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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她明白,他会为任何遭受邪恶迫害的人拼命,但仍为他的表态暗自开心。

  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男人仗义护过她呢。

  水声响起,芷芙看到银白色的鱼儿跃出湖面。

  她走近湖边,低头一看,呵,清澈的水里游过一群鱼!

  太好啦,有好东西吃了!

  她解下竹筐上的绳子,从插在头上的铁梳中取下三匡,做成弯钩绑在绳头,然后悄悄返回湖边,将绳头掷向湖里游动的肥鱼。

  不一会儿,就钓上来四、五条,这可把她高兴坏了,本来她还想再多钓几条的,可忽然闻狂风骤起,本来平静的湖面兴起波澜,继而像沸水般涌动巨浪。

  鱼儿逃离,天空黯淡,她惊悚地跳望四野,看到西北方有条白色的“雪龙”正盘旋而来,天空中,大片的雪花正随风乱舞。

  暴风雪来了,想起漠北恐怖的暴风雪,芷芙急忙用绳子将鱼儿穿腮吊在一起,再背起装满野菜的竹筐,快速往湖水另一边的毡房跑去。

  这雪来得突然而猛烈,凄厉的寒风尖利的呼啸着,把荒原上平展的积雪,吹成了一条条白色巨龙,在天地之间翻滚腾跃。

  毡房四处都是发出令人忧虑的响声,令芷芙一阵心惊,来不及收拾野菜和鱼,她放下竹筐就去找木条和绳索,好加固穹庐架的每一个支撑点,绑牢松动的帷毡。

  眼看暴风雪越来越急,她担心起隔壁的马和羊。

  在这样的暴风雪中,青烟不会有事,但十分娇弱的奶羊就难说了。

  她把塘里的火烧得更旺,因为结冰的毡房很容易会被压垮。

  随后,她赶到小毡房,但大雪已将门给封堵,她用力推开积雪,站在门口就感觉整座毡房,仿佛都在风雪四摇晃。

  狂风把某处帷毡吹起,发出啪啪巨声,两只奶羊挤在一起紧靠青烟,而那匹俊美的天马依然不改风姿地昂首挺立,仿佛护卫般,呵护着两只羊。

  被她整理堆放得很整齐的杂物,此刻像一道屏障般,保护着毡房左边的墙,令那一面显得稳固,可右边的马和羊儿的窝,却令人不安。

  帷毡在凄厉的寒风中,如风橐般鼓起又塌下,每一次起伏都带来啪啪巨响,并拉扯着相连的支架,令它摇摇欲坠。

  芷芙迅速跑过去解开系羊的绳子,想把青烟和羊儿带到相对安全的左边,不料才解开绳子,她就听到呼啦一声,右侧一块帷毡被撕裂,狂风夹带着飞雪袭来,不断加大裂口,惊得羊儿唤不停,连青烟都略显不安。

  她知道奶羊最怕受寒,一遭风寒必定断奶,因此她急忙把马和羊带到左边,令抗寒能力极强的青烟卧倒,让羊儿依偎在它身旁,希望马身体的热量能保护羊儿。

  随着裂缝扩大,更多的风雪侵入,一根支撑帷毡的撑架歪了,虽然仍受其他力量牵制,还没有真正垮掉,但也导致整座毡房倾斜欲倒。

  芷芙用草席将裂缝堵上,却又很快被狂风撕烂,没办法,她只好找来青烟夜里避寒用的毛毡,用短剑为针,牛皮绳为线,顶着风雪,将毛毡缝在裂缝上。

  毛毡比草席坚韧,但也更难驾驭。芷芙紧握着它,不屈地与风雪搏斗。

  狂风扯散了她的长发,冰雪凝结在她的脸上,可她没有感觉,一心只想保住她的羊和马。

  她终于将裂缝补上,但还来不及庆贺,就听到一阵吓人的“嘎崩”声。

  受惊的马和羊儿当即嘶叫起来,芷芙急忙跑过去安抚它们,可其中一只羊忽然往羊圈跑去,仿佛在里头就能找到安全似的。

  不幸的是,一根松脱的横木在此刻落下,刚好打在羊身上。

  芷芙惊呼一声,奔过去,用力将那根横木从羊身上拉开,可这个动作触动了本来就很虚弱的支撑架。

  终于,随着那根摇摇欲坠的支架倒下,原本互相牵扯着,悬在那里的半座毡房坍塌了,而她唯一能做的,只是紧紧地抱住那只羊。

  当大风雪骤然降临时,常惠正与其他铁匠,在炉边忙碌。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顿时一股飓风袭来,卷走了棚顶,吹倒了立柱。

  在轰然巨响中,大棚了倒塌,部分断木草席落到火炉上,引发了熊熊大火。

  “快灭火!”看着着火的木头草席,皮毛毡子到处乱飞,常惠大喊。

  可是每个人,都忙着躲避随着风雪盘旋而至的断木飞毡,只凭他一个人,根本无法扑灭大火。

  狂风呼啸,将燃烧的碎木蓬草吹得四处飘散,幸好风雪太大,因此就算它们落在了附近的毡房上,也旋即被雪花扑灭,没有造成大灾难。

  常惠看铁匠和看守们或四处逃窜,或忙着回家照顾自己的住所,不由想起芷芙和荒野中的毡房,那破烂的毡帷,能抵抗这么大的风雪吗?

  “额图,我们快回去!”他心急的对紧跟着他的额图喊了一句。

  两人冒着大风雪,艰难地往家里走,飞雪迷离,庶挡了视线,风寒刺骨,路滑雪泞,常惠脚步踉跄,却始终不停地往前。

  当他们好不容易回到家时,两人都成了雪人。

  看到风雪中半倾塌的小毡房,常惠一惊,知道芷芙一定在那里。

  他赶过去,掀开帷毡,来不及擦掉脸上的雪,便焦急地寻找芷芙。

  他最先看到的,是青烟和一只羊,它们安然无恙地站在左边储存草料杂物的地方,那里没多大损坏,但门的右侧基本已经坍塌,垮塌的帷毡下,芷芙张开双臂,护着地上的一只羊,满头青丝散落在洁白的羊身上。

  “芷芙!”看她一动也不动,常惠以为她受了伤,不由得惊慌地走来去,跌跪在她身边,气喘吁吁地喊她。

  听到常惠的声音,芷芙忽然抬起头,乌黑的秀发在她猛然回头时飞散开来,像黑色的丝绸般,飞旋在她苍白的脸庞四周。

  常惠震惊地看到,那一向冷硬如石的大眼睛里,充满了绝望的泪水,她失去血色的嘴唇也颤抖不已……她在流泪,可她,是他见过最坚强的女人……

  拂开芷芙脸沾染了冰雪的湿发,他颤栗地问:“怎么了?”

  “羊……死了……”她凄然地说着,抱起地上的羊,将脸埋在羊身上。

  抚摸着她剧烈颤抖的双肩,他明白她在哭。

  常惠希望她能放声大哭,而不是这样催心裂肺的默默哭泣。

  “别哭了,芷芙,把羊给我。”他哄劝着,感到眼睛也阵阵发烫。

  分开她的双臂,他将那只身体还有余温,但已不再呼吸的羊抱起来,对同样满脸泪水的额图说:“你能把它埋在门外雪堆里吗?”

  “能……”额图接过羊,走出了门。

  常惠本想安慰芷芙,可肆虐的风雪和摇晃的毡房,迫使他改变了主意。

  要彻底修复坍塌的毡房不容易,但他至少可以试着让倾覆的那半站起来。

  他拖过马槽,顶住那根已松动的大杆,然后顺着坍塌的部位,把松散的穹庐骨架,按其形状互相交错捆绑好,与稳固的撑杆连在一起,最后再用羊毛线和牛皮绳把帷毡绑牢,将撑杆竖起,固定好底部。

  虽然这样毡房的形状会改变,也比以前低矮,但至少不再漏风雪,也更稳固。

  就在他一节一节地按步骤进行时,一股猛然袭来的狂风将他背上的帷毡鼓起,差点将他掀翻,幸好一股力量适时介入,帮助他共同顶住了暴风。

  常惠回头一看,是芷芙,她泪迹斑斑的小脸依然苍白,但眸光已不再悲伤。

  “好姑娘,我正需要你的力量。”他对她微笑,当作给她鼓励。

  芷芙没有回应,只是默默转身,抓起另一节坍塌的骨架,学着常惠的样子,将它与撑杆弯曲的地方绑在一起。

  见对方完全明白他的意图,常惠很高兴,微笑着继续与风雪,和坍塌的毡房奋斗,可他的体力毕竟尚未恢复,很快就双手无力,眼看连牛皮绳都抓不住了。

  他正着急时,一双纤手伸来,将渐渐敞开的绳索收紧,再牢牢绑住。

  “呃,我这双手没用了……”常惠边叹息边擦汗。

  “没关系 ,有我就够了。”芷芙让他握住收拢的撑杆和帷毡,自己负责捆绑。

  她不仅有力,而且手指灵巧、动作更快,捆绑技巧也高明,不过常惠对毡房的结构比她了解得多,知道哪些部位是关键,因此两人配合不仅速度快,还默契好。

  不久,额图进来,也参与了他们拯救毡房的行动。

  终于,他们让坍塌的“半壁江山”,重新站了起来。

  “芷芙,你先回房准备晚饭吧,我和额图把青烟和羊儿安顿好就来。”看看不再受暴风雪侵扰的毡房,常惠对芷芙说。

  芷芙点点头,没有再看看她的马和羊,默默地离开了。

  在门口目送她进入大毡房后,常惠关上帷毡,走回来对额图说:“伙计,你知道城里哪里可能买到奶羊吗?”

  “将军想买羊,去代替死掉的那只吗?”机灵的少年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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