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警察。」他没好气的看着她,「你忘了我们签的合约吗?」
听到他的话,她的眉微扬。
「需要我叫律师带一份Copy过来吗?你忘了我们之间的承诺?」他不留情的反问,「我给你一份你所想要的安定生活,而你不能干涉我的自由。容我提醒你,你已经管太多。你现在的作为实在令我怀疑,你这么关心我,是为了什么?又指望得到什么?」
确实他们不过就是契约上伴侣的关系,可为什么他的话令她有种泄气的感觉?不应该这样的,季依凡缓缓站直自己的身躯,看着他发亮的眼眸,脸上的气势顿时消去一大半。
跟他签下合约可以说是她这辈子做过最疯狂的一件事,她几乎已经想不起当初哪来的勇气同意这样的事。
「我记得清清楚楚,你不用跟我强调。」她努力控制不让他恼人的话影响到自己的情绪。看着他脸上的伤痕,她装出一脸不以为意的样子回答,「我是当事者之一,所以很清楚我们签了什么样的合约。我对你的关心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完全是因为我是个温柔又善良的人,连路上的狗猫受了伤,我都会照顾,更何况你是个人。」
「意思是,不管我说什么,你就是不准我出院?」
「没错!我答应婶婶要照顾你,这是我的承诺,我向来说到做到。」
「承诺?!你竟敢大言不惭的跟我说承诺?我们的合约难道不是一种承诺吗?」
「它是!但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是结婚以后不管你,不代表结婚前不管你。」
常仲伟听了真是又气又无力。这是哪门子歪理?!
「现在我是遵守对婶婶的承诺。」季依凡知道自己现在是强词夺理,但为了他好,就算是再乱七八糟的理由她都扯得出来。「不然我打电话给婶婶,如果婶婶说你可以出院,我绝对没有第二句话。」
「你——」
「怎样?」她挑衅的对他扬起下巴,「不想要被我约束就乖乖听话早点恢复,到时就算你求我,我还不想管你呢。」
常仲伟的表情因为压抑怒意而变得冷硬。「我的工作不是在开玩笑。」
从初识到现在,他总是温文儒雅,但是似乎只要谈到工作,他就会变得认真而且冷硬。
她不由得沉默了一会儿。真的就像婶婶说的,他的生命绕着工作在打转……真是讽刺,她的父母为了生活打拚,最后在壮年时便早早撒手人寰,而她竟然还挑了个同样是工作狂的男人当丈夫。
「电话号码给我。」
「什么?!」看着她突然朝他伸出手,他有些不解。
「号码啊。」她炯炯有神看着他,「我们各退一步!我不同意你出院,但我同意叫那个什么威廉的来医院见你。」
「我们是要谈美国的建筑设计。」
「我明白,但你不能出院却又坚持要工作,所以我们只好采取折衷的方案。」
「威廉先生还在飞机上。」
「那好,派司机去接他,不然我去接他也行。」她停了一下,淡淡的说:「不过先说好,我的英文不太好,我只会How are you? FIne thank you! Bye-bye。如果得罪了人家,你可不能叽歪。」
他该为眼前失控的情况生气,可看着她发亮的双眸,他又无法朝她发火,他敏感的察觉在看到她时,他们之间似乎有了不寻常的化学变化……
他深吸了口气,挥去那些感觉,「算我服了你了。我会叫刘助理去接他过来,但在医院跟人家见面,实在不太正式。」他的嘴不由得一撇。
「你自找的,谁教你要开快车。」她不留情的呛他一句,「活该。」
他看着她,她也不甘示弱的瞪回去。
他大可不用听她的,但是他看出她眼底的关心,这使他沉默,躺回床上,「我们之间……是契约关系。」这句话是对他也是对她说。
季依凡听出了他淡然语气下的认真。看着他刚毅英俊的脸,她感觉到体内强烈的情绪波动,但是表面上维持平静无波。
「我很清楚。」她奋力的对抗自己心里对他升起的渴望,「你不用一直强调,要不是你可以替我解决麻烦。我也不会想要跟你在一起!」
她的话令他嘴角嘲讽的扬起一个弧度。
她不去问他笑容背后的真实意义,聪明如他,只要多付出一些注意,就可以轻易将她看穿。或许他已经知道她在说谎,看透了她对他的行为当中有太多不寻常的关心。
她坐回一旁的沙发,拿起报纸,隐藏自己,也挡住了他若有所思的视线。
第4章(1)
「教练,够了。」被季依凡一个扫腿压制在地上,痛得不停求饶的小龙喊道:「手下留情,我跟你没仇,别把我打死啊。」
她深吸了口气,激动的情绪慢慢的回稳。
当初为了照顾常仲伟,她向队上请了假,但是空手道的课程临时找不到代课的教练,她想反正一个星期只有两天的课,所以索性还是自己来授课。
季依凡缓缓松开手,看着自己的学生。原本下课了,但是小龙主动要跟她对打一场,现在看来,小龙应该挺后悔做出这个提议。
「你还好吧?」
「还好。」躺在地上的小龙爬起来,动了动自己的臂膀,「教练,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早知道就不找你对打了。」
她勉强牵动一下嘴角,「自己学艺不精,不要牵拖。」
「才不是牵拖,你打我跟打仇人一样。」
季依凡没有答腔,只是瞄了一眼时钟。她得赶回去医院,今天是常仲伟出院的日子,也是她与他展开「同居生活」的第一天。
「歹势啦。」她拍了拍小龙的肩膀,「我赶时间,先走一步。」
小龙不以为意的对她挥了挥手。
她立刻赤脚走出练习场。
「阿姊,你赶着要去哪里?」
打开置物柜,听到身后的声音,季依凡瞄了一眼背后的女孩,然后轻耸了下肩不答,拿起衣物走进更衣室。
「你心情为什么不好啊?」可爱的声音又问。
「我心情没有不好。」
「呿。」柳庭亚啐了声,不死心的仍跟在她的身后,「你这人说谎是小学生程度,骗不了我。」
季依凡没好气的瞄了她一眼。原本这丫头是个问题学生,大约在两年前,一次飙车时被她抓到。
一大票的飙车少年被气急败坏的家长一一领回,但到了大半夜,柳庭亚却还是一个人坐在那里。
这丫头的个性虽然倔了一点,但本性不坏,不过在生母过世、父亲再婚、继母又生下孩子之后有了改变。
偏偏父亲又因为工作长期在大陆,情况更是每况愈下,柳庭亚开始三天两头跷家,小女孩的想法其实很单纯,只是想借此得到父亲的关爱与注意,没料到却得到反效果。
父亲没有去细思孩子行为背后的真正意义,只认定她交了坏朋友,不知上进才成了没救的不良少女。每次见面不是打便是骂,父女相处最后总弄得不欢而散,亲子俩也变得如陌生人一般。
柳庭亚飙车被抓进警局,在大陆的父亲不知情,而在台湾的继母接到通知却也只是冷冷的表示,这样的孩子她管不来,请警察帮帮忙,给她一个教训,并不打算领回。
那一夜,十六岁的柳庭亚就这么一个人孤伶伶的待在警局,仍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一大清早,她自掏腰包从便利商店买了一瓶温热的牛奶交到她的手上,不经意之间,她注意到女孩红了眼眶。其实这孩子并不坏,只是走错了一步。
她才十六岁,只要有人愿意耐着性子教她道理,给她一点时间,她还有机会走回正常的轨道。于是她联络社工,请他们出面帮助这孩子。
当年因柳庭亚未满十八岁,社工安排心理辅导,还当中间人陪伴她与她的家人深谈,最后在征得父亲的同意之下,她搬去与外公、外婆同住,而且重新回到了学校。
虽然只是念夜间部,但是她开始改变,而且是往好的那方面,这个转变令关心她的人都很欣慰。
她还替她在空手道会馆找了份柜台的兼职工作。现在的柳庭亚看起来就跟外头一般的年轻人没有太多不同。
「甭假!警察阿姊。」咬着口香糖,柳庭亚一副很了的模样,「你未来老公现在怎么样了?」早从其他人的耳朵里知道她的未婚夫出车祸的事。
「他今天出院。」将门给落了锁,季依凡在小隔间里换衣服。
「听起来还不错,那你干么一副火大要杀人的样子?」
「我没有火大要杀人。」她充其量只愿承认自己的心情有点乱。
跟常仲伟相处之后所带来的情感骚动令她感到不安,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与他之间的合约关系,可她就是忍不住想关心他,她越想越感到胃部纠结,虽然现在有借口以婶婶来压他,他就算满心不愿,但也还算配合,但是一想到未来,她竟然不踏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