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说他认错人了。”对于王大娘的问题,娄含彤只是淡淡摇了摇头。
虽然明知这种的谎话向云天绝对不会信,可这些日子以来,她没再碰过他,于是她忍不住希望向云天相信自己的话,已回到杭州的向家去了。
她出自爹亲的骨血,打小就被捧在手掌心中疼宠,说不在乎亲生父亲,是骗人的,可偏偏他却放任自己的新欢折磨他的旧爱,甚至伤害她这个女儿,对于那种视而不见,娄含彤却又怎能不恨?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她选择离开,这对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是个多么艰难的决定,就在她踏出向家大门的那一刻起,她就告诉自己,不再爱了。
所以她选择平平淡淡过日子,用娘亲遗留给她的首饰和银两,他们一家三口日子也算过的不错。
若非义父生了病,花光所有积蓄,她也不会为生计,进缪家当丫鬟。然后又莫名其妙碰上缪傲夏,栽进这纷纷扰扰中。
“丫头啊,我瞧这里我们是不能多待了,若你和缪家的爷儿不成亲,我看咱们还是尽早走了吧!”愈想心里愈不安,想那向家如今的当家主母,可是恨死娄含彤,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在她娘过世之后,几次三番暗地里伤害她,好不容易躲了这么些年,娄含彤这才平安无事。
这回要是二少爷回府一说,那女人又派人找上门来,会发生什么事,他可是连想都不敢想。
“爹,这事咱们再说吧。”她其实也是想走,可……她心中却有说不出口的为难。
要走,也得要缪傲夏肯放人。
“可是……”
“老头子,我看你就别唠叨了,这事我相信丫头心里自然会有盘算的。”眼见娄含彤眼中的为难,王大娘于是开口阻止自家夫婿。
她明白事情绝对不像娄含彤说的那样简单,看来她的找个时间,好好私底下问问了。
瞪着眼前好整以暇喝着酒的男人,易慕秋心中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此刻正是良辰吉时,他与那京中花魁向艳艳打得火热,偏偏就有人挑这个时候前来。
大脚一踹,踹坏了他的房间不说,还大剌剌差人将向艳艳给打包送走,坏了他一夜春宵不说,还就这么赖着不走了。
“我说……你家没酒了吗?”跑来这儿喝酒,有没有搞错?
易慕秋一脸没好气,可缪傲夏却全然不理会,径自豪迈地将那千金难买的佳酿往嘴里头倒。
那种喝法,真让坐在一旁瞧着的易慕秋心疼不已。
终于,他看不下去了,伸手拦住缪傲夏又要倒酒的手,然后开口问道:“你究竟是怎么了?”
他们三个好友深夜把酒言欢不是没有过,但像缪傲夏今夜这么莫名其妙闯进来,还闷着头喝酒,可还是头一回。
他直来直往的性子,向来不兴借酒消愁这套,有架就打、有气就出,从来就不曾见过他这样闷不吭声的模样。
缪傲夏的嘴依然闭得比蚌壳还紧,只是那眸中的阴沉,却让人瞧得一清二楚。
“难不成是你要娶的小丫鬟,给你气走了?”
“她不是小丫鬟!”完全忘了自个儿之前还认为娄含彤是只小耗子,现在人家只不过喊了声小丫鬟,他就忙不迭纠正了。
虽然只是一句话,但易慕秋却清楚听见话里护卫之意,他微微一愣,但旋即漾起一抹笑。
看来,他这个兄弟这回是真的栽了。
“她是怎么惹你啦?”他向来不插手家务事,现在委实忍不住问道。
“她很好。”就是因为她很好,才舍不得她受一丝一毫伤害,更是因为她很好,才会犹豫自己究竟该不该将她拉入这趟浑水之中。
虽然知道自己就算拼了他那条命,也会护她周全,可是就像莫向晚那个女人说的,以她的身份和身后的势力,想要捏死娄含彤,的确想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所以,他怕了,也慌了。
“咦!”听到缪傲夏的说法,易慕秋更好奇了,既然不是娄含彤惹他生气,那他这会儿在气闷什么?
“既然她甚好,那你干嘛在这儿喝闷酒?”他十足不解。
缪傲夏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外却突然有人开了口
“他啊,是桃花缠身,这才不得不烦。”
一道男声破空而来,两人同时寻向声源,只见燕怀柳端着一抹温文浅笑,不疾不徐跨过门坎,然后踱至桌旁坐下。
“桃花缠身?”这话说得易慕秋一头雾水,却惹来缪傲夏没好气的一瞪。
就说这个男人笑里藏刀、棉里藏针,看似温文儒雅,但这天底下的事,仿佛没一件逃过他的法眼似的,心里贼得跟只狐狸没两样。
“是啊,不但是朵桃花,还是一朵极为棘手的桃花。”朗朗笑语带着颇多同情,燕怀柳成功为自己赢来一记白眼。
“此话怎讲?”听到燕怀柳的说法,易慕秋忙不迭追问。
通常以缪傲夏的性子,遇着烂桃花,踢开就是,他那流窜全京城的恶名不就是这么来的。
“那桃花是先皇遗留在外的龙种,是个道地道地的刁蛮公主,你说难缠不难缠?”
“你怎么知道的?”这句刚问完,缪傲夏就知道自己是白问了,于是抿了唇,闭了嘴,又闷了。
“我不但知道这个,我还知道其他的。”
“你还知道什么?”事主不问,易慕秋到是好奇急着追问。
“我还知道你家那个小丫鬟,不是真正的小丫鬟。”莫测高深地话,就像扔出去的饵,就看鱼儿上不上钩了。
结果大鱼儿还没来得及上钩,易慕秋就迫不及待朝着那诱人的香饵咬了过去。
“不是小丫鬟,难不成她也是个公主。”就说皇帝风流,宫里三宫六院还不够,还非得要在外头猛播种。
“不是公主,但却也相去不远了。”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终于,事主还是咬了饵。
事关娄含彤,缪傲夏一点也不想错漏。
“她啊,可是地地道道的大家闺秀。”
会知道这事,也得拜缪傲夏之赐,若非因为怀疑那日与娄含彤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男子身份,燕怀柳也不会派人出去查探娄含彤的底细。
这一查可不得了,原来娄含彤竟是江南织锦世家向家的闺女儿,因为不堪二娘侵扰而离家,宁愿为奴为婢,甚至改从母姓,再未踏进向家大门一步。
他佩服着姑娘的傲气,也终于知道为何缪傲夏会独独倾心于这样的姑娘。
即使遭遇不幸,可却依然心善如昔,毫不怨天尤人,依然努力活下去,就冲着这点,他对娄含彤的好感便多了许多。
毕竟莫向晚便做不到这点,白费了一个美人如斯,却没有善良的心性。
“既然你已查明娄含彤的身世,想必也已得知那日那个男人的身份?”男人终归是男人,最在乎的不是娄含彤拥有什么身家,而是娄含彤与那名男子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
“别那么酸溜溜的,向云天是娄含彤同父异母的哥哥。”怎会不知道缪傲夏的心思,燕怀柳眼角含笑,打趣说道。
心中翻腾数日的酸楚,终于因为燕怀柳这句话全数退去,但……棘手的问题依然存在。
仿佛可以看穿缪傲夏的心思,燕怀柳笑看缪傲夏一眼,一派轻松说道:“别担心,我有法子可以助你脱离泥沼。”
第7章(1)
即使知道不该如此在乎,可当自己那一脸甜甜的笑意,被一抹无法拂去的愁思取代,娄含彤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已深陷。
心头的思念来得那样狂、那样急,杀得她措手不及。
他的狂、他的霸,他的温柔、他的狂怒,甚至是他的愤怒,早在不知不觉中沁入她的血脉。
待在这小院落看日升日落,一种从没有过的孤寂,总是毫不留情爬上心头。
已经几日不见他了,兴许他早已忘了自己的存在。
所以那此刻意忽略她的丫环们,更是肆无忌惮,原本偶尔还会前来探探的皇甫大总管,也忙得不见踪影。
这就是冷宫的滋味?就这么被人遗忘,然后终至成痴成狂。
她忍不住想起自己曾经怨过娘亲的心狠,竟放下她孤身一人,就这么撒手人寰,可如今亲尝这滋味,她终于知道爹的不闻不问,对娘来说是多么大的折磨。
仰首望天,娄含彤幽幽长叹。
她知道这该是离开的时候了,本来不走,是为了希望当面和他说清楚,然后讨回自己的卖身合同。可现在,她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等,虽然她心软胆小,可是却也不是一个会逃避现实的人。
如果缪家容不下她,留在这里不过是徒增悲伤。
或许她该庆幸自己不是那三宫六院中的女人,一旦眷宠不再,就得困守在那深宫之中,直到老死。
想到这儿,娄含彤笑了,近日来被养得圆润的丰颊,竟隐隐散发几许属于女人的妩媚。
时辰不早了,她是该进屋里去收拾收拾,顺便告诉义父义母自个儿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