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先生!”简品蕴认清了开口说话的先生,正是那天“买身”的童玄玮。
面无表情的男人停下脚步,反倒是童玄玮压低头,想快步逃离现场。
“刘备先生,你不记得我啦?我就是那天三国历史博览大展——”
“你好、你好!好久不见!有空再联络、有空再联络。”童玄玮抢在她吐露多窘境前迎上去,双手包握住她的小掌,不停上下摇晃,唇形努力在口里嚷恭敬有礼问候的空档,无声地要求她闭上尊口。
“刘备先生?”面无表情的男人扬起眉,打量着一身轻便衣饰的小女生。
“就……就是那天……你知道的嘛……杂志有登……”童玄玮支支吾吾。
简品蕴先朝那名男子颔首,而那名男子虽然抿紧唇角不肯施舍任何善意微笑,仍是有礼地点点头。他称不上帅,却散发独特傲人的自信风采,毋需昂贵的衣物衬托,是种绝对的高高在上。
简品蕴小脸转回到童玄玮易上。“我今天是拿照片来给你和赵子龙先生的,这一袋是给你的。喏,还有一张加洗放大的裱框照噢。”她像在颁发奖状般地双手捧上。
放大的照片中更加清晰看到一个笑得好僵硬的古装男人,除去金框眼镜的保护,他精明的眼神无所遁形。
“另外那一大包又是什么?”童玄玮指了指放在她脚边足足到她腰间高度的东西。
“这是给赵子龙先生的。”
差别待遇!加洗给他的就这么小一袋,给巳龙的就那么大噢!
“他应该在办公室,你自己上去找他吧,偏心小姐。”
简品蕴嘿笑两声,点头,再度“扛”起牛皮纸包,正欲踏进应氏大楼时,童玄玮叫住了她。
“简小姐,等会儿到了服务柜台,记得别再叫他赵子龙,接待小姐不知道哪里能挖出一个赵子龙来给你。记住他叫应巳龙或者指名找应五先生。”
“好。”他认真点头,抛下一句“谢谢刘备先生”后,一溜烟闪进大楼里。
“这张照片照得相当好。”众人口中没人缘、没人性的应家老大睨瞧照片正中央的身影。“它将你虚伪的无能外皮剥得一干二净,赤裸裸呈现在众人眼前,一个真正的童玄玮。”
语毕,他跨入了驶近的黑色轿车。
“真糟糕……被着出来了吗?”童玄玮推推鼻梁上的镜架,声音近乎耳语,在手掌有意无意阻挡的唇角,扬起一股冰冷无温的浅笑。
为了避免初来乍到应氏大楼的路痴迷失了方向,醒目的谘询处就在大门敞开的不远处,两名打扮得体、外貌清丽的年轻小姐听到自动门打开的声音,浅笑地抬起头,正对上看来像送货小妹的简品蕴。
“有什么事吗?”职业的笑容、专业的口吻,A小姐轻声询问。
“我要找应……”惨了,她又忘了“赵子龙”的本名。“好像是应巳——”
“你要找应四先生?他在国外部门,请搭A栋电梯到四楼,左转。”A小姐不待她思索完毕,自作聪明地指点错误方向。
“谢谢。”
简品蕴照着接待小姐的话上了四楼,在错综复杂的走廊交叉口茫然四顾。
她脱下鸭舌帽,搔搔汗湿短发。“我该转哪一条的左边?”还是干跪在这走道上大喊“赵子龙”三字,或许比较有效。
简品蕴先试着小小唤了一声,没有任何动静。嗯,再试一次,这回的音量足足大上两倍,呃……应氏集团的隔音设备还不错,仍然与先前同样的结果。
她努努嘴,正准备尝试第三回——
“小姐,你要找誰?需要帮忙吗?”她身后传来好甜美的嗓音。
简品蕴回头,一张略带香气的面纸也顺势擦拭她红扑扑脸颊上成串的汗水。
一个挂着弥勒佛笑靥的年轻小姐等着简品蕴开口求救。
她有着福态的脸庞和身躯,雪白无瑕得令女人羡慕的肌肤看来像“白抛抛”的可口麻署,而且白里透红——是包着香甜的红豆馅呢。
“我……我要找人,国外部在哪里?简品蕴收回自己的胡思乱想。
“这一整层都是国外部门,你直接告诉我名字,也许我帮得上忙。”
小一号的弥勒佛再度散发慈样博爱的光辉,令简品蕴不由得对这位头一回见面的小姐产生好印象——虽然比不上一楼询问处的两名小姐拥有亮眼动人的外貌,有着令人更加欣赏的和蔼。
“应巳——应五先生。”她马上改口。
“应四、应五先生?”小弥勒佛轻顿,点点头开始指点迷津”应四先生就在右手边这条走道直走第五间办公室进去,穿过二十个座位再转弯,就可以到他私人秘书办公室你最好先向齐秘书预约与应四先生会面的时间,这样成功的机率比较大。”应四先生是不随便见客的。
小弥勒佛顺便将手上刚倒好的茶水奉献给看来相当饥渴的简品蕴。
她大呷一口,才含糊道:谢谢。你们应四先生的大名是什么?
“应骥超,英文名字Archer Willis是人马座的意思。”小弥勒佛笑出灿烂,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情绪浮现。
“那我应该不是要找他,我要找的是应五先生。
“喔——原来你是要找应巳龙先生?”为了避免错误小弥勒佛干脆道出全名。
“对对对。”简品蕴点头如捣蒜。
“应巳龙先生不是国外部的人噢,他的办公室在B栋五楼,负责国内业务部门,你必须再回到一楼大厅,搭乘右手边的电梯上去。”小弥勒佛将她领到窗户边比画着正确路线图。不过我不清楚庄巳龙先生在不在办公室。”
“报关系,谢谢你。要不是遇到你,恐怕我现在还在走廊上大声呼唤呢。”也可能被应氏警卫当成了擅闯重地的小偷贼子。
“不客气。”小弥勒佛再献上一个沁人心脾的笑容,才缓缓走回自己的工作岗位。
简品蕴听从小弥勒佛的指点,来回奔波于应氏大迷宫,最后总算正确抵达目的地,碰巧应巳龙正与大客户会面不便“接客”。
“我可以在那里等他吗?”简品蕴指着角落的小沙发。
接待的女职员狐疑地打量她,原先她还以为这名送货小妹东西丢了就会走人,倒没料到她相当有耐心,非得亲眼见到收件人。
“好吧,要不要喝杯咖啡?”女职员随口询问,换来简品蕴期望又欣喜的点头。
见状,女职员不着痕迹地叹口气,早知这就别问,她又得多忙一趟到茶水间泡咖啡。
“那边有商业杂志可以打发时间,因为应先生恐怕还要谈很久。”
这句“谈很久”的推论果然一语成讥,在简品蕴喝完第四杯咖啡,翻完一柜子的财经杂志后,仍不见应巳龙的办公室大门有开的迹象。
简品蕴捧着冷掉的咖啡一口一口啜饮,直盯着原木色的门扉。
事实上她并不想亲自跑这一趟,但又觉得用货运或快速不够诚心。她不是个迟钝的傻丫头,也相当清楚那一日赵子龙先生态度上突然转变,只是她不清楚这样诡异又令人措手不及的情绪变换原因,她只知道,这样的转变有一部分是因为她。
或许是她无意间说了或做了什么失礼的举动而不自知吧。
“要不要再来一杯?”换了第五个接待女职员,却与前四个问出同样的问句。
“不用了,谢谢。”她摇头,拎起包着牛皮纸的大幅相框照片和一线相本。“小姐,能不能麻烦你将这些东西交给应先生?”
“没问题……请问你需不需要留言?我可以代为转达,或是请你用下姓名与联络电话?”第五位小姐询问着。
“不需要了,他看了东西就知道是谁送来的。”至于姓名和电话……说不定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简品蕴重新戴回鸭舌帽,漾开微笑。“应氏的咖啡很好喝,谢谢你。”
她背回粉包小背包,哼着小曲慢步踱到楼梯,多享受几秒应氏集团超凉的空调设备。
简品蕴前脚踏出办公室,应巳龙后脚便送了两名客户出来,寒暄恭维数句后才让业务代表他送客户回饭店。
“应先生,刚才有位小女生送了这些东西来给您。”女职员递上重量不轻的物品,应巳龙疑惑地瞄了一眼没有注明任何字句的牛皮纸。
“有留姓名吗?”
“没有。她说您看了东西就知道是谁送的。那位小女生等了您将近两个小时。”她补充道。
应巳龙唰的一声撕去牛皮纸,在女职员的呼声中揭晓谜底。
是那天在三国博览会时,他被简品蕴拖到室外草丛边“料理”的照片。当时顶着大太阳,好不容易拗得五分钟的休息时间,他坐在树丛边抽着烟,心不在焉的逗弄一只窝在他脚边的杂色花猫。
取景的她由左侧偷窥,避开了杀风景的香烟。收纳他无心露出的慵懒浅笑,与被顽皮右手食指给抚触得好满足的猫儿,让身着铠甲的他与活泼可爱的猫儿,两个全然不搭嘎的身影并存而不相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