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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律师早已明白他们的婚姻实情,但亲眼证实还是有些讶异。

  只能说世风日下,什么光怪陆离的事都有。

  徐秀岩又将视线转回离婚协议书上。

  怀疑?

  不,他只是在想自己竟对她的笔迹如此陌生。

  “她有提过原因吗?”

  说实在的,他很庆幸结婚的对象是她,因为他非常了解自己是个工作狂,而适婚年龄一过,父母一定会逼迫他结婚。

  不过现在离婚,对他而言实在是个麻烦。

  “徐先生难道不知道吗?”郑律师的表情有点惊讶。

  “什么?”敏锐的察觉不对劲,徐秀岩问。

  “喔,不,恕我失言了。”律师改口,“请在这儿签名。”

  有什么事被隐瞒着。

  徐秀岩不是傻子,一下子便明白。

  但,那又如何呢?

  婚前协议书上写得清清楚楚,若要离婚,他只能答应。

  于是徐秀岩签了字。

  “滚!都给我滚!”

  VIP病房里,充斥了砸东西的碎裂声音,几名护士和碗盘花瓶一起被轰出来,最后只能关上病房门,狼狈逃开,当这里住的是头凶猛的喷火龙,不再进去。

  事实上也差不多了。

  白色的病房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探病花束,此刻全被扔在地上,玻璃及花瓶碎片布满地,还有斑斑血迹,床被推歪,枕头内的棉花被扯出来四散,整个病房看起来活似经过第三次世界大战。

  在护士们抱头鼠窜后,一名穿着西装,头发经过精密计算挑染后白黑相间,宛如老绅士的男人悄悄走了进来。

  他避开地上的碎片,眼底透着一丝无奈,床上、厕所,四处都不见病人,最后他是在歪斜的病床和墙壁包夹出的小空间内找到抱着自己坐在地上的史嘉蕾。

  她盯着拉上窗帘只露出一条细缝的玻璃窗,一丝光线投射在那张白瓷般的面容,仔细看会发现脸上布满手术缝线,还有为伤而剃掉头发的头,即使眼里的倔强怒火燃烧得炙热,她也不一样了。

  以前那个让他一眼惊艳,拥有难以言喻的风采的史嘉蕾,不复在了。现在的她是用不服输在死撑,那样的光芒笼罩了她,一点也不讨人喜欢。

  风采慑人的史嘉蕾已经死了,只剩下愤世嫉俗。

  暗叹了口气,钱尼把带来探病的花搁在床上,开口道:“唱片公司说要提前解约,违约金的部分会照实赔给你,但是无法出席唱片和电影宣传的部分,将由你自己支付。”对现在的她而言,这是雪上加霜的打击,他还是必须告诉她事实。

  史嘉蕾动也不动,五官紧绷。

  “刚好合约也快到期了,我想这是个让你好好休息的机会,最近太多是非流言,把你搞得身心俱疲,也许放个长假对你来说是好事……”

  钱尼的话还没说完,史嘉蕾苍白的唇讽刺的蠕动,“好事?什么叫做好事?”

  “你……你的声音怎么会──”钱尼几乎失声惊叫。

  史嘉蕾拥有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美声佳音,可是现在变得干哑、粗嗄,像是砂纸相互摩擦,令人反感的气音,这要以唱歌维生的她如何活下去?

  “你怎么可能会奇怪?不正是因为我的声音变成这样,你们才会撇开我?”好面子,也只剩下自尊的史嘉蕾纵使说起话来感到痛苦,仍坚持说完话才喘气,而且是不着痕迹的。

  钱尼哑口无言。

  第1章(2)

  史嘉蕾脸上浮现嘲弄,“被流言抹黑中伤、慈善代言被撤换、新歌被报抄袭、被狗仔死命跟踪,因而车祸重伤入院、被没有良心的唱片公司一脚踹开……现在你又来通知要冷冻我,这里头哪一件是好事?”

  微微一窒,钱尼接着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没有人说要冷冻你,只是现在你身受重伤,难道不想休息一阵子?好好放个假,到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走走,这样不是很棒吗?”

  “很棒?”史嘉蕾歪歪倒倒的站起身,这么简单的动作,却让她全身上下痛得直喘气,但是她表现出来的只有巨大痛楚的百分之一。她拒绝让人看穿内在的痛,却要经纪人正视外表的伤,“你看清楚我这张脸,再告诉我一切都不会改变!”

  她右脸上有几道可怕的疤,右眼皮从中间裂开,两旁往上翻,因而闭不起来,鼻子也歪了,上唇还有撕裂伤,右手打着石膏吊在胸前,露出来的双腿皮肤上有程度不一的烧伤,没有烧伤的部分则是缝线──她看起来像个被人重组拼凑过后的娃娃。

  “……做人凡事往好的方向想比较好。”吞了吞口水,钱尼只能这么说。

  先前只在她全身被纱布包起的时候看过一次,现在拆了纱布才知道情况有多严重,看来短时间内她是不可能复出了。

  “比较好的方向?怎么做?”他们把她舍弃了,就像对待烂瘤一样,轻易的切割舍弃,她除了这张丑陋的脸,这身可恨的伤和可怕的声音外,还有什么?!

  史嘉蕾越想越怒不可抑,把一切都怪在钱尼身上,“都是你的错!当初那些不要脸的狗仔会包围保母车,让我上不了车,就是因为你让保母车先开出去的!如果不是那样的话,我会坐上保母车,也就不会发生为了躲避狗仔跟拍而出车祸的悲剧!”

  钱尼被她不分青红皂白的指控,给惹得不开心了,“说要自己先开车离开的是你。”

  那天保母车会在活动结束之前就开出地下室的停车场,是因为史嘉蕾说签唱会结束后,绝对不要留下来面对那些记者,才要保母车先做好随时离开的准备。他还提醒过她保母车先开出去会被记者包围,结果情况就像他说的一样;而赶着离开的她见到保母车被记者包围,耐性不佳的发起大小姐脾气,坚持不管怎样都要立刻走人,他才会和工作人员借车,谁知不到二十分钟,就接到她车祸重伤的消息。

  “在那种情况下,难道我该继续待在那里?”史嘉蕾略微扬高声音反驳,但是一说完,便猛咳起来。

  原本还想数落她,但钱尼体谅她身受重伤,于是缓和脸色,“我明白从前一阵子开始,你就遇到许多抹黑的流言和批评,但人红是非多,有些事听听就算了,偏偏你太在意才会酿成大祸。”

  这些话他不晓得告诉过她多少遍了,但史嘉蕾在这个圈子待太久,让她开始介意起别人的眼光,无法克制自己去看那些别人对她的评价和负面批评,然后不解失望、暴躁易怒、挫败痛苦,终于把自己逼进死胡同。

  她的心,再也没有自由过。

  史嘉蕾被他说得脸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怒火冲天的抓起床上的花束,往他脸上用力甩过去。

  “是你让我变成这样的!是你们害的!但是我却得一个人承担一切!”

  都是他们害的!

  她从入行以来就没有自由过,无论发型、穿着、吃什么、去哪里、做什么样的表情、说什么话、写什么样的歌、曲子该有的长度和题材……所有事情他们都要控制她,但是她妥协的结果却是被人批评抄袭!

  她的人生都是被这些荒诞的事情给毁了!

  “你没看到那些在医院外苦苦守候你的歌迷吗?那些曾帮过你的工作人员又算什么?你还懂不懂感恩?这话你怎么说得出口?!”钱尼实在受不了她只会责怪别人,现在的她和以前那个会替人着想的她差太多了。

  “闭嘴!闭嘴!”史嘉蕾气急败坏地想捂住耳朵,在发现另一只手因受伤而动弹不得时,懊恼的猛捶床垫,怒喊:“你们什么也没帮过我!今天的成就全都是靠我一个人努力来的!”

  钱尼见她已经不可理喻,也不想待下去,临去前忍不住撂下狠话:“若不是看在你能替公司赚大钱的份上,谁也不愿意和你这个目空一切、骄傲自大的人相处!”

  望着经纪人离去的背影,尊严彷佛被人践踏在地的史嘉蕾使尽全身力气,不放过任何能摔能砸的东西,等到再也找不到能破坏的东西后,她痛得边哭边吼:“别以为我希罕!”

  徐秀岩的办公室外,一名员工脚下踩到某样东西,于是低下头,捡起那张照片,仔细一看──

  “是史嘉蕾的签名照耶!”他看看四周,好奇是谁落下的。“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员工伸手敲敲门,得到里头上司的响应后,才开门走进去。

  “徐──”他甫开口,徐秀岩举起手要他等一下。

  偌大的办公室里干干净净,桌上非常整洁,连等待处理的文件都没有,所有的文件就是他正在看的那份,而且也飞快的被处理完,交到一旁等候的人手中。

  并非要处理的公事太少,而是徐秀岩的工作能力太高。

  “有事?”解决手上的文件,徐秀岩推了推眼镜,笑容温和。

  “是的,有关三天前签下的合约,有个地方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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