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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芷芙仔细凝着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这就是正能压邪的原因,是吗?正气永存,邪不胜正?”

  “正是。”常惠为她的受教倍感欣慰,松开了手。

  “既然明白了,那你就该晓得,迫我装死躲过匈奴人的胁迫,对我来说,与怕死的胆小鬼躲在洞里是一样的,那会让我今后无颜见人,连面对敌人,也气短了三分。”

  “……我只想保护你,没想到那会让你为难。”芷芙感到颇为羞愧。

  常惠的手,圈着她修长的颈子将她拉近,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

  “我明白,所以我没有掐死你。”

  虽然他的双手稍带了点力,但芷芙感觉到的只有怜爱,并无威胁。

  “明天他们再来时,我不会再给你下迷药。”她给出了保证。

  “你永远不能再对我做那种事。”常惠说。

  随后,芷芙按照他的要求,做了三件事:把所有带子解开,把他的裤子取来,保证永远不再喂他迷药。

  那开下午,匈奴人没来,常惠吃了点碎肉羹后,在芷芙的搀扶下,在毡房内练习走路。感觉伤口虽然很痛,但幸好没有伤及骨头,所以并无大碍。

  可因先前中毒和发热,他的体力尚未恢复,只走了一会儿,就累得不行了。

  芷芙扶他到火塘边坐下,正劝他慢慢来时,突然,她变得紧张起来,并匆匆跑到门外探看。

  常惠猜出,一定是她异常灵敏的耳朵,听到了匈奴人的脚步声,因此也戒备起来。她稍后进来时,常惠大喊:“不管来者是何方神圣,不许再迷翻我!”

  “不会。”芷芙安抚他。“是额图。”

  “哦,让他进来吧。好多天没见了。”

  额图进来后,看到常惠坐在火塘边,先是大吃一惊,随即笑嘻嘻地跑来,从怀里掏出几个面饼。“将军醒了?”

  “醒了。”常惠看见他也很开心,惊奇地问:“你干么还带食物来?”

  额图把面饼交给了打算做晚饭的芷芙,脸色阴沉地说:“原先该给咱的肉干和稞麦,都被太子府给卡了,现在这点面饼,是我悄悄跟厨娘要的。”

  “你是说,太子府把人犯每旬的两条肉干、五斤稞麦都抢了?”常惠质问。

  额图愣了愣,旋即冷笑道:“他害不死我们,就想要饿死我们,对吧?”

  “有我在,他饿不死我们!”芷芙坚定的答。

  “我宁愿饿死,也不准你去求他,或者求匈奴王。”常惠当即厉声制止对方。

  “我不会。”芷芙说。

  “我们有足够的羊奶,而湖边有野菜,湖里有鱼,荒原中有野兽,我们会有东西吃的。”

  她乐观的情绪很有感染力,让愤怒的常惠和忧心仲仲的额图都放松了。芷芙把大铁锅支在火上,熬煮羊奶,常惠则坐在一边按摩自己的伤腿,并跟额图说话。

  由于火很旺,毡房里很暖和,他没有穿袍子。

  看着被包着厚厚草药的小腿肚,他手指沿着腿骨上下按摩。

  这几天醒着的时候,他多次看到芷芙为他做这个动作,那让他酸痛的腿部很舒服,而她告诉他,这样的按摩,还能让他的腿部肌肉保持强壮。

  第8章(2)

  说到强壮,常惠看了看自己的胳膊,掐掐自己的脸,好奇地问:“我昏睡了这么多天,按理说不吃不喝,应该瘦成皮包骨的,怎么没见瘦呢?”

  额图说:“当然是夫人喽,她喂你的。”

  “真的?”常惠惊讶地看着芷芙。“我能张嘴,却没有醒来?”

  芷芙没话说,头垂得很低,双颊的红晕一直延伸到颈子下。她根本不懂掩饰,羞涩和慌乱都清楚地写在脸上,让常惠心头打了个问号。

  “是啊,也许你要梦里会吃东西。”没有发现异状的额图,仍自以为是的回答。

  “芷芙,是这样的吗?”常惠把问题丢给了身边的女人。

  “啊,喔……我想是吧。”芷芙支支吾吾,脸咋得像火焰。因受不了对方的注视,她朝对面的少年喊:“额图,过来帮我搅着,我去拿样东西。”

  没等额图接手,她就埋头跑出了毡房。

  借口!拿鬼的东西!

  常惠心里暗想,不由更好奇,她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让他昏睡五天却没饿瘦。

  夜里,当这个问题再次被常惠提起时,芷芙没有借口逃避,而她的单纯和常惠的聪明,也让答案很快被揭晓:她以口喂他。

  “你就像这样哺喂我?”常惠把她拉到怀里,深情地吻她,在她口中呢喃。

  “是的……”

  “为了让我健康强壮,你付出了这么多,我该怎样谢你呢?”

  “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她的愿望是如此简单,却意义深远。

  而他,对她也有相同的愿望,他多么希望他们能一直好好地活着,直到能够自由地在阳光下呼吸,在大地上欢呼。直到他们老去,寿终正寝在彼此的怀抱里。

  那个夜晚,常惠辗转了很久才终于入睡。

  不出所料,第二天,狐鹿姑得知常惠清醒后,就马上要他去炼铁场干活。

  “他还不能走路。”芷芙想为他多争取些休息的时间。

  “我让马驮他去。”狐鹿姑一脸阴险。

  “他身上还有磷毒,需要再休养两天。”

  “如果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可以给他更多的时间休息。”

  看着他邪恶的眼睛,常惠和芷芙都猜出了他的“条件”是什么。

  “离我的夫人远点。”常惠握着芷芙的手,将她护至身后,挺身面对狐鹿姑丑恶的脸,严厉地说:“你的囚徒是我,不是我夫人。我早告诉过你,如果你敢冒犯她,就永远别想看到’寒天刀‘。”

  狐鹿姑气得鼻孔大张,看看他,再看看手抚剑鞘的芷芙,心知跟他们明斗占不了上风。反正他有是机会,不急一时,便对身边的人大喊:“带他走。”

  常惠被两个男人架上马背,缰绳控制在其中一个男人手中。

  芷芙看他昂首端坐马背的英姿,深深为他感到自豪和骄傲。

  然而,在他的伤口初愈后,又一个苦难开始了。

  从他不得再骑马的那天起,炼铁场再次成为常惠的受刑场。

  他时常遭到“意外”,不是跌倒、烫伤,就是被忽然飞来的石块打伤。

  从四周冷酷的目光和得意的笑容中,他知道是何人所为,但为了让芷芙安心,他总产是自己不小心碰伤的。

  不久后,炼铁场的匈奴人发现,只要常惠吃了苦,让他吃苦的那个人,必定遭到更大的不测。不是被飞石打得头破血流,就是坠马受伤。或者莫名其妙就生了重病数日不起,更有一个狐鹿姑的亲信。因勒住常惠的脖子差点令他窒息,结果当天夜里,那人在睡梦中竟差点死掉。

  接二连三的“巧合”后不知从哪来流出一个传说:大汉使者有天神庇护。

  极度迷信的匈奴人怕了,就连狐鹿姑也犯了嘀咕,心想:常惠恐怕真有神灵庇护,否则怎能三番五次不见死?大难过后总能活?

  别的不说,光说最初两个月,困他、打他、饿他,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但他还是昂首挺胸,从来没人中磷毒还能活下来,但他活了。还有他那个亲信说,差点儿扼死他的是道光,极亮的光。

  这难道是神光?怀着对神的敬畏,狐鹿姑收敛了许多。

  “芷芙,你不要再追踪打我的人了,把额图牵扯进来,不好。”

  某天晚上,当芷芙送走额图,回到毡房时,常惠突然对她说。

  她吓了一跳,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是我做的?”

  常惠瞪着她。“你以为只有你有消息来源吗?”

  芷芙惊慌地说:“我不是故意想隐瞒你的,是害怕让你担心……”

  “我知道。”他以微笑安抚她,这不也是他不告诉她自己挨打的原因吗?

  其实,他是最近才从匈奴人由欺凌他到躲避他,再到讨好他的奇异变化中,察觉事情不对。找额图询问后,才知是她“装神弄鬼”惩治那些人,再放出风声的。

  “你明白就好。”

  芷芙安心了。

  常惠脸色一变,又训斥她:“还有,今夜你不许去太子府,以后也不许再去偷太子府的食物,早知道那些羊肉是你偷来的,我死都不吃!”

  芷芙的脸色黯了,明白他听到了今天晚饭后,她跟额图在毡房外的谈话。

  额图临走时跟她使眼色,让她跟出去,告诉她今天太子府宴客,杀牛宰羊,有不少比上两次的羊肉更好吃的东西,她听完后,便说今夜会去“取”些来。

  “正人君子,不偷听人家说话。”她以责备的语气,反守为攻。

  常惠脸上出现羞愧之色。“是我不对,因为看到他给你递眼色,我觉得奇怪,才会跟过去,结果意外听到了你们说的话,你别生气。”芷芙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他真的在为这件事向她道歉呢!

  “我不会生你的气。”她微笑,并狡诈地对他挤挤眼。“可是拿回被坏蛋剥夺的东西不该被指责,想想那些美味佳肴,不吃白不吃,你不该阻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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