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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她了无生气的濒死模样,他脱口咒骂了声。

  “欸,先拿卫生纸压着止血,沾到很难清。”

  苏普闭着眼,动也不动地喘息,过了会才恶声恶气的回应,“清洁费一千二!”

  她记得价码,而且心情非常恶劣,只差没呛他就算拆了他的车,她都有钱赔他。

  “老客户有优待,这次算你一千。”他没好气地低笑。“哪里又开花了?”看情况也知道不可能只是原来的伤口裂开。

  她沉默了会儿,阴沉道;“你跟踪我?”语气听起来像下一秒就要跳起来和他拼个你死我活。

  “小姐,你知道你在哪吗?闹区,旁边有办公大楼、百货公司。”他一嗤。

  苏普知道,这个时段那地方有一堆赶着洽公或逛街的人潮,是人群聚集的地方,计程车司机出现在那里理所当然……但未免也太巧了。

  她忍着痛到发白的唇,硬坐起身,掏出藏在衣内的枪,指向他。

  “别耍我。”

  她太天真了,以为只需要提防和她闹翻的那批人渣,却忘了其他等着把她那同父异母关系的男人拉下马的家伙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就算她讨厌苏启文那扭曲变态的爱恋,也改变不了他在意她的事实,那些人一定会联手抓住她或弄死她来影响他,更可能内神通外鬼,所以就算她现在在台北,不在自家的地盘,也不安全。

  这男人也有可能是别路的眼线,她不得不提防。

  “小妞,别再来一次。”范子骏完全不在意指向自己的枪口,只是从后照镜中朝她微笑。

  感觉得出她的态度和几天前不同,看来她刚才遇上的不是原本追她的那批人,可能又受到了新的刺激。

  这小妞到底有什么本事,能惹来各路人马追杀?

  她绝不可能是杀手,她蛮起来或许够狠,但她没杀手的冷肃,她的情绪反应很大,而干那行的人感情神经都已经坏死得差不多了。

  “除非你第一时间立即开枪,否则就别浪费力气拿那东西恐吓我。”他自信十足的神情正在提醒她,他绝对有本领重演两人头一次见面的情况。“现在,你可以躺回去,想办法不要让你的血沾到我的皮椅。”

  苏普很火大的发现,他的态度让人很难反驳,也令人想照着他的指令行动。

  可她拒绝让人唬弄。

  “你在哪发现我的?”她枪没离手,另一只手伸到后头将整包卫生纸抓了下来,胡乱抽了一大叠压在伤口上,同时发出忍痛的抽气。

  “会痛就躺回去。”他不住翻白眼。“小姐,是行家就会知道不能被对方发现枪的位置,不然你就得确认自己的位置在对方反应范国外,例如你躺在后座,我要转身才碰得到你,那时你就可以选择要不要开枪,而不是把枪放在我一把就抢得到的位置,不然持枪还被杀就只能怪自己呆。”

  苏普被教训得脸色青红交错。

  “去你的!”她恼羞成怒。

  “乖,我们可以谈点有建设性的话,我也不想看你丢脸。”

  脸颊又发烫,苏普进退维谷,枪放与不放都不是。

  “好吧,不然我换个说法。”知道自己害淑女——嗯,就算不是淑女,也是个美女——尴尬了,范子骏发挥骑士精神的找了台阶让她下。“如果你不放下枪,我就要和你抢了,可是我在开车,不能保证一次得手,出车祸的话我们两个都倒楣。”

  苏普总算愤恨地放下武器。

  “嗯,这才乖。”

  但下一秒,她突然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从后方勒住他的脖子。

  “第一时间是吧!”她现学现卖,让出其不意被袭击的驾驶发出低低的惨叫。

  “靠!你这疯婆子!”他一手努力维持着车子的稳定,一手反击。

  几秒后,攻击人的家伙再度和几日前的夜晚一样,浑身是血地昏倒在后座。

  “Fuck!”范子骏揉揉自己差点被咬掉的耳朵,痛得龇牙咧嘴。

  妈的,这女人真是个神经病!

  可是呛得够味极了!

  揉着自己几乎快掉的耳朵,他忍不住心想,自己肯定也是神经病,竟然会觉得这妞很可爱。

  他转头看了倒在后头的家伙一眼。

  唉,他差点打断她漂亮的鼻子。不过打昏她总比两人出车祸来得好,他现在只希望她之后醒来不会再像这样无预警的乱发疯,否则就算他觉得她呛得很可爱,若是疯个不停,他还是只能用武力解决。

  他遇过不少女性狠角色,因此对有攻击性的女人动手可没心理障碍。

  揉着耳朵,剩下单手控制方向盘,看着前方道路,范子骏在心里盘算接下来该拿这小妞怎么办。

  在马路那端看见她有麻烦时,没想太多,身体就先有了动作,谁知道会见到她陷入更疯狂的情况。

  看来她的麻烦可不只一桩。

  刚才她没直接开枪射他,也没试图抢方向盘,攻击他应该只是想发泄.她也知道攻击他,他不会对她客气,在他看来,这家伙比较像是想让自己打昏她,省去清醒时胡思乱想。

  他知道这下意识的举动背后所代表的意思——她本能的在寻求帮忙,而他自己则是直觉地想帮她。

  “这下可好,载到一个大麻项。”

  轻轻叹了口气,范子骏摇摇头。

  反正都遇上了,一切随缘吧。

  第3章(1)

  小女孩穿着可爱的洋装,手上抱着纸盒包装住的布偶,任一个不熟识的叔叔牵着手,弯进一条小巷,走进平房。

  她看着那叔叔将布偶交给了另一个男人,对方拿刀子划开了娃娃的背,取出好几包的淡褐色粉末。

  收下钱后,那叔叔再度牵起她的手,由另一条路线离开这里。

  大马路旁,有辆巡逻车正停靠在路边。

  叔叔突然笑脸盈盈地弯下身,问她要不要吃麦当劳。

  她乖顺地任那不熟识的叔叔抱着,听他的话,有问必答地从两名员警前经过。

  女孩大一点后,渐渐不再只担任掩人耳目的花瓶,开始单独行动。

  她喜欢上了可以武装自己的黑色衣装,必要时,她也能化妆,将自己打扮得跟时下喜爱流行的少女一样。

  那个人称赞过她好几次,说她妈把她教得很好,气质跟普通人越接近,条子越不容易盯上。

  那个人指派她到国外将需要的货用尽各种方法带回来,也指派她和各个买家、卖家接洽。

  她被偷袭过,险些被黑吃黑做掉,死里逃生不少次,但那个人的手下众多,有钱有势,和他作对的家伙通常都不会有好下场。

  那个人,是她爸爸。

  她不是他唯一的小孩,她的母亲,只是他众多情妇之一。

  说实话,他对她不差,小时候他逗过她,给了她不少温暖的拥抱。他也很凶,他的手下对他又敬又怕,但他出手也相当阔绰,任何人都会爱上事成后找他讨赏的喜悦,包括她。她一直在他的赞美和认同中找寻父爱,直到他死去。

  总是叫他“那个男人”的母亲,在他死后,情绪由一开始的看似松了口气,转变为一天比一天低落,最后,病倒了。

  她变得精神恍惚,瘦得只剩皮包骨,女孩不得不将她送到疗养院,在疗养院内,她常自言自语地诉说过去的回忆。

  原来,母亲是被人口贩子卖到欧洲去的小女孩。

  那年母亲九岁,有不少和她年纪相仿的小孩一起被卖过去。

  她说,大家都很害怕,但小孩们也相当坚强,为了有饭吃,为了不被毒打,他们乖乖听话,那些人要他们做什么,他们便照做,周而复始,日复一日,环境麻痹了她,她成了酒鬼、烟枪,染上了毒品、大麻。

  “我会说中文……我还记得怎么说中文……那男人很高兴……他把我买下,带回台湾……”

  “我怀孕了……我吓了一跳……医生说烟酒对小宝宝很不好,他给我看了很多照片……我很害怕……我不想害小宝宝变成那样……”女声紧张了起来。“我戒毒了……烟酒全戒掉……我……我……看到小宝宝……医生说她很健康时……我高兴得哭了!”

  “我想当一个好妈妈……”女人笑得很温柔。

  任母亲继续说着,女孩起身,到洗手间洗净双手。

  回到床边后,端起了削好的苹果,递给她。

  “妈,吃点苹果。”她轻声唤。

  女人缓缓转过头。“……小普?”眼神空洞且疑惑。

  “对,我是小普。”女孩点头,“我帮你削了苹果,多少吃一点好吗?”她拉着那双枯瘦的手,轻声道。

  “小普……”女人颤抖着双手,将掌心覆上她的脸颊,“你长大了……好健康……好漂亮……”她笑了。“妈妈好开心……”

  女孩静静地看着她,任她抚摸。

  “不要再帮他们了……不要了……不要了……”她猛地摇头。

  听着母亲近年越来越常挂在嘴上反覆复诵的三个字,苏普心中其实是没感觉的。

  她和母亲一样,甚至更糟,母亲有过九年的正常成长,她没有。她从小就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她现在所做的事,是她从小就熟悉、平常且被夸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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