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连忙说明,“杜公子,我家少爷自从上次噎到核桃醒来后,就不记得以前的人和事了。”接着,他望向自家少爷解释,“少爷,这位杜公子是金姑娘打小订亲的未婚夫。”
“未婚夫”这三个字灌进钱满楼耳里,神色微微一变,但只一瞬就恢复正常,快得让人察觉不出来,他露出和气笑容朝杜开期点点头。
金不换打从他出现就开始留意四周,唯恐一不留神,又会发生离奇的祸事,所以没怎么注意他们的谈话。
钱满楼见她看也不看他一眼,且心不在焉地望着四下,不禁皱眉。他就这么不想见到他吗?他不由得赌气地吩咐,“阿木,还不把饼拿给不换。”
“是。”阿木连忙把手里的饼递给她。
她下意识的接过,目光终于望向他。
她感到意外地眨了眨眼,不像以往他一出现就会有事,这次到现在居然都没发生事。
这时,杜开期望向她,“不换,客栈就在前面,我自个儿过去就好了,你不要再送了,回去吧。”
“好。”她点点头,看见未婚夫朝前走去,她也转身返家。可走了两步,不自觉又回过头俩,看的却不是即将婚嫁的杜开期,而是钱满楼。
他不发一语的站在原地,俊美的脸上流露出一股她说不出来的情绪,狭长的黑瞳幽幽的望着她,看得她心头莫名地骚动起来,好像有什么虫子在她心里爬来爬去。
收回眼神,她快步走了几步,又下意识地再回头,他依然杵在那儿,静静地凝着她,仿佛打算看到天荒地老似地。
顿时,宛如有什么咚的一声投进她的心湖,震动了她的心,掀起了一阵波澜。
他为什么要那么看着她?!
她开口想问,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吐不出来。再看他一眼后,她选择快步离开。
阿木看着金不换的背影,再望望自家少爷,抓了抓脸颊,纳闷地出声问:“少爷,您是不是有话要对金姑娘说?”“……没有。”他讪讪地收回目光,掉头往回走。
“那您做什么一直看着金姑娘?”那表情分明想叫住她似的。
他随口瞎说:“谁说我在看她?我刚才是在看天上的鸟。”
“天上的鸟?”阿木仰头,天空刚好有一群麻雀飞过。
片刻后,钱满楼忍不住问:“阿木,那个姓杜的是怎么样的人?”
阿木连忙滔滔不绝的说自己听来的事,“杜公子家住在红雀城,几年前曾经到大威武馆跟金馆主学武,听说金、杜两家是世交,所以金姑娘和杜公子打小便订了亲。”“那他为人呢?”他简单的用四个字形容,“稳重有礼。”“你给他的评价倒是挺好的嘛。”钱满楼不屑地冷哼了声。
听出自家少爷语气里那一丝丝的不以为然,阿木连忙表明,“少爷,这不是我说的,我也是听来的。”
经过白月楼,钱满楼心烦地走进去,要了一间清幽的包厢,叫了些酒菜,他没吃菜,倒是连喝了三杯酒。
“少爷,别喝这么急,容易醉。”阿木忍不住劝道。
钱满楼望向他,“阿木……”他不可能对金不换动凡心,但方才在看见她那个打小就订婚的未婚夫时,心头却莫名的感到烦乱。
“少爷有什么吩咐?”
“你……没事。”他挥挥手起身,离开白月楼,在城里乱逛。
一路跟着他到处逛的阿木,走到两腿都废了,见少爷走向挂满花灯的街,他赶紧叫住他,“少爷,天都黑了,咱们该回去了。”
瞥见一名穿着蓝袍男子走进前面一栋屋子,钱满楼忽然停下脚步,指着门楣上挂着“翠红院”横匾的屋子问:“阿木,哪里是什么地方?”
“少爷,那是妓馆。”他老实答道。
“进去看看。”毫不迟疑地走过去。
“咦?少爷,等等我。”阿木诧异的喊他,以前少爷虽然蛮横霸道,但很少涉足烟花场所,这些秦楼楚馆他是从不来的。
钱满楼一进去,老鸨看见他,立刻眼尖地认出他,笑呵呵的迎过来。手里的黄色手绢挥了挥,“哎哟,这不是钱少爷吗?稀客稀客,快请进。”钱满楼可是城主的宝贝儿子,这个贵客不能怠慢。
“我是来找人的。”老鸨身上的脂粉味浓的呛鼻,他忍不住退开一步说。
老鸨掩着嘴娇笑道:“哎哟,钱少爷,上咱们这儿的,哪个不是来找人的!钱少爷第一次来咱们翠红院吧,我帮你介绍几个好姑娘。”她立刻吩咐一旁的龟公,“还不快去叫屏儿,小绿,秀娥,迎春出来接待贵客。”
钱满楼愁眉,“我是来找男人的。”
老鸨神色古怪的看他一眼,“呃,那您可找错地方了,咱们翠红院只有姑娘,若您要找男人,要到隔两间的那家相公馆去。”
一旁阿木听了,嘴角抽了抽,他家少爷何时好这味了,他怎么都不知道?
正这么想着,耳边听见钱满楼再说:“我是来找一个姓杜的,我刚看见他走进来。阿木,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他回头问。
“杜?”阿木怔愣了下,接着才恍然大悟,“少爷说的是金姑娘的未婚夫杜开期公子吗?”
“就是他。他在哪里?”钱满楼看向老鸨。
“原来您要找的是杜公子呀,他在玉虹那里。”
“带我过去。”
老鸨迟疑了下,“这……要不我先让人去通报一声,请杜公子下来见您。”
“不用了,我自个儿过去找他就行了。”
见他似乎有些不悦,老鸨不敢再多说什么,“我这就命人带钱公子过去。”
不久,一名丫鬟领着钱满楼走上二楼,来到一件厢房前停下脚步,低声说:“就是这里了。”
他伸手推开了一道门缝,便看见屋里一名身上披着薄纱的女子,亲昵的依偎在杜开期怀里,拿着酒杯喂到他嘴边。“你这么久没来,要罚三杯喔。”
背对着他们的杜开期,语气透着怜爱,“我上个月不是才来过?”“都过了一个多月,还不久吗?快喝下这杯酒,以后可不准再这么久才来看人家。”
杜开期一把将她抱入怀里,亲了亲她噘器的粉唇,哄道:“我已说服我爹在麒麟城开设茶行,这段时间都会待在麒麟城里,而且以后等茶行开张了,我便能常常来看你,不会再隔这么久才来一趟。”
“真的吗?那你可要天天来哦!你知不知道这一个月想死人家了。”
阿木在一旁看得瞠大了眼,钱满楼轻轻关上房门,没有惊扰到屋里的两人,不发一语地旋身离开。
一路走出翠红院,阿木才吃惊地道:“瞧杜公子看起来敦厚稳重,原来也爱上青楼。”
“他配不上金不换。”钱满楼神色冷沉地评论。
阿木不以为然地说:“没那么严重吧,男人偶尔上上青楼也没什么。”话才刚说完,瞥见少爷射来的眼神,他赶紧改口批评,“呵,想不到杜公子原来是这样的人,看起来老实,去爱上青楼花天酒地,实在太过分了。”
少爷为何对杜开期上青楼的事反应这么大呀?难道……他跟着金馆主习武了几日,也跟着爱打抱不平,还是他对金姑娘……
阿木抖了下,不敢再想下去。
钱满楼盘着双腿坐在床上,试着入定打坐,好让絮乱的心静下来。
无奈他思绪纷乱,眼前飘来飘去的都是金不换那张脸。
杜开期背着她上青楼找花娘,不干他的事,他不停地这么告诫自己,不要多管闲事,他是来历劫的,等公德圆满,就要返回天界接掌师尊的财神之位。
他还记得下凡前,师尊曾一再叮咛他----“这次你到凡间历劫,切记要把持祝自己的心,千万不要被那些世俗的情念牵绊住,等到功德圆满,你就能再重返天界了。”
当时他不以为然地说:“师尊,徒儿都修了数百年,怎么可能还被世俗的情念锁牵绊?”
“总之,你记住师尊的话就对了。”
情念?钱满楼蓦然一惊,难道他此刻正是被情念牵绊住了?
他赶紧逼自己收摄心神,不要再胡思乱想。
半响,他缓缓睁开眼,下了一个决定,不再去见金不换。
第4章(2)
然而仅隔两天,考验就来了----“少爷、少爷,不好了!”阿木一路叫嚷着闯进他房里。“大呼小叫的,发生什么事了?”
“大威武馆烧掉了!”
“烧掉了?”钱满楼不解地望住他,“大威武馆烧掉什么了”
“少爷,小的是说大威武馆整个被仇家烧掉了!”
“为何会这样?”他诧异的问。
“小的也不知。”
“那金不换呢?”
“听说金馆主被仇家砍成重伤,这会儿送到医馆去了。”
“他在哪个医馆?快带我去。”两天前才下定不再去见她的决心,此刻全都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
钱满楼很快在一处医馆里找到了金不换与重伤的金海涛。
她正站在榻旁,看着昏迷不醒的父亲,两手握的紧紧的,听着大夫对她说-------“你爹伤得不轻,不过还好没有性命之虞,好好休息一阵子就能痊愈,我先开几贴药,你带回去熬给他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