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显地,房内传来数道异样的声响——掀被、拨帘、迈步以及石炎官字汇精彩绝伦的咒骂句子。
门扉火爆地被拉开,石炎官打着赤膊,狼狈地揪着裤头,透过他壮硕有力的臂膀间,散落一地是鲜嫩嫩的鹅黄衣裙,无需猜想也知道微微飘荡的帘帐里那名小姑娘是多衣衫不整。
石炎官望见打断他“好事”的人正是他努力想排除脑海外的小尼姑,脸上露出极度挫败的表情。
“打扰你了吗?”行续像个好宝宝地发问,并附带一个歉然的轻笑。
双眸落在他左臂上醒目而且狰狞到极点的鬼魅雕青,她与雕青对望许久,才再度抬头挺胸地面对石炎官喷发的狂焰。
“你这小尼姑……”石炎官低咒地抹了把脸,再抬起头时,黑胡间只见咆哮的白牙敲打得嘎嘎作响: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把你丢到思绪外时又来敲门,你究竟存着什么心态!好不容易山寨里有了其他可以选择的女人、好不容易我找着了替代你的女人,你这个正主儿还不识相地滚远点?!你没别的事好做吗?去念经呀!随便你爱念什么戒杀咒都好,别露出这么无辜又天真的蠢样,想勾起我的内疚?!门都没有,滚——”
男人的欲火与怒火是归纳于同样激烈的程度,一旦尚未获得满足而被迫中断,排山倒海的叫嚣是少不了一顿。
毕竟您对她有极高的兴致是因为山寨里都是些臭男人,难得有个香喷喷的娘儿们嘛。青魈当日是这么说的。
没错!石炎官在心底点头如捣蒜。
等咱们爷俩回到阎王门,您就可以像以前一样去逛逛勾栏花院,寻花问柳,像她哪种无趣的小尼姑自然就不会挂在心上。
有道理!这档子事压根不用等到回阎王门,他是个正常的男人,有正常的需求,找些香嫩媚人的勾栏花娘来干些“正当的勾当”用不着向小尼姑报备吧?
这也就是山寨里出现数名漂亮小花娘的最大原因。
他只是想证明青魈的猜测,他对小尼姑的兴致绝绝对对只是因为他太过欠缺女人,一定是这样!
找到舍弃她而又不让自己遗憾的方式……就是不放纵自己重视她,她不过就是个女人,一个太过吸引他注意力的女人,随随便便就能找到另一个替代她的姑娘,随随便便就能!
两扇门扉当着行续俏脸甩上,不待她再多说一句话。
帘帐后伸出两条玉雕似的藕臂,精致小巧但太过脂粉点妆的脸蛋探出:“怎么了,气呼呼的?”小花娘仅着肚兜,修长而柔媚的莲步轻移,环住呆立在门板前的石炎官腰间,密实的细吻落在他僵硬的背脊间,“咱们不继续?”
“所有的欲望全教小尼姑给吓跑!”他口吐埋怨,语气却迥然相异。
“咱们可以从头来过呵。”溜滑的年轻胴体攀沿着纠结肌理游移,来到石炎官胸前,施展勾栏花娘的狐媚手腕。
石炎官单臂一勾,将她带上床铺,也二度强迫自己再将小尼姑甩出混沌的脑袋。
小花娘微启檀口,细碎的呻吟娇喘溢出喉头,既妩又媚,满室旖旎。
叩叩叩……南无阿弥陀佛……叩叩叩……
石炎官停下动作,心头涌上不妙之感。
“这是什么声音?”小花娘问着正压在她身上的巨大身影,又自答道:“听起来好像是……诵经声?”
石炎官低咆了声,狠狠吻上小花娘朱红艳唇。
当做没听到,一切都是幻听,小尼姑没在外头,外头也没有诵经声、没有木鱼声、没有、没有——
叩叩叩叩叩……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叩叩叩……
仿佛嘲笑着石炎官的抗拒,行续轻浅而认真的朗诵声越发清亮,霎时间满室春色尽退,佛光普照——
“该死!”
门扉再度被拉开,行续正盘坐在石炎官房门外,相当听从石炎官的告诫——乖乖在一旁念经。
她对上石炎官怒火焚烧的虎眼,石炎官的衣着比前一次开门时来得更简便,这回只剩一条遮蔽下半身的薄被,倘若他第三回开门,恐怕连薄被也省了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熊吼震天。
行续好生无辜地举起手里充当木鱼的木盆。她很安静又不打扰他地诵经呀。
“烦请挪动尊脚,往自个儿房里去好吗?坐在我房门前是何居心?”教他如何在头疼欲裂的当口,振作男性雄风?!石炎官继续咆叫:“男欢女爱是天经地义,别搬出那套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烂道理来阻挠我!”
实际上真正阻挠他的却是深植心底那抹不染尘埃的清丽容颜。
“我没有要阻挠你的意思。”行续眨眨眼,“我说完几句话就走,你大可继续办你的正事。”
“有屁快放!”
“房里那位漂亮的小姑娘是?”
“勾栏院的花娘。”
“喔。”行续明了地点动小脑袋,“她在你房里是?”
“上床燕好交合泄欲,随你挑个字眼。”石炎官懒得修饰任何字汇。
“喔——”行续加重点头的力道,以彰显她的聪颖,“那你们有付银两还是……秉持土匪的恶霸劣根性,用抢的?”
“夜渡费银货两讫,等我得到满足,她会有应得的酬劳!问完了没?!”
“问完了,幸好你们没再做坏事。”她轻笑,带着老鹰看小鹰展翅苍穹的欣慰眼光,这群小土匪绝对是可造之材、可塑之木呵!“你忙你的,我不吵你了。”行续踮起脚跟,拍拍石炎官的肩胛,一副鼓励他卖力的模样。
就在她转身欲走时,他叫住她:“你想说的就这些?”
行续回首:“当然不止,可我想说的,你不爱听。”
“你不说又怎么知道我爱不爱听?”他不相信这小尼姑看到他与别个女人厮混时,反应是这般平和,是这般……不将他放在心上。
行续站在离他十步之距,眸间直勾勾望着石炎官。
“小尼姑?”
“房里那名漂亮小姑娘她……”她停顿。
行续垂下眼帘,教人看不清她眼底承载的情绪。
“但说无妨。”这回鼓励的人换成了石炎官。
行续扁扁嘴,看在石炎官眼里就像是——吃醋,嘿嘿——他没来由地傻笑两声。
“她……”行续深吸一口气,抬头,“她上辈子或许是你的父母兄弟姊妹,虽然经历轮回投胎,本质仍不更改,你若真有心于她,就该明媒正娶,给她个名分才能如此待她,否则地府十殿中有一殿专收男罪魂,都是因其在世贪淫好色,或犯——”行续住了嘴,再开口已非方才努力训斥他的长篇大论,委屈地指着石炎官铁青的脸,“你瞧、你瞧,我才说几句你就不高兴了,还说啥‘但说无妨’?”早就摸清石炎官易怒的个性了。
石炎官满腹的欲火转化为烈焰怒火,只差嘴里没吐出几颗火星来点缀他的狂焰。行续识相地大退数步,胸前紧紧环抱着木盆,护在自个儿心窝口,就怕失了人性的大黑熊伸来熊爪撕裂她。
黑熊石炎官一字字慢慢吐出:“我现在数到三,你最好用尽全身力量开始逃命,否则——相信我,你的下场绝对不会太好过,一……”
“阿弥陀佛,君子动口——”
“二……”
“即使你自诩为无敌凶猛大黑熊,也要说几分道理——”行续仍希冀能说动硬脾气的石炎官放下暴力的拳头。
“三……到此为止。”
他撂下最终威胁,孬种的行续调头狂奔,放弃再对这只丧失人性的黑熊讲述艰深的人话。
跨出第五步,行续身子被一道又猛又烈的手劲朝后方一扯,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单薄的身子腾空地划出半圆弧,稳稳当当地被迫塞进石炎官光裸的臂膀间。
“你、完、了。”
熊臂收紧,也阻断行续逃生的惟一生路。
“你想做什么?!攻击无辜路人是不道德的事!”行续努力挣扎,换来石炎官数声冷笑。
“不道德?与你相较,我还望尘莫及咧!竟然不识相到这么愚蠢的地步,在一个男人欲望不得抒解的危险时分,口吐如此欠扁的话,很好,我的欲火全如你所愿地灰飞烟灭,但——怒火更炙。”
石炎官忿忿回到房内,小花娘满脸迷惑地看着交缠不分的两人:“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带了个第三者回房?”该不会想玩个三人行吧?
“没你的事,衣服穿好,出去。”
“但咱们还没……”
“就是因为‘还没’,所以我非常非常不爽,别再刺激我的理性——”
“你哪来的理性,压根没这两个字的存在吧?”行续在一旁插话。
俗话只告诫过“捋虎须”的悲剧下场,实际上“拔熊毛”一样也会凄凄惨惨……
石炎官哪管在场仍有其他人观赏,哪管房门洞开。朝床铺一坐,大掌将行续来个天翻地覆大扭转,牢牢将她钳制在大腿上。
“你很荣幸,我这辈子只教训过两个女人,一个是红豆,另一个就是你,而你们犯下同样的错——口不择言。”熊掌破空而下,重重拍击在她可怜兮兮的尊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