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非常……非常熟悉的招数。章令敏诧异地望着周又铃,一时无语。暗自猜想着那位F大的校草是何方神圣,居然能让周又铃把上辈子追求林森那一套用在他身上?这可说是最高待遇了。
“我还没那么疯狂好不好?说得好像我成天就只追着江明绍,其它事都不干了一样。我是那种没出息的人吗?虽然是想追到他,但也没有非得到不可啊。也许一追上就甩了也不一定。”
江明绍?
周又铃正在追求的人是江明绍?章令敏惊得直瞪眼,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是是,我们周大小姐向来只喜欢过程,不珍惜结果。就像你拼命去获得全校英文演讲比赛第一名,但在拿到奖状和奖品之后,转个身就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一样。希望那个江明绍可以撑得久一点,要嘛就别让你追到;要嘛就魅力长存,别让你得手之后,就像用过的面纸一样丢弃。”唐存秀双手合十,满脸的怜悯。
“那就得看他的本事了。希望他有等同于他华丽外表的大脑,这两天是F大的校庆,昨天和今天早上是运动会,下午开始有表演和园游会,非常热闹,重要的是晚上还有舞会。令敏,你姐也是这所大学的不是吗?应该知道全北部的大学活动办得最好的就是F大了。我们当然要去见识见识,如果真的不错的话,或许这所学校就是我的第一志愿啦。”周又铃拍了拍章令敏,打算磨到她点头同意一起去。
“恐怕不行,我下午要带我妹去上钢琴课……”
“这种事叫你哥去就成了。你又不会开车,还不是带她搭计程车,这样一来,还不如叫你哥省事些。反正是周末,他也没事,尽尽为人大哥的义务也是应该。”
“他可能会想要跟朋友去海边取景,不好麻烦他。”章令敏道。
周又铃瞪着她摇头:“我说章家老三啊,你到底知不知道身为老三的意义啊?上头年满十八岁的兄姐成日也不知道干什么,就你一个人操心来操心去的,有时连哥哥姐姐的事也管了,你的职业是管太平洋的哦?”
管太平洋?这是什么说法?章令敏哭笑不得地想着。
“也不能这么说,章令敏这个人看起来淡淡的,可是对于她在意的人倒很体贴。”对于这样的评价当然不是随口乱扯的。唐存秀自从被章令敏认定为朋友之后,身为班长的她,常常在许多小地方被章令敏体贴着。比如说会帮忙收作业、整理班上图书、在她忙时帮着写出动表,以及许多她遗漏掉的小细节,都会被默默地拾缀妥当。
唐存秀是个观察力很强的人,而且常常能置身事外去看待一件事情,所以行事客观,论点独特犀利。然而这么一个强大的人,却总是表现得如她平凡的外表那样,不露半点锋芒,所以上辈子章令敏才会从来没发现同班了三年的班长大人,居然是这样一个人物。还以为她是因为热心服务才会连任三年班长的,当然也就很理所当然地没有记住过她。想来真是相当的遗憾,对于错过这样一个朋友。
“可体贴过度就是鸡婆了!知道鸡婆与体贴的差别吗?”周又铃轻哼地问。
章令敏抿了抿唇,却说不出反驳的话。不是她的口才比别人差,而是这辈子的重生,常常让她质疑起自己上辈子自己做得过了,而过了的后果却没有创造出那些人更美好的人生,反而令他们在年华老去时,对自己走过的一生感到茫然。
“章令敏,一起出去玩吧。我们都想看看江明绍是不是有又铃形容的那么帅呢,你也别老是待在家里了,趁联考的阴影还没有逼近到眼前来时,给自己过点轻松的日子吧。”唐存秀也加入劝说的行列。
章令敏想了想,点头。
“好吧。等一下我打电话给我哥,请他送我妹去上课。”
“那就对了。他这个大哥就是当得太舒服了,要是能让他累点,他青春期的叛逆症状搞不好会更早点痊癒。”周又铃是知道章家状况的,对于章家老大那个满脑子梦幻、成天梦游的家夥,半点也看不上眼。
“不过,又铃,你把我们的校花给带过去,不怕你那个F大校草看到了移情别恋啊?要是人家煞到章令敏怎么办?”唐存秀开玩笑地问。
周又铃傲然地高扬起下巴,哼道:
“姐妹如手足,男人如衣服!大家各凭真本事吧,如果江明绍就是偏爱文静百合花,他们就这么凑成一对了,那我也没话可说。不过,在尘埃落定前,我不会说出让贤这种蠢话,这是对对手的侮辱。这世界啊,有竞争才会有进步,花力气抢来的总是比较珍贵。所以,令敏,如果江明绍看上你,你也不必觉得对不起我,我们就公平竞争,争完了还是好朋友!谁也不许为了个男人伤到情谊,知道吗!”
“胡说什么啊,又铃!这种事别扯上我。”心口不由得一紧,看着满脸不在乎、吊儿啷当样的周又铃,章令敏想笑,却没有力气扯动嘴角的肌肉,整个身子冰凉冰凉地。
唐存秀打了周又铃一下,撇嘴道:
“你话也别说得这么满!搞不好等你想放手时,却发现自己早已情根深种,怎么也收不回来。最后只好把‘姐妹如手足,男人如衣服’这样的豪言给生生吞下,甚至还篡改了呢!”
“大女人一言九鼎,岂会做出这么丢脸的事!还篡改?我篡改什么啊!”周又铃很不满自己的人品被质疑。
“好吧,不是篡改,而是以真实的行动来完成这一首五言打油诗。”
“什么五言打油诗?”
唐存秀摇头晃脑想了下,以一种忍笑的表情,很正经地以诗歌朗诵的口气吟唱起来——
“姐妹如手足,男人如衣服;谁穿我衣服,我剁她手足。”说完,不待周又铃反应过来,便立即闪人,风一般的从后门落跑,沿路洒下一串笑声。
“唐存秀!你给我站住!别让我逮到你,不然你就死定了!”周又铃大叫地追出去,挽着袖子决定灭了她。
一旁听到这首歪诗的人都笑得直拍桌子,全直不起腰了。而章令敏只是望着两人跑走的方向,好一会后,才能动作,看着自己不知何时握成拳的双手,冰冷的指尖已然刺进掌心,却不觉得痛。
突然有种深深的疲惫感弥漫全身,软软地趴在桌子上,将脸埋在双臂里,双臂下面,是她新买的笔记本,笔记本里.才刚写了几个字。
不多不少,五个“木”字。
像个谜,也像个秘密。
不愿为人所解,不愿为人所知。
当周又铃领着八个同学到达F大时,第一件事当然是打听江明绍人在何方。听说他给戏剧社社长拜托去帮忙临时客串一个王子的角色,此时正在排练时,周又铃马上对同来的朋友们道:
“我要去戏剧社找江明绍,你们想去吃午餐的、或者想四处逛逛都好,反正两点在礼堂见,要是想提前找我的话,就来社团大楼的戏剧社,我一定在那里。”
“我还不饿,就跟你一起去看帅哥吧。”唐存秀举手道。开玩笑,怎么能错过周又铃大战莺莺燕燕的精采镜头?那可是今天同来的主要目的呢。
唐存秀说完,又有三个人站队,直说还不饿,想一起去;另外三个人向来狂恋美食,捣着正在大唱空城计的肚子说要先去逛园游会美食区。于是,就剩向来安静少言的章令敏一人没有表态。
周又铃问:
“令敏,你呢?”
“我先去找我大姐,再去吃午餐。我们就两点礼堂见。”章令敏并不那么希望见到江明绍,如果可以的话,今天能不见到最好。
“好,那大家分头玩儿去,拜。”
也不啰嗦,一声令下,就地解散。
章令敏在原地目送同学分成两个方向离开,好一会后,才转头四下打量了下,这F大,她上辈子只来过两次,几乎没印象了。大姐好像读的是织品服装学系,是在哪幢大楼呢?得想一下……
突然,一波行动迅速的人流从左侧方朝她冲来。那是一群刚运动比赛完的学生,正大声嚷嚷着饿,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要去园游会场地吃什么好料,行动很快,谈得很专注,一点也没注意到前方有个反应不及的人影,于是走在前面的两个壮硕的男生,便硬生生将章令敏给撞了个踉跄,整个人往后跌去——
没有预期中的疼痛……
她被人扶住了。
那个从她背后帮助她的人,一手拉住她右臂,一只手掌安全地抵住她后背。让她无须面对跟陌生人过于亲近相贴的尴尬。也没有因为落难而投入任何不应该的怀抱。
但是……
为什么,仅仅是手掌的一点触感,竟让她有种头皮发麻的战栗感,整个人像触了电也似?
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