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德吓了一大跳,一抬头,才发现是好几天不见人影的丈夫。“夫君——”
“跟我来。”他边说边看向管事,管事明白的点点头,在台子后坐下,继续服务。
一见巧笑倩兮的公主离开,换了个满脸皱纹的老管事,万富商立即瞪大了眼,队伍里面顿时有不少男人们失望离去。
她真的不知道夫君在气什么?见他的下颚抽动,脸上也失去笑容,桑德纳闷又微微不安的偷瞧他。
他拉着她一直到后面的庭院,才放开她。
“怎么了?”
她还好意思问?“明天开始别来钱庄了。”
她一愣,“为什么?”
“难道你分辨不出哪些人是真正有需要来钱庄,而有些人根本是为你而来!”
“我当然知道。”
朱定康怔愣。“你知道?”
“是啊。”她用力点点头,“但他们最后还是会借钱或把钱存进钱庄来,还是有交易啊。”
他蹙眉,对她的话不以为然。“既是交易,就不必听那么多闲话。”
这要怎么解释呢?她相信自己被试炼的项目里,不只有当一个称职的妻子这一项,要正式位列仙班,也要有度化人心的能力,所谓“没有钱万万不能”,从一个人对钱的需求上,看其人、听其事,适时的劝善、鼓励或倾听,也是一门修炼。
“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嘛,听听他们的事,若能帮得上忙,就多帮点。”
“既然你这么闲,来帮我。”这句话不经思索就脱口而出。
唉,自认识她以来,向来深思熟虑的他,好几回都是下意识的说出事后让自己有些后悔的话。
“今晚太子邀宴,我原本不想去,但你嫁作人妇不过半个月,也许想回宫。”
“大皇兄设宴?怎么会邀夫君?”
她真的很困惑,就她所知,朱家人一向跟四皇兄走得近,就连公公也比较亲四皇兄,也因此,太子对朱家相当淡漠。
朱定康也不清楚好友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就他所知,邀请对象除了皇亲国戚、地方较有势力的富贾外,四皇子也会出席。
“太子也许是想见见出阁不久的妹妹,而出嫁从夫,难不成贴上该署名受邀的是公主?”
“也是。”她这个人很好说服的。
“回家准备。”
“是。”她顺从一揖。
***
事实上,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太子、四皇子在各自寝宫设宴是常有的事,常常是三天两头就一大宴,而文武百官为了保住未来的权力跟财富,自然要谨慎的选边站,再投其所好。
既是宴会,美酒佳肴、歌舞表演是绝对少不了的,此刻,就见多名体态轻盈的美女飘飘欲飞,弹琴的歌女音质清丽、恍若夜莺啼鸣,更有多名宫女在宾客间巡视斟酒。
所谓男女有别,男人酒过三巡,谈论政事,女人们则到另一边聊些八卦。
至于四皇子没出席,则是意料中的事,两人不对盘众所周知,邀请只是表面礼仪,祈落还不至于愚蠢出席,为筵席增加光彩。
祈镇刻意避开那些每两日总得来吃一顿山珍海味的官僚,与朱定康这名私交好友一前一后的走出楼台。
朱定康见到好友眸中饶富兴味的光芒,心中了然,“说吧。”
祈镇勾起嘴角一笑,“就我得到的内幕消息,你与皇妹尚未跨过那道屏障。”
他脸色丕变,“真没想到,你竟在我府中也安排了你的人,我真的很失望。”
这可是大大的误会,祈镇忙澄清,“错了,是四皇弟安排了人,而我的人则在宫中监听他回报时得知的消息,想到今晚正好设宴,为免有人继续窥视你与皇妹的闺房私事,才要你来的。”
“又是四皇子,该死!一回府,我一定要将所有仆佣全换掉!”朱定康低声诅咒。竟然连这种事也在监控!
祈镇拍拍他的肩膀,可以理解他的怒气。“那倒不必,依四皇弟的能耐,还是能将他的人送进去,我的建议是,你们夫妻住的院落就只准一、两名信得过的仆佣进去即可。”
他点点头,“多谢了。”但下一秒,他黑眸微眯,看向正走进另一边亭台的一男一女,女的是自己的妻子,男的如果没记错,应该是曾经在他大喜之日到场道贺的文官何洲原,主掌国库管理,将在两个月后前往苏杭任职。
桑德一颦一笑,美丽迷人;何洲原俊逸挺拔,人品不错。
只是,两人刻意找了个清静亭台相处……朱定康的胸口不由得一闷。“男女单独相处,已是违背礼教,更何况,其中一人还是已婚女子。”
祈镇的目光也顺着他的望过去,再瞧了一眼脸色瞬间笼罩阴霾的好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的命可是桑德求回来的。”
他摇头,不明白好友的意思。
“何洲原一家人得罪了杜王爷,被参了一本,还遭到栽赃监守自盗国库里的黄金,父皇一怒之下,就要抄了他们全家,”祈镇微微一笑,“可我这个妹妹说她作了个梦,梦里有仙女告诉她,黄金所藏地点。没想到,侍卫们还真的靠着她梦里的指引,从杜王爷府中找到那些失窃的黄金。”
“太不可思议了。”朱定康简直难以置信。
“就是。话说回来,若不是梦芸看不上你这一身铜臭味的商人,桑德是极有可能嫁给他何洲原为妻。”
“他们早就郎有情、妹有意?”他愈听心情愈不好。
“桑德善良美丽,何洲原斯文俊朗,再加上救命之恩,皇妹嫁过去,绝对会受到极好的对待。”
第4章(2)
祈镇愈说,朱定康心头的火气愈旺。嫁到他家就不好吗?这会儿何洲原竟然伸手去碰她的手?!
好在,她反应好,急急抽回了手,还向何洲原摇头,但他的心情还是很不爽。那家伙竟然又伸手,她则又抽回手。
他们一来一往是要怎样?他的心头像是有千只、万只蚂蚁在啃咬,又闷又痒又涩,气得他想吼人!
“身为她的正牌夫君都没有摸她一根手指头了,这家伙竟敢碰她?”他气得牙痒痒的,不自觉的吼出心声。
“是啊,轮得到他吗?”祈镇也凉凉的说起风凉话,“就算遇到了不识货的丈夫,那也是皇妹的事。”
“没错!”才脱口同意,他黑眸倏地一眯,瞪向好友,“你究竟是在帮腔,还是在扯我后腿?”
祈镇笑得促狭而兴味,“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要让这样美丽可爱的妻子守活寡,虚度美好人生?”
他脸色郁闷,“四皇子亲手促成这桩婚事,你不会不明白他的目的。”
“那又如何?送上来的美人,没理由不要,何况,他一开始设定的人并非十一皇妹,而是梦芸,这事,四皇弟还相当不能理解,与他的皇娘恼一阵子。”
宫里的消息,他相信好友有的并不清楚,身为他宫里的朋友,是该善尽一下告知的责任,这也是他这次邀他前来的主因。
朱定康看来似乎被点醒,陷入沉思,但一双炯炯有神的黑眸还是直盯着亭台的两人。
“再说,桑德跟梦芸原就是不一样的人,对一个心地纯善的美女动心,是人这常情,何苦压抑?更甭提此生此世,你都甩不开她。”
但她的意图仍然不明!只是,她是那么强烈的、轻易的勾起他对她的欲望,身为丈夫,他要占有她,自是理所当然,可就怕在欲火的发酵下,他眷上她的身体,一颗心反而被她驯服!
但尽管如此抗拒,他还是管不住自己的脚,大步的往她的方向走去。
祈镇停顿了一下,饶富兴味的也跟了上去。
***wawa校对* * *
“夫君、皇兄。”
精雕细琢的亭内,桑德粉脸涨红,尤其再对上朱定康那双略带阴霾的黑眸,她的一颗心竟然很不争气的怦怦狂跳。
真是的,她又没背着他偷汉子,对何洲原也没有其他意思,他突然邀她出来,说是有事相谈,哪知道他竟然对她表白心意,差点没吓到她。
朱定康看着何洲原,神情相当不悦,眸子明显带着敌意。
倒是祈镇大方的替两人介绍,他们倒先礼后兵,可相互称谓后,又四目对视,气氛瞬间凝结,让人都快喘不过气来。
“我想先走,这里烟硝味太浓了。”祈镇挽着亲爱的妹妹就要走人。他相信好友有重要的话要跟何洲原“聊一聊”。
“可是——”她不安的频频回头,因为竟然没有人挽留她。
朱定康更奇怪,一出口的话,尽让她困惑——
“你究竟是担心哪一个?”他挑眉笑问。
祈镇跟桑德都注意到他的眼中没有笑意,她看了温柔瞅着自己的何洲原一眼,再忐忑不安的望向神情不太爽的夫君,聪明回答,“我们回去好了。”
“晚一会儿吧,我想何兄应该有事要跟我谈,才会带着敌意的看着我。”朱定康冷笑的看着努力直视自己的何洲原。
“对。”他承认,口气坚定。公主大喜的那一日,他是带着哀伤的心情前往恭贺,而今截然不同了,他的心里甚至有着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