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站在金劲苍面前,小脸上满是怒气。“这、是、什、么?”
“宝儿——”金劲苍微闭目。
“这是女人的东西!”宝儿的双手撑在书桌上,向他俯低身子,以从未有过的严肃态度,大声强凋道,“其他女人的,不是我的!”
金劲苍失笑,望着宝儿认真的小脸轻声道:“确实不是你的——”
“那是准的?”宝儿不等他说完,立刻打断他的话。
金劲苍敏锐地察觉到宝儿的不寻常,脸上的笑容逝去。
其实这几年来,他在城里养了一名家妓,不时会去那里纡解一下自己的需求,那名家妓偶尔会塞点小东西给他,像是护身符或香囊之类的,让他带在身上,驱魔辟邪。
他当下会收下,但转身就随手一放,并不是特别在意,下意识里,他就是不愿意让宝儿看到这些东西。
这一次是他大意了,因为太想宝儿连夜赶回,竟忘了身上带了这玩意儿。
对于宝儿的质问,他是有点慌,但转念一想,宝儿已经长大了,不可能永远瞒着她,只是他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
“宝儿你听我说,”金劲苍正色道:“这是一名女子送我的东西。”
“她是你什么人?”宝儿的脸色白了几分。
金劲苍沉吟半晌,才抬起头定定看向她,沉声道:“她是我的家妓。”
“家妓?”宝儿一听震惊不已,她不敢置信的摇着头,一步步往后退,向来爱笑的眼睛顿时蓄满泪水,像一串串破碎的水晶般滑落。“多久了?”
“宝儿……”金劲苍从紫金檀木椅上起身,想走到她身边。
“不要过来!”她抖着声音,娇小的身子也跟着颤抖,她悲伤地看着他,痛苦的询问,“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宝儿,她并不重要。”她向来只挂着甜笑的小脸,现下布满了绝望痛苦,她的每一滴泪,都像寒冰钻进他心中,冷得他全身麻痹。
“她怎么不重要?”她分享他的一切,更让她心碎的是,那个女人也会如她一样为他洗脚,为他捶背按摩,为他抚去一身疲惫……
她的心好痛好痛,痛得快呼吸不过来!
“宝儿!”金劲苍见她紧抓着胸口,张嘴用力急促的吸气,像是拼命挣扎着要呼吸,他大惊失色,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把她抱在怀中。“宝儿,宝儿你怎么了?”他惊慌失措地拍抚着她的胸口,希望她能快点顺过气来。
她紧盯着他,呼吸越来越短促,看着他焦急的神色,她动了功嘴唇,费力地低喃,“我、我讨厌你,讨厌你……”
“我知道……”他苦笑,她对他说过那么多次“我讨厌你”,但只有这一次,他知道,她是真的讨厌他了……
心中五味杂陈,加上对她现在这种情况的担忧,差点让金劲苍暴跳起来,冲出去找人狠狠干上一架。
“宝儿,先别说话,好好呼吸。”他大吼着命令她,生怕她不听活,故意不喘气来吓他,但她的手脚却越来越凉,他一边使劲搓揉,一边转头向外大喊,“英子,快去让人把大夫叫来,叫刘大娘赶快烧热水!”
接着,金劲苍将宝儿抱起来,安置在内室的床榻上。“宝儿,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会懂,男女之间,有很多不同——”
“我不想听——你走!”宝儿捂着耳朵拼命摇头,眼泪不停落下。
“宝儿……”他无法可想,只能紧紧握住她的小手,无力感像大浪,一波又二波漫过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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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事了。”刘大娘从宝儿的闺房中走出,冷冷瞥了金劲苍一眼。
他正想进去着看宝儿,刘大娘却上前一步挡住他,“还是等大夫出来吧!”
他担心宝儿,恨不得马上见到她。“我进去问大夫。”
刘大娘突然拉住他的手臂,态度明显此刚才更加强硬。“大夫说了,宝儿的病是气候变化过剧,加上情绪起伏太大引起的心疾为引,身上病灶起发,金爷既是病引,我看还是别进去的好。”说完,她冷哼一声,甩开金劲苍。“我去端些热水给宝儿擦身。”
“大娘留步。”
金劲苍说话的语气严厉,刘大娘虽不太情愿,但终究不敢违抗。
“大娘,为何用这种态度对我?”
他非常不解,在这世上,宝儿是他最宝贝的人儿,英子和刘大娘则如同他的亲人般,是他最信任的人。
若不是信任他们,当年也不会将全部积蓄交给他们,让他们先来乌里雅苏台探路,如果当年他与宝儿逃不过那一劫,那些积蓄就当是他留给他们的报答。
可是最近他发现,刘大娘只要一见他和宝儿过于亲昵,便会找各种理由将两人分开。
原先,他认为刘大娘是为宝儿着想,毕竟宝儿已经是大姑娘了,就算这里没人敢说闲话,但男女授受不亲,刘大娘阻止,他没有异议,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哎,”刘大娘重重叹了口气。“金爷,你如此精明之人,是故意不知,还是装作不知?”
“大娘的意思是?”
“我不相信金爷到现在都来看出宝儿对你的心意!”刘大娘索性将一切挑明了说。“既对她无同等的情意,就不要做让她误会的事情。”
“刘大娘!”此话如当头棒喝,金劲苍一惊,冷汗瞬间布满全身。
“还不知道她为什么犯心疾?”刘大娘看进他的双眼,有些许怜悯。
是宝儿发现他身上的如意结,知道他有了家妓之后。
“宝儿被那个狗官抢去的事,不是每个男人都能接受,金爷若心里有嫌隙,我也能理解。”
不,根本不是那样的!
金劲苍正要解释,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一名穿着蒙古便服的貌美男子走了出来。
金劲苍抱拳,声音虽乎稳,微抖的手却泄露了他的恐慌。“大夫,宝儿怎么样了?”
大夫回身,颇有深意地看了房内一眼,转回脸,将金劲苍从头到脚打量一番,不发一语。
金劲苍等不到答案,双眉渐渐收拢,正待发作,怎知大夫突地轻笑一声,挑眉道:“你这当家的是怎么回事,竟让小姑娘气急攻心,神魂不守,医法言“心藏神,肝藏魂”,可怜姑娘如此美貌,心啊肝啊的却早就碎成一地,呼天不应、叫地无门,可怜呐……”
不知大夫是有心还是无意,金劲苍竟觉得他句句都在讽刺自已,难得露出尴尬之色。
“得了,爷儿我还有事要办,没空在这穷蘑菇,这是药方子,药我用的珍贵,怕你们找不到,去城里的天下第一药庄抓吧。”
美貌的大夫说完,举腿便走,走了几步,又突然倒回来。
“啊,对了!你家姑娘已经吃了我秘制的保心丹,暂时没什么大碍,药方子要及时抓,服用半月后,带她来城里见我,半月后我会在天下第一药庄看诊,到时再让她服一粒养心丹,她才能完全康复。”
摇头晃脑地讲完,大夫双手负在背后,踱着夸张的方步向外走去。
“记着啊,本大爷很少亲自看诊,这小姑娘甚得本大爷的缘,逾时不候!还有,方子中磁石的量要慎重,多则反噬病身,切记切记!”
这位特异的大夫也不待主人相送,自行离去,边走还边唱着小调,“美姑娘呀美姑娘,藏在深闺人不识,美啊,美得天下第一,绝无仅有……”
“好俊的小子!”刘大娘喷喷称奇。
金劲苍低头看着药方子,上头写着:磁石、赭石各三钱,核桃仁、熟地、五味子、山药、茯苓各一钱,水煎服。
他略懂些医术,药方没什么问题,字迹道劲豪放,他抬头看那逐渐消失的身影,笑道:“确是个奇人!”奇怪的人!
只是,英子是从哪里找来这个奇人的?怎知才刚觉得困惑,就见英子满头大汗地拉着一位白发老者匆匆赶来。
“爷,我把大夫请来了。”
刘大娘和金劲苍互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惊疑。
“那刚才那位是谁?”
此时,不知啥时出现在角落的守门人,怯怯地举高手,众人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调至他身上。
“他当时出现在门外,小的见他背着药袋,一身大夫打扮,以为是来给宝儿姑娘看病的大夫,所以拉了他就往宝儿姑娘的房里去了。”
守门人解释完毕,缩了缩脖子,害怕地又退到一旁的角落。
“我进房间时,他还颇有礼地守在外室,也以为他就是大夫,就让他给宝儿看病了!”难道是个大乌龙?刘大娘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才是大夫!我才是这方圆十里地内天下第一药圣唯一的传人!”老大夫气得吹胡子瞪眼,在原地直跳脚。
金劲苍低眉敛目,恭敬地交出药方。“那就烦请先生再看一下这药方。”
被身份尊贵的爷儿如此敬重对待,老大夫的自尊心得到莫大满足,他假意清清喉咙,手抚抚花白胡须,昂着下巴,口气傲慢的道:“我怕不知什么蒙古大夫骗了你家小姐,医者父母心,我是要负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