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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到大姐对她的回答很不满意,玉蝉惶惑地望着他。“古大哥?”

  “没事。”他对她微笑。“带你去马房吧,记得要挑跑得稳的,不是跑得快的喔。”

  他温和的笑容和声音安抚了她,她眉开眼笑地看着他。“现在可以去吗?”

  “去吧。”古准南对她点点头。玉蝉立刻站起身,拉着路延和。“我们走!”

  看着她快乐的背影,古大姐问弟弟:“准南,你真的只是把她当作朋友吗?”

  “才不是呢,他喜欢她!”古准南尚未回答,九儿先大声叫了起来。

  刚跑出门的玉蝉,听到九儿突然提高的声音,惊讶地停下脚步,望着路延和。

  “九儿姐姐在说什么?”

  路延和当然知道她在说什么,但他拉着她往外走,敷衍道:“没什么。”

  屋内,古准南并不像九儿那样失控,也不像大姐那样担心,他平静地看着她们淡淡地说:“玉蝉是我的朋友,我确实喜欢她。”

  见他不否认,九儿反而没话了,古家大姐的感情显然偏向自己的小姑,于是问古准南:“那姑娘还是个孩子,你是因为她才拒绝九儿吗?”

  古准南面色一沉。“玉蝉跟那事没关系!”

  “可是……”大姐还想说什么,但被他严厉地眼神打断。

  “大姐,三年前我就说过,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弟弟,就不要再提那件事!”

  听到他决绝的话语,九儿抽了口气,站起身,跑进了后屋。

  大姐与管事对视一眼,叹道:“准南啊,不是大姐爱管你的事,实在是这几年我们都看到九儿心里的苦;她悔恨当初对不起你,一直想着你,你就不能念在当初喜欢她的分上,宽恕她吗?”

  “别再说了,如果你们关心她,就让她改嫁吧,她为志魁守寡三年,够了。”

  说完,他话锋一转。“大姐说有事要我帮忙,何不现在告诉我?”

  看出他对九儿确实没了感情,大姐替小姑难过,但也暗暗高兴,因为这次说起旧事时,弟弟的情绪丝毫没有起伏。

  他的平静,说明当年九儿夫妇留在他心底的阴影,已被彻底消除了,这,也许该归功于那个单纯直率的罗姑娘。

  既然这样,她当然不会再让这事伤了他们姐弟情分。

  况且要是弟弟真的遇到了想娶进家门的姑娘,那古家很快就能开枝散叶;不仅爹娘高兴,她这个做大姐的也会非常高兴。

  至于小姑,她会设法安慰她,并为她找个好人家。

  如此想着,古珍感到心里轻松了,于是将思绪转到了正事上,“是的,我们的伙计在豫州收购到一批上等野蚕丝,急需送上京城作坊;本想找你在豫州的分行帮忙,今日你既然来了,这事自然是跟你商量更好。”

  “行啊,把细节告诉我,我安排人手帮你们送货。”古准南爽快地答应。

  于是,三个人坐在火炉边,管事取出帐册,将蚕丝的数量和收集地,以及交货地点等,逐一告诉了他。

  听罢,古准南取来竹简写了令书,用他的狼牙令封了火漆,交给管事。“派人把这个送到豫州千毂康,他们自然会去办。”

  “这可好了,老爷在京城可以安心啦!”管事高兴地对古珍说:“夫人,那隶臣这就去安排人马,分头给京城老爷和豫州车行送信。”

  古家大姐点点头,却突听门外传来惊叫声。

  “夫人,桑林坡出事了!”

  屋里三个神情轻松的人,在看到那个马房小厮,面色煞白地跑进来时,全变了脸色。

  “新设了捕兽坑,早已禁止人马入林,为何会出事!”古大姐惊骇地问。

  古准南更是大惊,抓住小厮。“到底是什么事?”

  “姑……姑娘骑马……摔进坑里,估计活不了了……”

  小厮话音未落,古准南已奔出了大堂。

  一路上他根本不需要问,因为好多人都在往北坡的桑林跑。

  还在山坡下,古准南就听到了吵嚷声。

  怀着难以名状的焦虑心情,他一口气跑上了山坡;当在一个捕兽坑边看到玉蝉时,他的双腿因震惊而虚弱。

  她躺在染血的雪地上,双手紧抱已经没气的黄骠马,脸埋在马鬃里寂然不动。

  路延和抱着她的腰,想将她从马身上抱走,却因她紧抱着马脖子而办不到。

  “玉蝉!”古准南喊她,可她恍若未闻,仍一动也不动。

  看到他,路延和红着眼睛大喊:“少主,她的右腿被捕兽器夹伤,还有竹针,快救她啦,不然她会和马一起死掉!”

  死掉?古准南心寒胆颤地注意到,路延和正托着她的腰,而两根锋利的竹针穿透了她的腰侧、她的大腿……他知道路延和没有说错,冰冷的雪减缓了她出血的速度,却迅速冰冻着她受伤的生命。

  “玉蝉,看着我!”他跪在她身边大声呼唤她,握着她的双臂想要拉起她,可她的手臂,就像那天在绝壁上紧紧抱着他的腰一样,紧紧缠在马脖子上。

  古准南因此不敢硬地拉开她,怕她的手臂也有伤。

  “玉蝉,放开菜花儿,它需要回马房,这里太冷了,”他温柔地抚摩她冰冷的头发和僵硬的颈项,耐心地劝她。

  他的碰触,终于令她听到了他的声音。

  玉蝉的头慢慢地抬了起来,盈满泪水的眼睛看着他,然后忽然放开马脖子,抱住他大哭起来。“古大哥,我不知道这里有坑,我和马儿掉下去,马儿救了我……你救它!救它!”

  她的哭声和身上令人猝不忍睹的伤,让他心痛如绞,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她,没察觉双眼已溢满了泪水,“会的!我会救它!”他安慰她,可心里知道,可怜的马儿已经没救了。

  幸好他不需要做太多无法实现的保证,因为她晕过去了。

  在路延和其他人的帮助下,他把玉蝉放在管事带人准备好的木板上,男人们将她和死去的马儿抬下了山。

  此后的日子,对古准南来说已经失去了白昼与黑夜的意义,他每天都守在玉蝉的身边,目睹她哭喊着承受接骨和拔除竹针的痛苦。

  看她饱受高热的折磨,他仿佛也正在地狱中受着煎熬。

  第8章(2)

  傍晚,一场暴风雪毫无预警地袭来,他坐在床榻边,凝视着沉睡不醒的玉蝉。

  她终于不再哭喊、不再发呓语了。

  风雪凄厉地嘶吼着刮过屋顶,让烟囱发出呜呜的怒吼,把天地搅得惊惶不安,也惊扰着床上昏睡不醒的姑娘。

  她的眉宇充满痛苦,脸蛋因高热而赤红,连嘴唇都像燃烧的火焰。

  古准南多么希望她醒来,用她美丽的眼睛看着他,希望听到她的声音,听她吵闹或说笑……门口传来脚步声,他并不曾转身。

  “外面风好大。”大姐走进来,看着床上沉睡的玉蝉。“她好像安静了。”

  “是安静多了。”

  “等高热退后,她会康复的。”

  “我知道。”他叹了口气。“这次幸好有马儿垫底,不然她难逃一死。”

  这几天目睹他为玉蝉焦虑辛劳,大姐早已明白了他的心,于是感慨地说:“这也许就是你与她的缘分。‘菜花儿’是三年前你送给我的小马驹,马房里有那么多马,玉蝉偏偏选了它,它为你保住了玉蝉姑娘,也算死得其所……”

  “是的,菜花儿是功臣。”古准南没有否认大姐所做的暗示,他感激死去的马儿,它确实为他保护了玉蝉;如果不是它先坠入坑内,玉蝉单薄的身躯,怎能抵挡遍及坑内的利器?

  大姐看看床上床下两个消瘦不少的人,担忧地说:“准南,你已经在这里守了三天三夜,趁她安静,你先回房好好睡睡吧。”

  “不用了,你让人送来被褥,我累了会睡的。”

  “可她一醒来就喊你,你怎能睡得好?累垮了怎么办?”

  “不会的,在这里看着她,我心里踏实。”古准南坚持,并转过身来问:“大姐,你有没有找到那个指路给玉蝉,让她上桑林试马的人?”

  大姐摇摇头。

  古准南看了她一会儿,转回身淡淡地说:“那人最好留点神,一旦被我抓到,我非扒了他的皮!”

  大姐面色微变。“你在怀疑九儿吗?她没有这样的胆子,也没必要这么做!”

  “我没有怀疑谁,但我要大姐在庄里传话出去,就说我古准南记得这笔帐,无论是谁,若敢伤害玉蝉,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我会传下话去,可你千万不要对九儿乱起疑心。她像你一样,在关家自小受宠爱,也是心性甚高的人,不会做这种卑鄙的事。”大姐看着他冷酷的俊容,心里陡增一层忧虑,处在夹缝中的她,想要面面俱到,真得不容易啊!

  “那你就祈祷她与这件事情真的没关系吧,否则谁也救不了她!”古准南的声音依然冷漠,心里则忧虑重重。

  路延和在出事那天就告诉了他,玉蝉最先是按小厮的指示,在院墙下绕着院子骑马;后来在靠近桑林的地方,一个蹲在山坡树丛后的男人对她说桑林里也可以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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