都不给她,彻底将她排拒在心房外,没有任何改变……

  然而,房知雅只消沉一会儿,马上又振作起来,笑着对陈账房说:“陈伯,清点完这些金元宝,咱们继续清点库房内的所有东西吧,这次非得好好列出一份完整的清册不可。”

  “是。”陈账房也非常有精神的回答。

  因为库房的各种财宝置放多年,很久没有彻底清点过,再加上这两年仲名兼常随意带走库房的财宝给范大山,完全没记录下来,已经造成旧的清册和库房现有的财物有极大出入,什么东西少了都不知道,所以,这段时日房知雅一有时间就窝在库房内,和陈账房一同慢慢清点库房的财物。

  门外的赵颂宇自始自终都没出半点声音,也没有进去打断他们的意思,看着房知雅和陈账房在库房内忙碌的身影,他眸光微黯,心头感到一点沉重,似乎是对她的处境有些……心疼。

  她努力用自己的方法保护王府、保护仲名兼,但苦心却没得到应有的回报,可就算被仲名兼误会、冷落,她却还是不改自己的立场,态度坚定地扞卫她所想保护的人事物。

  这么好的女人,为什么仲名兼不懂得珍惜?对身旁的好视而不见,只一个劲的缅怀早已逝去的所爱,困在过去中走不出来……这在赵颂宇眼中看来,真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

  然而,即使他对仲名兼的态度无法苟同,但他又能如何?他毕竟是赵颂宇,不是真正的仲名兼,虽然现在占着仲名兼的身子,却不知正主儿的魂魄哪时会回来,将鸠占鹊巢的他给赶出去。

  因此就算明知现在的情况该要有所改变,他也不能真的行动,就算对房知雅的处境感到怜惜不舍,他只能装作不知道,让一切照着原本的模样继续维持下去。

  他轻轻阖上门,低声嘱咐一旁的侍卫,“不必告诉王妃我曾经过来的事,就当我从没出现过吧。”

  “是。”

  吩咐完后,他悄然离去,无声无息。

  ***

  赵颂宇虽然明白自己必须忍,忍耐地扮演着仲名兼,尽量不改变原本仲名兼和其他人相处的情况,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然后,一边等着自己回去的机会出现,或是真正的仲名兼回来。

  只是这副身躯主人的个性和他本性真的差太多了,仲名兼偏温吞,而他却是个非常要求效率的人,因此王府内很多事他都看不顺眼,偏偏又得硬生生的忍下。

  他真的忍得很痛苦,时常有股冲动想不顾一切的豁出去,不再忍耐,以真正的自己过日子——可是不行!

  唉,他真担心自己再这样忍下去,总有一天会得内伤。

  而这阵子最让他看不下去的,就是房知雅和陈账房慢吞吞没效率清点库房财物的这件事。

  “陈叔,这些瓷器花瓶誊录上了吗?”

  库房内,房知雅只带着两名贴身丫鬟跟着陈账房来回穿梭,因为堆积了太多东西,库房里剩余的空间已经很少,多人挤在里头反而不利于行走办事。

  这段日子,房知雅在库房内忙碌时,其实赵颂宇也偷偷在外头观看,有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冲进去坐镇指挥,但最后却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忍下来,假装不知道这回事,任由他们继续没效率的忙下去,不知何年何月才有办法全部清点完毕。

  心知他们低调的做这件事,就是不希望惊动到“仲名兼”因而起争执,所以赵颂宇拼命说服自己这不关他的事、这不关他的事……

  但他大概是有自虐倾向吧,不管告诫自己多少次,之后还是每次都偷偷的在外头观看,手痒到越来越接近抓狂的临界点。

  “王妃,小心脚下!”

  “小心呀——”

  “嗄?噢……”

  房知雅一不注意,脚步被地上凸起的地毯给绊了一下,她赶紧稳住身子,却没想到自己的手一挥,恰好又挥到一旁堆叠而起的檀木盒。好几个檀木盒一落地,装在里头的上好大颗珍珠瞬间喷洒开来,滚满一地,把库房内的状况弄得更乱了。

  “糟糕……”她懊恼的低呼一声,马上蹲下身来捡拾珍珠。

  啪的一声,赵颂宇听到自己脑中最后一条自制神经绷断了,他终于还是受不了的推开库房大门,再也不想忍耐,只想恢复自己的本性过日子。

  “呃?”房知雅讶异的瞧着他突然出现,“名……名兼哥,你怎么来了?”

  “王爷?”陈账房和丫鬟们也是同样的惊讶。

  “怎么,我就不能来库房吗?”

  “不是这样的。”她急急地想解释,“只是、只是……”却一时想不出合理而能令他接受的借口。

  她瞒着他清点库房财物,就是想弄清楚这两年来范大山到底骗走多少东西,她不想总是和他为了范大山的问题起争执,害得两人的关系更雪上加霜,所以只好私下处理,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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