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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霁轻笑着正想骂她两句,瞄见霍远不悦的神色,也只好轻咳两声,没与她瞎扯,正经道:“既然如此,倒要请教傅兄的高见。”

  傅翌容淡淡说道:“傅某不敢妄下断语。”梁婍在蓝衣姑娘到达后不久昏倒,怎么说都有些过于凑巧,真假梁婍一事,他目前无法下判断。

  可他也不敢说朗晴完全没嫌疑,她身上也有不少谜团,到底是敌是友仍无法辨别,但他心底却希望她是友非敌——

  一察觉心中生出的念想,他蓦地一凛,忙将思绪拉了回来。

  虽然傅翌容没为她说话,不过也没倒打一耙,朗晴已颇感欣慰,心情一下又高昂起来。

  第4章(1)

  一行人才跨过垂花门,已有婢女迎上前来,将众人领到梁婍闺房,梁婍盖着被子表情平静,像是睡着了一般,奴婢说怎么叫唤都不醒。

  朗晴与丁璠先后上来诊脉,霍远一双眼直盯着朗晴,担心她对梁婍不利,若不是她救过霍连的性命,说不定他早将她囚禁起来。

  丁璠接过奴婢递过来的玉肌丸药瓶,将药丸倒出闻了闻,没什么异状,就是一般的药草气味。

  “小姐当真是闻了此药瓶倒地不起?”霍远皱眉地问,方才他也瞧了瓶子与药丸,没什么异状。

  “是。”茉香上前说道。“朗姑娘走后,小姐又弹了支曲子,后来说有些乏了想回屋休息,起身时瞧着桌上的药瓶,一时好奇拿起来闻了闻,便晕过去了。”

  丁璠一边听着,一边让人拿碗水过来,将药丸化入水中,一抹花香散出,众人闻着只觉精神舒畅,也无异状。

  朗晴出声道:“就跟你们说没问题,不过为了洗刷我的清白,还是做得彻底些,去找只狗、猫或是耗子都行,把药水灌进去,瞧它们有事没有。”

  霍远也没故作客套,让人去厨房抓耗子过来。他行事不喜拖泥带水、得过且过,是非曲直还是眼见为凭,免得两人心中都存下疙瘩。

  “可知婍姑娘为何唤不醒?”霍远望向丁璠与朗晴两人。

  丁璠蹙着眉心,“似乎是中毒,可我也不知中的是什么毒。”毒有千百种,若无具体症状,实在难以判别是何种毒物。“只晓得不是一般的蒙汗药跟迷香。”

  霍远转向朗晴,她立刻道:“我与丁大哥意见一般,不过我有法宝……”她把背上的包袱拿到身前,从里头拿出药瓶,倒出一颗药丸。“给她吃一颗解毒丹看看,如果还不醒……婚礼可能要变丧礼了。”

  霍远的脸色顿时铁青一片,两个婢女怒道:“你为何诅咒我家小姐?!”

  “不过实话实说罢了。”婚礼就在后天,还能怎么婉转?“一般的毒这药丸都能解,若是剧毒,就算无法全数化去,也能睁眼说说话,如果她吃了没反应……”她耸耸肩不说了,将药丸放在桌上,吃不吃自己决定。

  见两名婢女怒火冲天又要骂人,傅翌容开口道:“若信不过她,便多叫几名大夫看看吧。”

  霍远正有此意,忙要人去请大夫,傅翌容等人顺势也退出房,一到廊上,镖师赵桐便道:“真没办法救治梁姑娘?”

  丁璠摸摸嘴上的胡子,沉思道:“若是知道中什么毒还可寻方去解,难就难在不知她中什么毒,不过从脉象来看,似乎不严重,可我也不敢打包票,毕竟江湖上什么毒都有,刚刚还跟你谈笑风生,立马就倒地而死的也不是没发生过。我还听过一种毒叫冤下魂,中此毒者前两天与正常人无异,第三天莫名其妙就死了。”

  朗晴立刻道:“说不定吃了解毒丹,梁姑娘立刻就醒了。”

  “你的解毒丹真这么厉害?”黄霁好奇道。

  “不算厉害,只能解一般的毒,剧毒的话能保一、两日不死。”她大方地拿出药瓶。“要吗?十两一颗。”

  “太贵了吧!”赵桐大惊。

  “不买就算了,若不是看着霍远可怜,我哪会白白送他。”朗晴正要将药瓶收回,傅翌容开口道:“给我一颗吧。”

  黄霁也道:“给我两颗。”

  赵桐瞪大眼,愤恨道:“腐败的世家子弟。”

  黄霁笑道:“没办法,好命。”他拿出银子买了两颗。

  朗晴笑嘻嘻地给他两颗药丸,傅翌容也掏出银子拿到一颗。“引蝎毒在你眼里算是普通的毒物?”他记得霍连吃的也是此药丸。

  “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朗晴云淡风轻地说了句。“我十岁就会解了。”

  赵桐瞠大眼,忙道:“能不能赊账?”

  大伙儿全笑了,连丁璠都忍不住有些心动。

  走出垂花门时,朗晴说有些累想打个盹,傅翌容示意黄霁三人先行,他带朗晴去客房。每回来霍家堡作客,霍远总安排他在悠然居住下,他自是熟门熟路,中途遇上几个小厮、婆子,知他是府上熟客,只有行礼也没多问。

  “我以为你与霍家只是泛泛之交,看样子似是有些交情。”朗晴说道。

  “我与霍远打小认识。”

  “他……真喜欢梁姑娘吗?”

  “怎么?”

  “我瞧他刚刚的反应,似乎不怎么伤心,他不喜欢梁姑娘吗?”朗晴疑惑道。

  “不是还不确定中的什么毒吗?听你的语气,好像她真的来日无多。”他沉思地看着她。“莫非你隐瞒了病情?”

  朗晴笑道:“你还真会瞎猜,我何须隐瞒病情?”

  他没再追问,带着她走过树林,来到一小小的院落,院前还有个小门,进去后是三间房的草屋,很有农村气息。

  朗晴大出意料。“没想到你喜欢住茅草屋。”

  “你若觉得太简陋……”

  “不会不会,让我想起空空岛。”她高兴地推门而入,小厅里只有简单的木桌木椅,两边各有一间房。

  “你先在这儿歇着,晚上再让霍远给你安排住处……”

  “不是有两间房吗,你住一间我住一间就行了。”她在窗下的矮榻上坐下,放松地看着墙。

  “虽说江湖人不拘小节,可孤男寡女……”

  “那你找别的地方住,我喜欢这儿。”她闭上眼睛。“若有海浪声就更好了,真想现在就回去。”

  她话语中的渴望让他扬眉。“你出来多久了?”

  “半年了。”她侧耳倾听。“我好像听到水声。”

  “后头有个小池塘,还刻意造了一个小瀑布。”

  她斜躺着,嘴角噙笑。“甚好,甚好……”

  “进屋去睡吧。”见她都快倒在榻上,他不由得提醒一句。

  “不用,这儿好。”她呢喃一句。“有没有被子?”她将包袱置于腮下当枕头。

  他进房拿被子,出来时,她已半入梦乡,他顺手替她盖上被子,她模糊地说了声谢谢,便沉沉睡去。

  傅翌容不动声色地点了她的穴道,确定她不会醒来后,将她脸下的包袱抽出,放至桌上搜查。如她先前所说,她准备的大多是伤药,只是其中是否混有毒药丸他无法确定,从外表看不出哪些是药哪些是毒。

  除开瓶瓶罐罐,还有两个木盒,一个巴掌大,一个十寸见方,做得极精巧,一个雕龙凤,一个是牡丹图样,雕工很细致,木头色泽温润,散着一股幽香,令他感兴趣的是两个盒子都方方整整,完全不知如何开启。

  他在板凳上坐下,将小盒子放在手掌上观看,试图找出其中的机关与暗门。一个时辰后,霍远走了进来,见到他在把玩盒子,面色不变,倒是瞥见躺在矮榻上的朗晴时,疑惑地挑起眉头。

  “她怎么睡在这儿?”

  “说是喜欢那地方。”他抬起头,问道:“梁姑娘如何?”

  “醒了。”他补了一句。“服了她的解毒丹后,不到一刻钟就睁眼了,只是还没力气说话,也不知自己昏厥过去。”找了几个大夫都束手无策后,他才决定让梁婍服用朗晴留下的丹药,没想到一刻钟后就醒过来了。

  “另一个梁婍呢?”傅翌容接着问。

  “有蹊跷。”霍远拧着眉心。“她知道许多梁家的事,年纪也符合,七岁那年一家人北上,路过风林口时遭到盗贼劫杀也说得一丝不差,两个梁婍说的九成都能搭上。”

  “这倒有趣。”傅翌容来了兴致。

  “你有趣我可不有趣。”他快被这事烦死了。

  傅翌容微笑问道:“即使她说的都对,可还是假的?”

  他点头。“假的。”虽然他只见过梁婍一面,还是她在襁褓时,但母亲与梁夫人一直有信件往来,两人时常提起自家琐事,当中自然包括两家儿女。

  前后两个梁婍都提过母亲寄给梁母的信,里头的内容也能说之一二,若不是母亲与他提过一事,他也无从辨认两人真伪——

  梁婍自小调皮好玩,五岁那年与邻家小孩玩耍,不小心碰坏花瓶,手腕内侧被划了一道极深的口,复原后留下伤疤,左手也变得不利索。

  可眼下两个梁婍都无此伤疤,自然是假的无误。

  他会留下第一个梁婍,无非是想由她口中探知真主的下落。依他所想,来人虽假,却对梁家知之甚详,不是家仆便是亲友,可两个多月过去,他还是没能从她口中探出真主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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