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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凭什么?!”她怒喝,揪着他衣领的手扣得更紧。

  他凭什么自作主张夺去她唤剑的权利?!

  玄武却以为她问的是金刚不坏护体之事,“众多法术之中,我族向来专精刀枪不入的护体之术,这也就是你的剑无法伤我的王因,方才我藉你我掌心相运时,过渡部分真气——”

  她喝断他的解说:“谁在问你这个?!你立刻将那什么鬼封印给撤掉!否则——”

  “否则怎么样呀?”烛光和宵明又跳出来叫嚣,仗着她手上没剑,两人的模样可与方才的缩头缩尾大不相同。“你现在就像只拔了牙、收了爪的虎儿,咬人也不痛不痒,还敢恁般嚣狂?”哼哼!

  “烛光、宵明,别再多言。”玄武微蹙眉。小艳妖看来已经怒焰冲天了,这两个小家伙还在火上添油?

  “我非将你们三人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不可!”失了流星剑,她的气势仍不减丝毫,“你们以为经过一夜,就能缓了我的魔性?哼,痴人说梦!一夜的苟延残喘只会延长你们的痛苦折磨,明日天方破晓,就是你们的死期!”

  第三章

  崖壁边小山洞里生起了温暖的小小火堆。

  干柴烈火,煨烤着香喷喷的地瓜及山涧溪鱼。玄武一行三人围坐在火堆旁,宵明和烛光一如往昔地打打闹闹,玄武则静静聆听着嘻嚷笑语,闭目养神。

  夜幕所笼罩的幽林间,伸手不见五指的阴暗角落,红袂的艳妖盘坐石块之上,刻意离玄武三人远远的,黑睫掩去她那双血色的瞳,似沉睡也似沉思。

  为什么?她在心底自问着。

  被她视为一体的流星剑被那个步伐似龟的男人给封锁住,她理应心急如焚,但此刻……她竟没有丝毫焦躁或手足无措?只有在甫听到那男人说封剑的片刻,她怒她愤,恨不得以双手扯裂那男人的温和笑靥,而这等激狂情绪在此时却已缓缓沉淀……

  愤怒的感觉虽在,却没有太过鲜明的反应,好似……睡去了一般。

  难道那男人不仅让流星剑睡沉了,连她嗜血的魔性也一并给哄睡了吗?

  猛地怔仲,她撇撇嘴角,对自己突生的蠢念嗤之以鼻。

  哄睡?!她竟然会用如此愚昧的字眼来形容她现在的感觉?那男人只不过是用了卑鄙无耻下流肮脏龌龊的法术封了剑,顺便封住了她的魔性,是这样的,一定是! 

  她睁开眼,准备朝那男人投以附和她心底想法的鄙夷目光,谁知不睁眼还好,双眸轻抬时,一张放大的俊颜正直瞅着她瞧,吓得她差点逸出尖叫声。

  “要不要过来跟我们一块烤烤火?鱼和地瓜也烤好了,一块来用?”玄武不知何时来到她面前,嗓音依旧轻柔似缓缓流动的清泉。

  “你……你走路怎么无声无息的?!”她抚着心口,投给他愤懑的眼神。

  玄武轻笑,“兴许是我走得慢,脚步声容易教人给忽略了。我见你想事隋想得好认真专注,没敢出声扰你。”

  “谁说我在想事情?我只是在养足精神,明早才有力气砍下你们三人的脑袋。”她扬起讥讽唇弧,血亮的眼直勾勾望进玄武的黑眸。

  虽然她方才的确在想事情,但她就是不愿让这男人发觉,他如此轻易便猜透她的心思。

  “既是如此,养足精神也得填饱肚子才有力气砍呀,来,与我们一块用膳。”玄武不改向来的温柔,朝她伸出友善的手。

  该说这男人是愣呆到极点,还是善良过了头?她的话语中都已经毫不隐瞒恶意了,他却仍笑得真诚地邀她一块用膳,还鼓励她要填饱肚子才有力气砍人?难道他不知道她要砍的人是他吗?!

  “我不饿。”她别过头,拒绝了他。

  “烛光和宵明被你追了一日,饿得足以一口吞下一只何罗鱼呢,而追了我们整日的你又怎可能不饿?”又不是铁打的身躯。

  她愣了愣,“什么是何罗鱼?”

  “谯水之东有种鱼,一首十身,叫声犹如犬吠,食之可治痴疽,名唤何罗。我也挺喜欢何罗鱼肉的鲜美滋味。这种鱼可不小,要一口吞下,足见烛光和宵明那两个小家伙有多饿了。”

  “一首十身,有这种怪鱼?”她不信地挑起蛾眉。一条鱼只有一颗脑袋,却搭配十具身躯,光想像要如何泅水都属困难吧。

  “确实有,只是极少,世人便以为那只是传闻。”他就不只见过,还吃过咧。“你若想瞧,下回我带你去抓,不过何罗鱼性子极烈,一不小心还可能被它反咬一口。”上回烛光就差点被何罗鱼给吞到肚里去当午膳。

  听他说得煞有介事,让她原先怀疑的心态转变为困惑——她的脑海正努力勾勒出想像中的何罗鱼长相及游水模样。

  待她回过神,才发觉她的手正被玄武轻轻握着,以缓慢的速度一步步走向炙暖火堆。

  她怎会如此乖巧地任他牵引,随着他的步伐而走?!

  她蓦然惊醒,匆忙甩开他的手,不住地以红衫摩擦掌心,要将他所残留的体温及热度给抹掉。“你休想再对我施第二回法术!”

  玄武无辜地眨眨眼,略带稚气的眸柔化了俊美脸庞上那股无法遮掩的尊贵之气。“施法?我没想这么做。”

  他只承认自己涉嫌趁她陷入沉思时,诱拐她离开了盘坐的石块,随着他一起走向温暖火光处,若到达火堆旁之后,她仍是这般闪神地思索着事情,他不排除拿食物哺喂她,仅此而已。

  “哼!”她压根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扭头就准备踱回原先盘坐的地方,却在此刻,她的肚子发出了令人尴尬的饥肠辘辘声。

  “别同自己过不去。”玄武因她脸上乍现的羞赧红彩而觉得有趣,“咱们既已鸣金收兵,就别这么怒目相向,大伙像一家人围坐用膳,不也快意?”他用蛊惑人的柔嗓及浅笑诱哄着她。

  她没再往回走,静静地伫立着。玄武再度执起她的手,将她自闇暗中带离,一步步走向焜耀洞穴。

  他的手,好暖也好大,小心翼翼地包裹着她的,不带任何唐突或轻薄。

  她的掌心除了冰彻的流星剑之外,不曾容纳过其他,只有在握着流星剑之时,她才能感觉到强烈的心安,因为她知道,只要拥有流星剑,天底下便没有任何人事物能伤害她半分,她依靠着流星剑,同样的,流星剑亦仰赖着她的魔性而存。

  她微压低螓首,专注凝觑着两人十指纠缠的手掌间。

  体温互融处,竟也产生相似于流星剑带来的心安……不,这种心安是温暖的,是切切实实、而且触摸得着的温暖。

  玄武领着她踏进狭小山洞,挑了火堆旁最温暖的位置。

  “坐。那位黑发的孩子是宵明,发色夹杂赤红的孩子是烛光,很好记的。”见她眸光仍落在两人交叠的掌,玄武轻声介绍,只为唤回她的注意力。

  她没答腔,只在玄武放开她的手时,柳眉轻蹙了蹙。

  “我是玄武。你呢?你唤什么名?”玄武坐在她右前方,递了条烤鱼给她。

  “我唤什么名……”她低喃地复诵一回,思索好半晌,仿佛他问了个多么艰深难解的问题。

  她有名字的,在好久之前,总有人会轻笑地唤着她……

  那一声声曾在缤纷花雨间、斜阳西坠里、柳絮飘扬内回荡的声音,却永永远远停留在遥远的记忆中,就在她被那声音遗忘的同时,她也遗忘了自己的名……

  不想忘的,强留不住;能记住的,却又少得可怜。

  “我忘了。”最后,她只冷冷抛出这三字,淡漠的像是毫不在乎。而后,她扬起薄唇,“若你们想牢牢记住我这个明日清晨便会手刃你们的凶手之名,那就唤我声‘艳妖’也成。”

  鲜血洗炼的双眸微抬,里面漾满着似笑非笑的嘲弄——只是她自身也未曾发觉,那抹嘲弄是针对他们,抑或是没有名宇的自己?

  “那也要你有本事先砍到我们再说。”烛光呿声。

  就算她真砍得着他们,但前头还有个威武英明的玄武大人替他们挡剑,她还得先过得了玄武大人那关才行!嘿嘿。

  拥有靠山的感觉,真好!

  “用不着等到明日清晨,咱们现在就来个拳脚较量,怎样?”宵明在一旁搭腔,两兄弟共抗外敌。

  她冷瞅着他们。

  玄武从不厉声喝止烛光及宵明的行为举止,因为他拥有更有效的治人方法。“宵明、烛光,今夜不谈打打杀杀,来,这地瓜熟了,接着。”

  玄武手执着干柴,朝亮红炭火间一挑,两颗窜着热烟的焦黑烤地瓜弹跳而起,一左一右地落在烛光及宵明直觉摊开的掌问。

  “哇——烫烫烫烫烫烫烫——”

  “烫死我了——”

  两声哀号同时爆出,玄武族系虽专精金刚不坏之术法,但千万年来就是对某样事物毫无招架之力,那就是——怕烫。

  即使驮负着足以保命的沉沉硬壳,龟子龟孙仍抵挡不住炙热的天气或水温,那会将它们全数烤得又酥又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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