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幼昕从昏迷中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破庙里,外面有几个男人大声谈话,口音听起来就不像京城人氏。
目光往旁一扫,她惊讶地微瞠明眸,“是你?”
趴在一边的姚璇欢一脸冷笑地望着她,“怎么?看到我很惊讶?是不是好奇我怎么还没死?”
王幼昕摇了摇头,“不是得。真是好奇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记得在后门被掳走时,没过多久她就被他们用沾了迷香的布巾迷昏,当时并没有看见她。
“我怎么会在这里?”姚璇欢忍不住哈哈大笑,抹着胭脂的唇红得可怕,“这还不是要拜你所赐!而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也是拜我所赐!”
王幼昕不是蠢蛋,一听她这话就猜出大概,不禁瞪大了眼,“你……是你指使那些人……”
“哼!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指使他们去掳你来。”她冷哼了声,旋即一脸邪恶地笑着,“不过我告诉他们,金尔凡最宝贝你这个妻子,只要把你掳过来,一定可以引得他出面,到时候他们要怎么对付他就不干我的事了。只不过没想到我们的运气还挺好的,昨天他们才救了我,今天带他们去认路时就碰上你要出门,你说,这是不是天意啊?”
王幼昕一脸震惊,“你疯了?你竟然帮着那些外族人去害相公?”
那些人的口音细听之下非常的古怪,偶尔还会掺杂着一些外族人说得土话,他们的身份自然不言而喻了。
“外族人又怎么了,”她嘲讽地望着她,“就是这些外族人救了我,要不然我现在可能早死在武定侯府外了。”
“不管怎么说,去年边境才刚打完仗,双方情势正紧张,你这样做……”
“我这样做怎么了?“姚璇欢眼神带着可笑地望着她,”怕我连累了谁?哈!对了,那对姓姚的贱夫妻可是你的亲生父母妈,还有武定侯府上下……哼!这些人要是真的被连累死一死也好。”
“你……那毕竟是养你长大的长辈吧!”王幼昕听到她说得话,先是意外她竟然也知道这个秘密,但更无法接受的是姚璇欢的态度。
没错,姚叔姚妈在这件事上是做错了。可就她所知,他们并没有亏待璇欢,她这样诅咒他们未免也太令人伤心了。
“哼,贱蹄子你果然也知道这件事,不过现在你还是担心自己吧!到时候金尔凡万一被他们杀了,你觉得自己的下场会好到哪去?”
王幼昕心中一凛,顿时无言。
姚璇欢看她像是被吓到般不敢说话,忍不住有嘲笑两声,才转过头去不理她。
王幼昕看着浑身透着敌意与愤恨的姚璇欢,心情复杂。
轻触着自己的肚皮,她喃喃说着,“孩子,你爹会不会来救我们呢?”
王幼昕的这个问题如果让金尔凡听见,必定会说她又犯了傻气。
他们是他的妻、他的子,他怎么可能不去救?
王幼昕被掳走的消息一再武定侯府传开,马上就惊动了金老夫人和金夫人,她们连忙派人去找回金尔凡。
就在等待的时候,玄明大师那里突然送了封信来,金老夫人看了信,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就要晕眩过去。
“快!快去将少爷找回来啊!”
妻子被掳,金尔凡自然以最快的速度奔回武定侯府,只是没想到一进厅里,家中长辈面上除了担忧,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多于担忧和怒气。
“尔凡,你看看这信,这是玄明大师让人送来的,你……唉……”金老夫人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竟然娶了八字不对的女子!难道他们金家又要面临男丁早逝的悲剧吗?
“这事我还没让你爹知道,你看看现在这事情要怎么办吧?”
竟然差了一刻,这错的八字还能破除诅咒吗?
金尔凡看完,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只是把信扔在一旁,眼神带着焦急地望着祖母。“不怎么办,奶奶,我的妻子现在被贼人给掳走了,生死未卜,她的肚里还有我的孩子,我只想赶紧把她救回来,其他的我现在什么都无法想。”
“比起他们的安危,难道你就不担心自己吗?那可是八字不对的女人,可能会让你暗示岁就早逝的!”
金尔凡语气强硬地回复,“奶奶,昂出我也想到这点才不愿娶妻,但既然人我已经娶了,也对她动了心,幼昕就是我认定的唯一妻子,不管我是不是会早逝!”
金老夫人气得全身发抖,“你这不孝的孩子……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来,难道你没有想过金家的未来?没想过我们这些长辈吗?”
金尔凡顿时跪了下来,双眼带着坚定还有执拗,“奶奶,幼昕她已经有了我的骨肉,即使她的八字不对,但这不也算是破了那诅咒吗?”
“所以别再提这件事了,就算是错了,孙儿也心甘情愿承受任何后果,就如同当初我问过她的,哪怕我早逝,她是不是也愿意和我当一对普通夫妻时,她回答我的那句心甘情愿一样,奶奶,请您原谅孙儿的决定!”
说完,他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然后飞快地起身离开,留下金老夫人颓丧地坐在椅子上,忍不住满嘴苦涩。
“唉,这是缘……还是孽啊……”
金尔凡才刚踏出府,门外马上有人递了一封信来,信上写着若要他妻儿平安回来,他就得听从他们的指示。
金尔凡眉头微蹙,马上策马离开。
他刚毅的脸上带着肃杀之气,就连听到消息赶来的黎彦儒也不敢在这时候招惹他,静静地紧随着他策马狂奔。
他们飞奔至守京中的大军营区口,金尔凡速马都未下,直接丢下一枚随身令牌,居高临下地命令着。
“我以武定侯的名义抽调三百精兵,平定京中外族奸细!”
那肃杀的语调,刚毅的脸庞,浑然天成的霸气,让守门士兵不敢怠慢,拿着令牌就进去请命调兵。
风起,他手上的那张纸条随风飞去,隐约可见上面写了一行字……
子时,城外十里坡。
十里坡说是十里,其实离城根本不止十里,墨衣人选在这里约见金尔凡,除了此地地市易守难攻外,最重要的是有一望无际的芒草,方便他们设陷阱和埋伏。
不到子时,他们就已将人质移往十里坡,并设好陷阱。
明明是个秋凉的天气,王幼昕却浑身冒冷汗,她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任何东西和喝水了。
或许是他们一开始就不打算留她活口,所以也不想浪费食物和水在她身上。
不管如何,她不说话,也不做任何事,只等着晚上他们约定的时间到来。
在子时之前,她心绪复杂得难以形容,她一方面希望他来营救他们母子,另一方面却不希望他涉嫌,心中矛盾不已,但当子时前一刻,见到他穿着一身白衣从官道上走下来时,她心里却像是慢慢平静的湖水一样,不起把嫩涟漪。
她的眼里只有他,只有他刚毅的脸庞还有他投注过来的温柔眼神。
姚璇欢忍着痛勉强站起来,当看到金额饭真的一个人前来赴约时,严重的恼怒更盛,恨得几乎咬破她的唇。
她恨,恨那个连看都不看她的男人却这样深情地看着另一个女人。
那样的深情、那样的不悔,都应该是她的才对!凭什么要让一个抢了她所有东西的女人得到?
她愤怒地想大吼,却知道现在不是她可以说话的时候,那些外族人一脸凶恶地站在她们两边,前面还站了一排人,摆明就不是来谈判的。
第9章(2)
“我来了。”他沉声说道,清冷的声音在这朗朗月色下显得格外的飘渺。
那些外族人清一色蓄了落腮胡让人看不清面容,只见当中最为高大的一个走向前。
“金将军,好久不见了,不知道之前那枝毒箭感觉如何?”塞勒阴着脸,冷冷地笑道。
金尔凡连眼皮也不眨一下,淡淡地看着他,“塞勒,若是要叙旧,就恕我不奉陪了,直接说正事吧!”
那个高大男人被扫了面子也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金将军,说来我们也挺有缘分的,我们在边关时打过仗,上次你带妻子回娘家时又碰过一次面,现下又碰到了,这算不算应了你们中原人说得‘相逢子时有缘’啊?”
金尔凡这次连话都懒得回,任由他自说自话。
“好吧,既然金将军不想跟我们话话家常,那我们就将来意直说了。”塞勒一改方才轻松的语气,严肃地导入正题。“我们只有两个条件,一是把我们世子给放回来,另一个则是要你的命来抵。”
金尔凡眼神清冷地望着他,轻轻地从嘴里吐出一句,“恕难从命。”
塞勒粗鲁地抓过王幼昕,“若是再加上你妻子的命呢?她肚里还有你的孩子吧?你就忍心让他们跟着你一起死?”
金尔凡先是看了看她,才横下心看向塞勒,“既然成为我金家人,就该知道有国才有家,即使今日他们牺牲了,那也是我们金家的命。”他不会让他们母子孤独地赴黄泉,他会一起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