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心知他这只是孩子气的宣言,沈待君听了还是心口一暖,可却没多做响应,只是笑笑的转移话题。「好了!我们一路南下,大家都累了,你也快回房去歇息吧!」
「我不回去!」摇着头,华丹枫异常执拗,非要得到保证不可。「除非师姐答应会一直陪在我们身边,心中永远记挂着我们。」
「傻瓜!师姐不记挂你们,还能记挂谁呢?」神色不波的柔声笑应,沈待君巧妙的回避了第一个要求。
没注意到被钻了漏洞,满心以为她已答应的华丹枫顿时感到欢天喜地,年轻俊朗的脸庞霎时笑的有如盛开的花儿般灿烂,并在她的连声催促下,满意的起身离开了。
唉……这般好哄骗,以后若是她不在他身边,可怎么让她放心得下……
喟然笑叹,沈待君目送他处了房后,回身却见自家师妹皱起小俏鼻,装模作样的摇头晃脑——
「哎呀呀,师兄今儿个是在唱什么大戏,怎么让我看不懂呢?」真是怪了!师姐也不过就是随口说了一句,师兄就莫名其妙的计较起来,真是一点都不像他了。
闻言,沈待君只是心不在焉的笑了笑,眸色朦胧、若有所思,一时亦无言语。
第4章(1)
抱着手臂,少年冷汗涔涔,面色苍白若纸。
「怎么会弄断手臂?实在是太不小心了……」清秀少女又是心疼、又是焦急的斥责,手上治疗的动作却不曾稍停。
「呜……师姐,对不起!都是我害师兄摔断了手……」娇甜少女哭花了脸自责着,神色满是不安与难过。
「师妹,不关你的事啦!」忍着痛,少年强挤出笑来安慰小师妹。「是我自己学艺不精,才会从崖壁上摔下去,只是摔断一条手臂而已,师姐的医术这么厉害,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可是若不是我想自己孵出小鹧儿来养,师兄就不会爬到断崖上去掏鸟巢里的蛋,更不会让刚好回巢的大鹧猛啄,因而掉下崖底摔断手臂。」哭得梨花带雨,小脸已经糊成一片。
原来竟是如此!
弄清楚「断壁事件」的来龙去脉,清秀少女不禁又气又恼,向来温和的脸庞顿时一沉,神色清冷的斥道:「你们两个再怎么顽皮也不该到断崖上去偷鹧儿的蛋!先别说有没有办法把蛋给孵出来,就算真能孵出来,你们把蛋偷走,硬生生拆散了鹧儿一家,就不怕鹧爸爸、鹧妈妈伤心难过吗?再说,把自己摔下崖还伤成这样,就不怕我和娘会担心吗?」
眼见向来温雅柔和的师姐难得的冷下了脸,「偷蛋二人组」知她是真的恼了,心中不禁一阵忐忑,脸上、眼底满是不安,毕竟比起师父来,他们更怕师姐生气呢!
「师姐,对不起,我知道错了……」率先道歉,少年用没受伤的那只手轻轻的拉着师姐的衣袖摇晃,以言语与行动求饶讨好。
「师姐,都是我不好,你别怪师兄……」抹着眼泪抽噎着,少女内心好自责。
见这两人一个哭成大花脸、一个摔得浑身伤的狼狈样,沈待君不由得心软,仔细而小心的帮他接好断骨后,这才叹着气,轻声告诫,「以后可别再顽皮了。」
「知道了,师姐。」异口同声的乖巧应和,「偷蛋二人组」不约而同的松了心。
嘻……师姐就是心软,求一下就不生气了,真是太好了!
翌日,天色才微微发亮,众人还在清晨的酣梦中时,沈待君便已醒来。
她轻巧的起身坐起,转头看了看身边踢被睡得正甜的小师妹,唇畔不由得漾起一抹柔和浅笑,小心翼翼的帮她盖好被,这才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动作利落的梳洗打理好自己后,悄然无声的出了房。
晨光熹微中,她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随即唇畔漾起一抹笑,神态悠然的顺着庭园小径随意漫步,享受这片刻的清幽与宁静。
也许是空气太好,也许是晨风太柔,也或许是一路上的鸟啼太过悦耳迷人,让她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远离了所居的客院,转进了后院一处占地宽广的竹林,翠绿竹林间,还有座造型古朴的石亭。
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沈待君猛然顿足,默不作声的正欲转身悄然离开时,一到强劲的破空声凌厉袭来,逼得她只能回身闪避,随即「匡啷」一声,一只白玉瓷杯在她脚跟不远处碎裂成好几块。
「扰我清梦,还想走吗?」慵懒中带着冷厉的嗓音在早晨微凉的空气中骤然响起。
石亭内,一条斜躺在长椅上的身影缓身而起,男人凌厉如电的眼眸直朝「饶人清梦者」射去,俊美的脸庞有着显而易见的邪魅,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忽遭袭击,沈待君却未见愠色,淡淡的看了一眼地上碎裂的瓷杯,这才神色不波的凝视着慢慢走出石亭的男人,语气温婉的开口了——
「只因贪恋晨间的悠闲,不知不觉间一路散步至此,却不知这位公子在此休憩?若是惊扰了公子,还请见谅。」低柔的嗓音轻声致歉,她好言好语的,丝毫不愿得罪人。
「如果我说不呢?」优美的嘴角勾起一抹似嘲似讥的冷笑,男人是存心找麻烦。
沈待君闻言不由得一怔,随即微微皱起眉。「公子这是有意为难吗?」
怎么她都如此忍让了,这人还是不肯罢手?如此的蛮横,实在是太不讲理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猖狂反问,男人隐隐流泻着嗜血之色。
对谈至此,再傻也知道那男人是在故意找碴,更何况沈待君并不傻,就算她向来性情温和,不喜与人结怨,但也不是任人揉圆掐扁的软弱之辈。
她当下波澜不兴的微微一笑,神色平和道:「公子有意为难,我自是不能如何,思来想去,也只能不予理会了。」
话落,她轻轻的道了声「告辞」,便欲转身再次离去。
哪知男人却不打算就此放过,振袖一挥,凌厉破空声再次袭来!
只不过这一回她还来不及闪避,另一道疾射而来的破空声已紧随着响起,随即就听「匡啷」一声,第二只白玉瓷杯在空中炸裂散落四处,而一锭平空出现的碎银则是闪闪发亮的躺在地上,无声诉说着自己就算「碎杯凶手。」
此一异变让男人眸底炽光大亮,而沈待君则是在刹那间微微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三道急叫声已不约而同的响起——
「师姐!」
「师姐!」
「沈姑娘!」
随着关切的急叫声,三条身影已奔至沈待君身边,并由华丹枫率先抢得了发言权——
「师姐,你没事吧?」急急地询问,他担忧的绕着自家师姐猛查看,就怕她被那可恶的男人给伤着了哪里。
先前他起了个大早,以为师姐、师妹还在睡梦中,正想去把她们从被窝里挖起来,谁知才来到房门前,手都还没举起,门已被猛然拉了开,反倒吓了他一大跳。
他还来不及抱怨,师妹却已一脸仓惶的扯着他叫喊「师姐不见了!」,惊得他也慌了起来,还因此惊动了隔壁房的俞子南,最后三人急匆匆的一路找了过来。
哪知远远瞧见了师姐,还来不及高兴,就见有人突然袭击她,惊得他只能急射出一锭碎银,将那劲道凶猛的瓷杯给击碎。
哼!太可恶了,胆敢企图伤他师姐,他也不会让对方好过的!
想到这里,华丹枫的心火更盛,不由得瞠着一双怒目朝那男人恶狠狠的瞪去。
见状,沈待君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臂膀,将他的注意力拉回后,这才微笑着摇头。「我没事。」
「沈姑娘没事就好。」噙着浅笑,俞子南暗自松了一口气。
「是啊!师姐没事真是太好了。」夸张的拍着胸口,华妙蝶叽叽喳喳的叫道:「方才见师姐被袭击,可真是把我们给吓坏了,幸亏师兄出手快,否则可不好了!」
说到这里,她微喘了一口气,随即想到什么似的,一双圆溜溜的大眼蓦地瞪向「凶手」,气呼呼的指责,「你这个坏蛋,怎么可以欺负我师姐?」
这指责的话语一出,只见那「坏蛋」的邪魅眸光往她的脸上一扫,嘴角带笑却显得极为险恶。「扰我清梦,就算是杀了也应该。」
只是被扰了清梦就想杀人,这人怎能如此的蛮横残酷?
再说,这片竹林位处后院,人人皆可来到此处休憩,师姐又不是闯入他的房间,算哪门子的扰人清梦了?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心中不约而同转着同样的心思,华丹枫、华妙蝶两人闻言更是愤慨,忿忿的正欲与那男人理论之际,却听到俞子南开口了——
「应公子,此乃『武家庄』,而非你『黑风堡』;此竹林更非禁地,人人皆可前来,怎可因为你在此休憩,就说沈姑娘扰你清梦呢?」
直至此时此刻,那男人才像是终于发现俞子南的存在似的,黑眸懒洋洋的觎了他一眼,指尖轻触优美的唇瓣,似鄙夷又似嘲讽的勾起嘴角。「呵……这不是我那无缘的大舅子吗?近来松月山庄可还安好?希望令尊别因一些小事忧思烦扰,而累坏了身子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