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纳言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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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甘心为他这么做,不求回报,只求他能平安,这是为何?

  他虽百般不愿,却仍是瞒着她一直贴身收藏,又是为何?

  「十八ㄚ头,皇上对妳而言是什么?」一年,她返家,娘将她拉进房说些体已话。

  「是十八效忠的王。」

  「倘若皇上并不这么想望呢?」

  娘那带笑的眸让她知晓娘话中有话,但她却无法领会。

  「顺其自然吧,这种事只有自己才清楚。」娘笑了笑,不再多问。

  「倘若十八一直不清楚呢?那该怎么办?」

  「那便表示十八就只能是皇上的大纳言。」

  只能是皇上的大纳言?她岂真只愿当皇上的大纳言?

  望着他血色淡薄的唇,她纠结的心终是管不住盈眶的泪。

  原来,她至今才明白,她是如此地喜欢着他。

  原来,若只是大纳言,不会为了他的一句话而彻夜无眠,不会为了他的一个笑而开心不已,不会为了他的一句「十八」而脸红心跳,更不会为了他的一个侍寝而闷闷不乐。

  爷爷说得对,她一直在逃避。

  逃避察觉对他的心意,逃避知晓他是否也对她动情,逃避他的拒绝,亦逃避破坏两人此时的关系。

  她,好自私。

  自私地只想永远这么守在他身边而不改变。

  颤颤地,她伸手向他,轻柔地、不敢施力地贴上他渗血的布巾上。

  泪,终究止不住地扑簌簌而下。

  她,鲜少流泪,但每回流泪却都是为了他一人。

  当她的第一滴泪落在缠起的布巾上时,她的手已让人紧紧握住。

  瞧清了眼前之人,瞧清了她长睫上沾着的泪,那突然刺进心中的疼竟比他的伤还痛。

  「十……」甫唤出口的思念让皇甫皇惊觉地顿下口,硬是将「八」这个字隐去。「出去。」没有询问,也毫不迟疑,他说出口的话如同刀子般割人。

  「不要。」他板起脸庞的淡漠语气吓得了别人,却吓不走她。

  「自认受朕倚重的大纳言,已胆敢放肆地无视于朕的命令?」他明明交代过,别让她知晓,也一直小心翼翼地不让她察觉,怎么……

  「待皇上康复,皇上要怎么罚臣都行。」她的口气坚决,毫不妥协。

  这高傲的男人总是一再拒绝让她瞧见他的脆弱。她清楚他不愿她担心的心意,但他却不明白她所要的是与他祸福与共,而非被细心呵护。

  「皮肉之伤,不劳大纳言费心。」他敛下眸避开她带泪的水眸,不让自己心软。

  「只是皮肉之伤岂会让皇上下不了床?」万十八已有些恼了。

  「谁说朕下不了床,朕……」皇上欲撑身而起,不是逞强,而是不愿她担心。

  「皇上是成熟的大人,怎会如同小孩一般胡闹?」他甫动的身躯已让心急的她按住了双肩,不让他乱动。「这便是皇上想要的?每日勉强起身、勉强走动、勉强上朝,而后让伤势加重?」

  「大纳言如此放肆的口气可是对朕说?」

  「对皇上谏言乃臣之责。」万十八眨了眨眼,隐去眼底水气。「而忠言总是逆耳。」

  身为大纳言,她当然明白皇上坚持上朝的用意,也明白为了不引起臣民的恐慌非得如此隐瞒不可。

  但,她就是舍不得啊。

  抬眸望着大半个身子压在他身上,难得如此失礼、难得如此焦急的大纳言,他的心暖了又暖。

  暖了的心再也说不出冷情赶人的话,而她略显红肿的眼与那滴湿胸膛上的泪,竟化成火苗般在他身上恣意蔓延。

  不曾见过她的泪的他,心陷落得更深了。

  这,便是他所担心的。

  担心受伤的自己变得软弱,变得需要依靠,变得不顾她的安危强留她于身边,让她再也无法自这残酷的杀戮中逃开。

  这,又岂是他所想望?

  若为她好,若为她着想,他不该让她留下,不该让她一步步贴近他而无力反抗。

  她是他唯一的弱点,他唯一想守护的弱点,会让有心人士利用威胁的弱点,而他必须狠下心才行。

  「堂玄、堂红。」皇上的声音冷下几分,强迫自己敛下的眸不再瞧她一眼。

  「皇上。」堂玄、堂红同时进门,诧异地见着了以奇怪之姿压在皇上身上的大纳言。

  「堂红带大纳言回房休息。」皇上冷冷开口。「堂玄在外头好好守着,不许再让任何人擅闯,就算是大纳言也一样。」

  「皇上?」皇上的命令让万十八的心痛了一下。

  「怎么?没听见朕的命令?」他搁置于腿旁的手不着痕迹地握紧,不让自己伸手扶上她那隐隐发颤的身子。

  「皇上,让臣留下来照顾皇上,臣不放心。」万十八央求着,紧咬的唇渗出斑斑血迹。

  「不放心什么?」她唇上的血令皇上怒气陡升,气她,也气自己。「朕自有兰美人伺候。」气恼的他说了气话。

  啊!万十八急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掩下那到口的痛呼,也掩下那几乎脱口而出的嫉妒话语。

  不要!不要兰美人!

  她不想让兰美人待在皇上身边,她不要兰美人碰着皇上的身,可是……

  可是,那却是兰美人的职责所在,而她,踰越了。

  低下头,她掩藏起苍白容颜,退离了床,退离了皇上身边。

  头一回,她讨厌起自己大纳言的身分,而羡慕着兰美人;头一回,她察觉了不能待在皇上身边的痛苦。

  「为何如此喜欢当大纳言?」接任大纳言之前,爹爹曾这么问过她。

  「为了能待在皇上身边,替皇上做事。」她答得理所当然,毫不犹豫。

  如今思及,她方了悟,替皇上做事只是她冠冕堂皇的理由,能待在皇上身边才是她心之所向。

  可如今……可如今她才明白,真正能待在皇上身边的,并非「大纳言」啊。

  心一痛,万十八不稳地朝后退了一步,失去血色的容颜,我见犹怜。

  颤颤地朝后退了一步又一步,直至她的背脊抵上寝宫大门,直至皇上看不清她脸上的凄恻,直至她哽咽的声音被她辛苦隐藏起。

  「臣告退。」

  第5章(1)

  密室里聚集了几个人,虽有老有少,但脸上全是同一个表情──懊恼。

  「这回狙杀不成,下回便更难了。」左脸颊上有颗痣的中年男子首先开口。

  「这回的突袭确实草率了些,三王爷下回得沉住气才好。」另一名蓄着八字胡的男子附合着。

  「哼。」三王爷哼了一声,事到如今,他的气仍未消。「若本王爷得不到万十八,别人也休想得到。」

  只要有皇上在,万十八的眼光便只会追随皇上一人。

  当皇上当着他的面带走万十八时,他便于心中起誓,今日之辱他将加倍奉还。

  金佛寺一战没能杀了皇上,算他好运。

  「没想到皇上真为了大纳言而跟去金佛寺。话说红颜祸水,倘若能掌控这女人便胜利在望了。」长相斯文、有着一双凤眼的男子也开口了。

  「三王爷得再加把劲才行。」有痣的男子话中带着调侃。

  「得不到她,便拿她当人质,如何?」斯文男子建议着。

  「这岂非公然反叛?」男子脸上的八字胡抖了一下。

  「都敢弒王夺位,国舅爷还在乎反叛之名?」三王爷说得狂妄。

  「我只担心以咱们现下的势力,公然反叛肯定一点胜算也没有。」八字胡的国舅爷着实担心啊。「倘若那些被抓去的杀手露了点口风,咱们全都完了。」

  「弒王的是花钱买的杀手,就算被抓,无法继续服解药的他们根本活不过一天,况且被毒哑嗓子什么也招不出来。」三王爷冷笑着,这点他早有防范。

  「哈哈,还是三王爷想得周全。」有痣的男子松口气地笑了。

  「先别高兴得太早。你们认为皇上为何能逃过这次的伏击?」三王爷问得直接。「那些突然冒出的救兵,你真以为只是巧合?」

  「这……」国舅爷不安地回望着三王爷。

  「皇上只是将计就计罢了。」三王爷说得肯定。

  「三王爷的意思是……」

  「皇上早就在防范了。」三王爷的眸中透着杀意。「而这防范恐怕早在十二年前便开始了。」

  「啊?!」其他人闻言皆忍不住惊呼出口,他们全明白十二年前发生的事。

  「当今皇上的智谋与心机有谁能比得上?」三王爷反问着。「十二年前从鬼门关回来的他,又岂会让自己重蹈覆辙?」

  「那……那……」

  「国舅爷该不会天真的认为皇上不知晓您是幕后主使者吧?」三王爷语含嘲讽。

  「当年的主使者并非只有我一人。」

  「国舅爷现下说这话意义何在?」

  「这……」国舅爷困窘得说不出话来。「那皇上为何迟迟不采取行动?就连这次遇袭之事也封锁了消息。」

  「或许是证据不足。」三王爷顿了顿口。「或许是想一网打尽。」

  「什么?!」国舅爷与其他人皆心下一凛。

  「既然早已是皇上防范之人,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嫌疑了,聪明人当然是先下手为强。您说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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