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眼泪却不肯听话,好像要把过去几年的份都一次流完,先是一颗一颗地掉,接着是一串一串地落,没多久,就把她的胸口染湿了。
直到这时,她才肯对自己承认,其实她早就爱上那个男人了。
在成长的过程中,是他陪在她身旁;大学的生活中,是他守在她背后,无论何时她转过头去,都可以看到他静静地站在那儿。
从-开始的依赖,到慢慢自己独立,不管是吵嘴、斗气,他都已经变成她的家人、她的情人、她的一切。
哈!这就是她的初恋,很好笑吧?到了要结束的时候,她才肯对自己承认,她这辈子竟然只爱过这么一次。
可是……可是他从没说过爱她,也没开口要她留下,现在她是非走不可了,她再也没有理由缠着他,她也不是那种会缠人的女孩。
还好他一早就出门去了,他不会看到她这副蠢样,在他心目中的她,永远都会是那样骄傲好强的她。
哭吧!只有在这独处的时候,她允许自己用力地、放肆地、专心地哭。
等哭完了以后,她就可以站起来的,虽然现在双腿无力、脑子发晕,但她一定会好起来、一定能重新来过的。
只是现在,谁来告诉她,该怎么关上这倾泄不停的泪水呢?
*****过了一分钟?或是过了一小时?时间已经无所谓了,这世界除了泪水和心痛,再也没有什么能让雨甜有所知觉。
她哭得那么专心、那么用力,连大门打开了、关上了都没发现,甚至有脚步声接近也没感觉。
直到她听到那熟悉的声音问:"你以为你在做什么?"雨甜傻了几秒钟,才发现是卫启念回来了,赶忙抓起床单擦擦眼睛。就算他看见了这一切又怎样?他不可能挽留她的,他才不懂得什么叫心疼呢!
"做什么?"她瞪了他一眼,凶巴巴地说:"你有长眼睛,自己不会看啊?我在整理行李,我要走了!"卫启念皱起了眉头,"走?你要去哪儿?"这问题,她也在问自己,要去哪儿才能找到一个家?
她还是坚强地说:"用不着你管,我很快就可以找到房子的,下个礼拜我就要去上班了,我会赚钱,我养得起自己!"从今以后,他们就是陌生人了,想到这儿,她赶紧深呼吸,免得又哭了出来。
她低下头放作忙碌状,七手八脚地抓了一堆东西塞进皮箱,想把皮箱压下,却发现里面放了太多东西,怎么也压不下去,就像点点滴滴的回忆,她又该如何打包带走呢?
"谁准你走的?"他仍站在门边,冷冷地问。
"从今天起,我们的契约就结束了,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她打开皮箱,想把一些东西取出来,但每样都是她的最爱,教她要挑哪样才好呢?
好烦喔!连皮箱都跟她作对,连收拾东西都有他在一旁监视,她怎么就不能离开得潇洒一点?干脆拿起皮包就走人算了!
"你忘了昨天晚上,我们又签了一份契约吗?""又签了什么契约?哎呀!我不记得了啦!"她皱起眉头,宣告道:"反正我不想当你的情妇了,我要独立,我要靠自己活下去!"卫启念一睑忍耐复忍耐的表情,决定先换个问题,"等等,既然你决定要走,那你哭什么?"原来他也注意到她哭了,不过,她绝对不会认输、不会崩溃的!她伸出手又擦了擦泪痕,"我……我舍不得我的洋娃娃嘛!""你可以把它们统统都带走,我也可以帮你搬。"一二三木头人!四五六大笨牛!七八九呆头鹅!要是他真的帮她搬家,那悲惨的画面,恐怕要让她哭到地板都泡水了呢!
她气得直跺脚,"我舍不得我的梳妆台、我的衣柜、我的浴缸嘛!""你高兴的话,我可以找原本的设计师去帮你装潢。"惨了!还有什么借口呢?她咬了咬下唇,又胡扯道:"我舍不得窗外的天空,我舍不得这里的阳光,我舍不得这屋子给我的安全感。""你要我走是不是?可以,这房子可以给你。""你……"她抓起枕头、娃娃和衣服,恨恨地丢向他,"你混蛋,你老年痴呆,你可恶,你气死我了!"卫启念闪过了那些"攻击",在混乱中握住她的双手,深邃的双眸瞪着她问:"你到底舍不得什么?"他在逼她!皮箱在逼她、娃娃在逼她、衣服在逼她,就连他也在逼她!这世界简直都在跟她唱反调!
"我……"她哽咽着,猛然投进他的怀里,"我舍不得你啦!"随着她这话的吐出,他伸手紧紧地将她抱住,像是要把她压碎了一样。
但她根本不在乎,她快乐地迎接这近乎痛苦的拥抱,她不要时间再前进任何一分一秒,她只要这永恒的一瞬间,这抱满胸怀的幸福感受。
他低头吻过她的唇、她的泪,"你这个不诚实的女孩,总算说了真话。"听见他这嘲讽的语气,她知道他一定是要取笑她了,这令她全身僵硬起来,心中只想要逃。她猛然推开他.转过身跑了两步,却被他用力拉回,两人倒在床上,她就趴在他的身上,那种亲密的姿势让她不自在极了。
"放开我!你不准碰我,我已经不是你的情妇了!"她尖叫道。
他叹了一口气,"我真想狠狠的打你一顿屁股。""打我?你凭什么?你以为你是谁啊?"她才真的想打他呢!
"我是谁?"他摸了摸她的长发,怜惜地说:"我刚刚去公所登记了,我是你的丈夫,你是我的妻子。""啥?你说啥?"雨甜的脑中只剩一片空白,嘿!是全岛大地震了吗?是慧星撞到地球了吗?还是火星火终于统治宇宙了?
卫启念拿出两人刚办好的身分证,上面记载着是他们"已婚"的证据,他郑重的警告道:"你想反悔也来不及了,你看你身分证上配偶那一栏已经写了我的名字!"她接过来一看,配偶--卫启念……卫启念?卫启念!
老天,他为什么非要玩这种游戏,捉弄她脆弱无助的幼小心灵呢?她实在是吓呆了,却还是死鸭子嘴硬的问:"你凭什么?你怎么可以偷偷摸摸这么做?"他压住她的双手,对她的失亿症难以相信,却又不得不无奈地相信,"你都忘光了吗?昨天晚上我们举行过婚礼了!"不会吧?那不是一场梦而且吗?她还以为婚礼都一定有教堂、婚纱和白鸽呢!而且,她也没收红包,也没穿金戴银,更没拿到聘金,这样她不是亏大了吗?
不不不!先别想到钱那儿去,眼前最大的问题是,他们真的"死会"了吗?"哪门子的婚礼啊?那不是庆祝我毕业的party吗?""因为你喜欢热闹、喜欢跳舞,所以我才特别订在pub里举行的。虽然一开始我是骗你的,那是因为我怕你不嫁给我,但当我把你带到现场以后,我看你并没有什么反抗的意思,我以为……我以为你是默许了,而且,我拿结婚证书给你签名的时候,你也很干脆的签了,不是吗?""我喝醉了。我哪知道你在搞什么?"她到这个时候还是无法接受,"怪了?你为什么不敢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跟我结婚?""因为我……因为……"他张开嘴,又闭上嘴,心里在天人交战。
"到底为什么?你给我说个清楚,不然我立刻跟你离婚!"奇怪,这句威胁的话说起来竟然如此顺口?雨甜发现她以后可能常常会用得上。
事实证明果然有效,他全身都紧绷起来,脱口而出,"因为我爱你,我已经爱了你十五年了,这样你满意了没?"他爱她?这机率远远低于世界大同、宇宙和平,但竟然还是真的发生了?!不过,话说十五年前,这又是怎么回事?
"十五年前?拜托,那时我才七岁耶!""你忘了,你真的把我都忘了!"他心头一痛,为自己命运感到悲哀,"那年暑假,你来你爷爷、奶奶家住,我就是隔壁的那个卫哥哥,每天都帮你写作业,你还说过长大后要当我的新娘!""哈!"雨甜有点印象了,"我小时候对每个大哥哥都是这样说的啊!不然怎么会有人帮我写作业?我很聪明吧?"记忆中,好像有十几个边种"好用"的大哥哥,她还真想不起来卫启念是她的第几号"牺牲品"呢!
叹息复叹息,他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着了她的魔?十五年前的预感果然没错,他这辈子就是要栽在这小女孩的手上。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这样回答。"他也没有什么好期待的。
"咦!那你再看到我的时候,你就认出我了对不对?"雨甜突然想到这一点,难怪当时他会故意找她碴,惹得她只想找人围殴他!
"没错,我第一眼就认出你来了,可是你早就忘了我。"他的声音颇有抱怨之意,"后来我跟踪你,发现你的生活一团糟,我立刻就决定了,我一定要让你留在我身边,所以,我才跟你定下了那份契约。""啊!原来你是要把我救出火坑喔!"她做出恍然大悟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